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觉醒
我从未想过,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谢墨白离开我后,我时常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这么让人反感?
当天晚上,我就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杨姝。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一反常态,对我破口大骂。
“没空陪你闹情绪,烦得很。自己干过什么事自己没有点数吗!真的是,啥都和你说过了,要注意什么和什么。伤害都造成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我似乎已经麻木了,冷笑一声。“行了,别马后炮了。”
杨姝生气了。“你觉得我说了这么多纯属是马后炮?如果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我认了。”
我面不改色:“随便,反正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会生气。”
杨姝忍无可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吗?你伤心的时候,无论旁人干了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不值一提。你一直都沉于那个记忆里吗,反正我这些马后炮的话你就当垃圾一样听不听也无所谓了,你自己看重的人,你内心早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旁人说话不过多了不过会增多厌恶感。”
她越说声音越高,越说越激动。见我没反应,她便继续说。“人都是双向的,你考虑自己,那你考虑别人的感受没?你觉得你眼里只有墨白说话是好的对的重要的,而旁人一直在强调一些很重要的话被看做马后炮的感受?你觉得你眼里从来只有墨白重要,而旁人那些话都是屁话,旁人说的都是不值一提的感觉你体会一下?我说的话是很直很难听,但你感受一下你一直在重复一句话,而你可能从来只是看了看旁人说的话,继续每天问一个问题,而旁人也不过是每天换着方式让你明白强调的再多不过是当初那一句。但是终究是说,我的话在你眼里可能不曾重要,但请你考虑一下你出这句话时对方的感受。”
我根本听不进去,只感觉她根本不懂我,我跟她无法交流。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杨姝的家。
然而,我的心里依然十分难受。我又打电话给了姚山,说了自己最近做的这些事情。
然而,姚山也一改往日耐心的形象。“随便了,我懒得管你了。”
我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你给人的感觉就是,在你身上很浪费感情。你根本不懂得珍惜,像个小孩一样。”
我保持沉默。
“你难道就只会让别人担心然后嬉皮笑脸,从来不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只会喋喋不休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消耗感情去凭空谈论一些有的没的,遇到一点点问题都只会逃避的懦夫吗?”姚山也越来越激动。“你知不知道感情是消耗品?别说人家谁躲你,自己想想自己配不配。你就不配!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天天吹嘘自己能考多厉害多厉害,实际上打肿脸充胖子不敢去面对,你活得就像个笑话!”
听完这些,我反而释然了。在当时的我看来,他就是在落井下石。“随便了,我手里的牌已经打完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丢出这样一句话。
电话那头反而沉默了,只能听见依稀几声喘息。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姚山压低嗓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挂掉了电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姚山把所有有我在的群全部退出了——包括延续社。
我没有流泪。
我荒唐地咧开嘴笑了。
朋友?
这就是朋友?
我累了。我真的好累。
我真的有在努力处理这些人际关系,为什么一个个结局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够用心吗?我已经把他们看得比自己都重要了,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就不配……”姚山的话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似乎在一瞬间释然了——或许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喜欢吧。
那天以后,我彻底蜗居在家,不再出门。我不想见任何人,因为或许所有人都会慢慢耗尽对我的耐心,最终离我而去。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为了填补内心巨大的虚空,我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课本,继续跟随学校的网课,重新开始提交已经缺席多日的作业。不为高考,我只是想用课本与习题来抚平心底的伤痕。
一天,两天,三天……
不知这样的生活过了多少天,我的手机久违地收到了一条消息。我已经丧失了对别人的回复的那种期待感,却还是缓缓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许迹初。
“今儿雪这么大,不下楼打几个滑刺溜儿?”
想起我前几天对她的态度,我心里百感交集。
“嗯……”我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的善意,只好敷衍了事。
许迹初似乎并不甘心。“算了,今天数学作业比比速度?”
几天没有见人的我十分渴望交流,于是我便答应了。那个下午,我的学习效率明显提高。
接下来的几天,许迹初每天都会给我分享一些日常生活的趣事,还会帮我解决我遇到的难题。我似乎重新拾起来信心,投入到正常的学习生活当中。
我试着做了学校里的同学们期末考试的物理试卷,核对答案后得了70分。我告诉了她,她说:“还不错嘛。”
她把我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发给了我。“你看,物理上70的不多。你很棒了已经!”她鼓励道。
日子似乎好了起来。许迹初的关心与学习生活的充实逐渐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我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何,我的思绪又飘到了谢墨白他们的身上,也就理所当然地失眠了。于是,第二天,我直到中午才起床。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许迹初料事如神。
“嗯。失眠了,三点才睡着。”
“没不开心吗?”
我忍不住了,把自己的遭遇又对她讲了一通。
“如果让我说的话,你最近情商比较低。”许迹初说了一句。“不过说实在的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紧接着,她又开始帮我分析问题所在。“白他觉得你过于关注他很瘆得慌……然后他也不想背负你因为他自杀这个十字架。说实话,这种东西是谁都不愿意背的。我有时候也很痛苦啊……觉得如果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正面作用的话,我宁愿没有遇到过你。因为担忧而疏远你的人,小心翼翼的人,你不要生他们的气,因为他们想保护你。”
这一次,我没有再闪烁其词。因为她平和的语气,加上我最近这段缓冲期的作用,我真正静下心来反思了自己——不带有情绪地。
“我错了……”我缓缓说道。“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回学校之后就会变好的。”
许迹初问道:“你要回校?确定可以吗,压力不大吗?”
她的担心不是凭空的,因为下学期是高三的下半学期,加上我们学校面临迁入新校区,我可能会不适应。
可连我自己都意外的是,我却热血沸腾:“高考我已经看开了,比起考多少分好像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更重要一些。”
“看开了也好……那你想去哪里?”
“南方吧。具体的我也没想好,太具体的也是个压力吧。”
“也是,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许迹初轻松地说道。见我情绪稳定,她便趁机对我展开了她的看法。
“你把身边的人看得重一点啊,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难过……包括我。真的很难过,那种一片好心办坏事的感觉,而且坏事的后果还好严重,一不小心就背上一条人命。劝劝劝劝劝,一句也不听,然后出了什么问题特别积极,第一个跑来告诉你,换谁谁顶得住啊。下次要是谁凶你了别急着伤心生气,先看看人家说的话是不是你,看看他说得对不对,他不喜欢的点在哪里,衡量一下用不用为他改变,或者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坏毛病。决定要改就好好改,时刻注意自己是不是又犯错误了坚持下去,能改掉的。决定不改的就认为他说得不对好了,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一些不喜欢你。互相不喜欢就不要来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我还能接受,她继续着手于我的问题。“喂,比如姚山。你对着我的话看看,他是不是就不喜欢你这三点。基本没有人无缘无故发脾气。真无缘无故发脾气的,要么是过得太难,要么不值得交往,所以分析一下凶你的人的话好嘛。以后如果有像姚山那样坦诚凶你的,像谢墨白那样认真提出你们关系的问题的,还有认真给你提意见的人,对他们好一点。还有珍惜他们的意见,不要对他们发没来由的脾气,认真思考他们对你提的意见。对他们不满时态度好一点,他们对你不满时诚恳一些,在坚守自己底线的前提下重视他们的感受。”
这么长时间来,各种问题不绝如缕,使我从未如此认真地思考别人给我的建议。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症结所在,也隐约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我试着把自己代入谢墨白和姚山他们的角色思考,逐渐接受了“他们或许并不是真的反感我”这一说法。
“最后,努力一下不要沉溺于他人的安慰和鸡汤。偶尔为之可以,还是要明白鸡汤喝得再多路也要靠自己去走。这或许是你‘到处诉苦’的根源?”许迹初继续道。“说完了,希望对你有用。”
这时,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然而,与以往不同。不知为何,这次的我在听完这番话后,茅塞顿开。更重要的是,我的心里似乎对接下来的路有了答案。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原谅我。
我心头的乌云似乎顷刻消散。我不再感到身处阴晦,只能感受到强烈而明确的目标感……
我要让谢墨白、姚山和杨姝知道,我要让全世界知道:
蔡言的觉醒之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