第10章 颠簸
由于网课期间的觉悟较高，在返校学习的开始一段时间里，我凭借着“抢跑”使成绩轻松稳定在班级前列。每当同学们为自己在网课期间的放纵而后悔不已时，我都会为自己明智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作为即将升入高三的我们，考试必然是家常便饭。开学不久，我们就迎来了我们的第一次阶段检测。然而，物理考试题却并没有遂了我的心意。最后一道大题设置得非常新颖，是我从未见过的新题型。我静下心来，再次回到课本根源，寻找思路。苦苦思索多时无获后，我也感到越发不耐烦。直到收卷命令响起，我的那道题依然是空白一片——这也意味着我冲击满分的梦彻底化为泡影。一股无名之火在我心中升起。走出考场后，我在走廊里就把最后那道题所在的一页撕成碎屑，似乎用这种方式可以让自己感到平静一些。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讲给了三个人：楚宇、姚山和谢墨白。一个是我的同级同学，一个是理科前辈，一个是准教师，他们从不同的角度给了我许多建议。而将这些建议化繁为简，则是四个字：“调整心态”。看到这些，我的内心才慢慢冷静下来，拿过那份我只考了六十来分的物理试题，一道一道研究起来……
几天后，阶段考试的成绩公布了，贴在教学楼的大厅。我第一时间跑去查看，得知自己的成绩排在全年级第27名。如果放在以前，这样的成绩足以让我一蹦三尺高，连着三天都找不着北。然而，我的心确是猛地一沉。我反复扫视着我头上那26名同学的名字，不断忖度着自己与年级前十名的距离。此时，我下定决心，要把在这次考试中暴露出的所有问题全部解决，争取在下一次考试中成功挤进年级前十名。
我仍然按照以前的方法进行学习，不断暴露问题，又不断解决问题。然而，在接下来的一次考试中，我重蹈覆辙，再次重复遇到难题沉不住气的毛病，也影响了整张试卷的时间安排。最终，这次考试我的成绩在年级的位次为35名。
面对下滑的成绩，我心急如焚。怎么办？难道我的前十目标真的只是痴人说梦吗？我不甘心。第二次阶段考试后，年级开始了期末考试的倒计时，以此提高学生复习应考的积极性，而我更是像疯了一样地效仿着自己听说过的所有学习战术。我的座位靠墙，我便在我旁边的墙壁上用便利贴粘上了满满一墙的物理知识点；我的化学基础知识频出纰漏，我便特意买了一本口袋书，在去餐厅、宿舍的路上都会拿出来看几眼；我的地理答题头绪一片混乱，我便每天晚上回到家利用走读生多出的这段时间疯狂背诵答题模板……
2020年6月底，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这一次，我没有遇到特别棘手的难题，自我感觉一切顺利。
考完试后的第二天，各科老师开始了试卷的讲评。来到地理课时，平时地理成绩总在班级中游甚至是中下游的我内心已经开始惴惴不安。地理老师没有一开始就给出答案，而是将讲评和核对答案结合在一起。很快我便发现情况不妙：我前几道题的错误率远远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我的心咯噔一声，但还是努力安慰自己——后面还有很多题呢。
“所以最后这道题，正确答案选择的是——B。”这个答案的公布意味着我这次考试的地理选择题接近一半是错误的。我用笔狠狠地打下最后一个红叉，试卷也在笔迹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忘记了接下来的这半节课我是如何度过的，我的注意力完全锁定在我的选择题上成片的红叉上。老师的讲评，同学的应答，似乎都与我毫无关系。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我的喉咙，想要往外跑——我的眼睛模糊了……我极力遏制住随时可能决堤的泪水，才终究没有在课堂上哭出声来。下课以后，我终于再也无法阻拦内心的强烈冲击。愤怒、委屈、悲伤、失望，各种负面情绪一瞬间攻向了我，我一时冲动，把桌子上的所有书本，包括那张万恶的卷子，全部推到了地板上……
最后一次考试，我的年级排名是47名。
知道成绩的当天晚上，我便发起了烧。在新冠疫情期间，发烧的同学宛如瘟神，学校也明令禁止发烧的学生回校上课。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飘过成绩单上的各种数字，心如死灰。
随后几天，我不断吞服着各种药片胶囊，去各家诊所输液治疗，终于解决了发烧的问题，返回学校继续学习。此时是2020年7月初，距离期末考试仅有一个星期。
回到学校，我便发现了桌上的一盒糖果。小心打开包装，里面除了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外，还有一张蓝色的小纸条。“估计是那个叫许迹初的女孩子送给我的吧，她总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呢……”胡思乱想着，我打开了纸条，里面的字迹略显潦草，估计是上课的时候偷着写的吧。我坐在椅子上，读着这封短信：
“心态调整做得不太好哦！而且暴躁的时候也不可以在别人面前乱摔东西！这是基本原则啊喂！要绅士要温柔！要坚强！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只要不是高考就还有机会啊！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一连串的感叹号稍稍把我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许迹初和我可谓是班里的“英语双煞”，每次英语考试我们两个都毫无悬念地名列前两名，但孰上孰下却时而发生变化。她的英语语感很好，每次的阅读理解基本都是满分，而我则饱受阅读理解之苦，常常抱怨“文章可以一字不落地看懂但就是选不对”。我只有在阅读理解超常发挥时才可能超过她，因此，我曾苦练阅读理解题，屡次痛下决心要在英语王者的宝座上坐稳。孙皓曾劝我，“男生和女生比本身在英语上就不占优势，放下吧。”而我则毫不妥协，屡败屡战，不断和许迹初竞争着。但也正因为这种竞争，我们之间也形成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微妙关系。
我强打精神，继续着最后的复习。
考试前几天的一个周末，我和谢墨白交流了自己最近的状态。他听了后，对我说道：“太拼了，对身体不好。学习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啊，不然你身体吃不消。”而我只是当做一句安慰的话听了，并没太在意——此时我的内心只有向更高的分数和更好的排名冲刺，似乎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终于，我走进期末考试的考场。语文考试前，我已经事先把我的笔全部换上带有“连中三元”字样的替芯，为的只是这可谓愚昧迷信的“保佑”。
此时的我，面色阴沉，紧盯着考场的时钟，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再也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