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夜狼人叫,老头送宝物
静夜无风,然而树影依旧晃动,圆月高悬,天地间模糊一片,这样的夜晚若无极佳视力,走哪都磕磕碰碰,很明显猪头三就没有这种特长,再加之动作笨拙,走哪撞哪,平常这个时候他都呼呼大睡,但今晚硬着头皮摸黑了一次,原因无它,狗蛋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他想知道为什么?
结果!不出所料的结果,猪头三再也没出现过,这直接导致本来是三个人干的活,变成两个人咬牙坚持,在这之前三公子从来没有干过活,脚是佣人洗的,头发是丫环梳的,然而这一次接近两天的时间,一大片地,手中一把锄头,一下接一下,把梆硬的地皮一块块挖开,然后再敲碎,这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个头小一点的牛恐怕都要累趴下,但三公子依旧坚持下来,他曾一度厌倦这种重复无聊,毫无意义的工作,可还是坚持到最后;再说狗蛋,越干越有精神,用鼻子嗅着土壤的味道,看着老头把一粒粒种子撒下去,自己跟在后面翻土压实;接着说老头,自从那晚一席深邃透彻且富含人生大道理的话折服三公子后,就再也没说过什么正要八经的话,不是骂猪头三怎么就跑了,就是在教训三公子和狗蛋这不对那不对,这挖的深了,那又翻得浅了,又是絮絮叨叨个没完。在撒完最后一把种子的时候,老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自问自答道:“你俩可知为何要在入冬之前播种深埋?因为温床是培育不出好苗的,只有在地下经历寒冬,慢慢蓄积力量,等待来年开春的那一刻破土而出,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便是此理,勤奋努力固然重要,但时机往往决定成败,绝不可贸然行事,一步错便步步错,自此将万劫不复。”
三公子神色凝重,老头这番话让他心中种种念头上下翻腾,随后三公子又一次行大礼道:“多谢大先生教诲。”
狗蛋同样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说这么多,我懂老头的意思了,如果明年开春再播种,太早种子会冻坏,发不了芽;而要是太晚的话,这苗出得晚,错过最佳时机,慢一步便步步慢,来年收成便会很少。”
很少说出这么有道理话的狗蛋,惊得三公子说不出话来,老头也颇为满意:“不错!孺子可教也,要是小猪头三能有你一分的悟性,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猪头三,不过我老人家奇怪得很,平常我吩咐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会食言,可不知这几天怎么回事,那晚消失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三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狗蛋,他在等狗蛋说点什么,而狗蛋此刻还沉浸在无边思绪中,很长时间之后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是万物之首,因为在这片天地间,只有人会去真正的思考万事万物,所以才会摸索出种田这门复杂无比的本领来,所以才变得强大;而人之外的生灵则靠本能行事,为了活着而去杀戮抢夺。”
三公子....无语很长时间,想不出这是什么奇怪的言论和切入点,而老头也是久久不说话,之后连说三个好,难得郑重无比的说道:“老夫自诩浩然正气长存,已看透人世间种种,想当然以为人本就是天地万物之首,有生之年以来,从未站在人以外的角度认真想过这些,更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这样,好好好!...”
第三天一大早,猪头三出现了,走路一瘸一拐,光秃秃的大脑袋,脸上全是一道道的伤口,身上用布条裹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的血凝固成暗红色斑迹,唯一显眼的还是那个金灿灿的大鼻环,他一见到老头,顾不得疼,上前急切说道:“大先生要提防这小子,看着不咋的,闷不出声,又矮又瘦,那夜我好奇跟上去,不成想这小子对着月亮几声吼叫之后,眨眼间变成长毛红眼的狼头妖怪,发狂一般追着我咬,且鼻子灵得很,躲都躲不掉,还好俺老猪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再加上皮厚肉糙硬扛得住,这一路上拼命跑,天再晚亮一点的话,指不定就死在他手上。”
“哦!...怪不得那一晚上此起彼伏的狼叫声,吵得我老人家睡不好觉,不过嘛!月圆之夜,那些个野狼都会对月而啸,变得亢奋无比,这倒也不奇怪!所以呀!小猪头三,大晚上的眼睛又不济事,就别到处乱跑,这下吃亏了吧?没事就好”老头笑着安慰道,话说得轻巧,这事毕竟和他关系不大,咬的又不是他?
“大先生!”猪头三表情异常凝重喊道,随后走上近前附耳悄悄说了些什么,大先生看着狗蛋眼睛一亮,不由自语道:“居然和那位有同样的气息。”
“不错!问题就出在这,那位大人在与剑宗一战之后就化道消散,这是俺老猪亲眼所见”猪头三言之凿凿。
“或许百年前的那个传言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大先生说完似是在思考什么。
两人这一通对话,隐去了关键部分,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尤其是狗蛋,正常说话他都很难理解,这下更是急得抓耳挠腮,瞪着眼睛喝骂:“看我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嘛?”
老头笑而不语,转头问三公子:“我老人家有些好奇,自打一开始见到你这位叫狗蛋的朋友,就觉得很不一般,就是不知他来自何方,家中父母可在,有兄弟姐妹几人?”
三公子本就佩服这老头,自然是把认识狗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但他也不傻,把与幽冥有关的略去不提,更不会说幽冥对狗蛋的评价和种种。
老头沉默良久,随后嬉笑道:“别在那装镇定,我老人家不傻,看得出来,你小子很好奇刚才我们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忍住没问而以,既然你对我没什么隐瞒,我所知告诉你也无妨。呵呵!人活得久也算是一件好事,就比如我这样的老家伙,什么烂谷子陈芝麻的旧事多少知道一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只不过是些道听途说而以,讲讲也无妨!”
“在下洗耳恭听”三公子拱手讨教,狗蛋满脸热切的模样,一旁的猪头三则显得冷淡许多。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老头一脸憧憬,开始回忆起过往:“我拜入师门的时候,曾听我的师尊提起过一些,据说万妖王是一只活了有上万年之久的盖世大妖,也统治妖界近万年,然而就在百余年前,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万妖王主动散去一身修为,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这便是化道这一说法的来源,万妖王是不是真的身死道消?一切无从考证,因为谁也不知道,但妖界重新出现在人世间是真的,之后便有了妖兽与人世间的百年争斗。”老头话说到这停下来,慢吞吞的给长烟杆装烟丝。
狗蛋头一次听这个故事,兴奋得很,胡媚儿拎着茶壶静静站一旁,这些对她来说,也就是听个故事而以,三公子早就知道,便催促道:“这些我在书上看过,大先生您直接说重点吧!”
“书上?书上哪些所谓正史,大方向没错,但三分真,七分假,好多细节都给忽略了”老头反驳道,待他又慢吞吞点上火,才不紧不慢说道:“还有一个说法,当年万妖王化道,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重生,它一身的精气化为成千上万道洒向人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人是妖,甚至是花草树木,只要吸收这股精气,先天就拥有修炼的资质,悟道的潜能,若是加以时日,最终会成为新的万妖王也说不定,而几十年前带领大大小小妖怪祸害人世间,与剑宗对抗的那个大妖,也号称是万妖王,据后来人所知,这个万妖王是草木修炼成精的花妖,据说便曾吸收过先天精气,看上去是人畜无害,弱小的人类女子,实则是有称雄天下野心的大妖,而站在你们眼前的猪头三,他便是当年这个万妖王钦点的座下大统领。”
“哦!居然还是座下大统领,就你这点水平,照这么看来,这新的万妖王也不怎么样!”三公子笑道。
“大先生为何以前从未说起过这些事,关于先天精气,就连俺老猪也是头一次听说,就是不知道大先生又是从何处得知?”朱老大郑重问道,对于三公子的嘲讽反倒是不那么在意。
“你又没问?我自然就没说,至于从何处得知?当然是当年搅动风云那位无意间透露的,在场听到又不止我一人”老头意有所指。
“那位?哼!是不是那个挨千刀的钟阿平,这个该死的家伙,要是让我知道他埋在那里的话,俺老猪定要把他挖出来,挫骨扬灰!”朱老大咬牙切齿。
“钟阿平?我曾听人提起过,只知其名,却不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三公子好奇问道。
“呵呵!”老头干笑,嘘唏道:“钟阿平!很复杂,一个说不清道不明,亦人亦妖亦正亦邪的人物,说他是恶人吧?也没错!他当年和那个花妖曾是一对恋人,联手大闹乌氏王朝,搅得天翻地覆,乌氏王朝的覆灭和剑宗衰败,他都脱不了干系,且自古人妖相恋是大忌,是他把自已送上绝路,站在人世间的对立面,受万人唾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你要说钟阿平是好人,是拯救天下的英杰吧?也没有错,那花妖后来自封为万妖之王,短短几年间便纠集一支上万的妖兽大军,四处破坏劫掠,剑神死后,乌氏王朝的精锐铁骑也被妖兽大军所败,兵锋直指中原城,这个时候无人能敌得过这万妖王,自此天下间妖兽四起,人世间再度重演百年前的兽潮劫难,而钟阿平就在这个时侯站了出来,手持那把无人能驾驭的剑神之剑,一剑斩了万妖王,这才奠定了中原城之战的胜利,你说这钟阿平当不当得起救世英雄之名?”
“好好好!这才是力挽狂澜,救世的英雄,这钟阿平当得起英雄二字,可惜却不被世人所知,不出所料的话,这一切是有人在故意隐瞒,武道盟果然是欺世盗名之辈。”三公子恨恨说道。
老头对此反倒是显得很平静,用一种讲故事的旁观者口吻接着说道:“若是这样的话倒好,万妖王身死,那些个妖兽大军不攻自散,而钟阿平必然是拯救世间于危难之际的英雄,可惜!坏就坏在这钟阿平太过痴情,眼里只有儿女情长,亲手挖出自已的心脏救活万妖王,他虽甘愿受死,但所做之事却并不被世人理解和看好,从此在世间除名,再无钟阿平其人。至于万妖王后来因何消声灭迹,甚至如猪头三所说的那般化道消散,她与钟阿平的种种过往纠缠,这或许只有他们自已知道,接下的事你们都知道,那些个妖兽在失去首领之后,便不成气侯,而武道盟组建的联盟军则趁此时机剿灭大批的妖兽主力,剩下的一哄而散,自此之后,这天下大势又一变,权力的中心逐渐转移到武道盟,而在出了自称武神的这个武道盟主之后,或许这人世间风云变幻,又是另一番景象,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又有谁会知道呢?”
“哼!老头你现编的吧?”狗蛋哼哼道,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这老头猥琐得很,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不错!还会有人挖自已的心救别人,这一点太过不可思议”三公子附和道。
“不巧得很,老夫有幸在场,曾亲眼目睹,虽然时过境迁,当年一起活着的人没剩几个,但好在我老人家活得够长,走过的路比你们吃的盐还多,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老头说这话时,颇有些洋洋得意。
“不错!当年俺老猪也在场,之后万妖王大人带着那死小子的尸体不知所踪,过了不久她曾召集我等几大统领碰过一次面,说了很多话,我也没记住太多,只记得她说什么愧对世间,不久要化道,让我等潜心修炼,以后不许在人世间作乱,祸害生灵,过了很多年之后,直到我遇到大先生,我才知道,原来化道就是死,当初我还以为化道是万妖王大人闭关修炼的一种法门呢!”猪头三悻悻说道。
“哦!万妖王也是被雷劈死的”狗蛋补充总结道。
“不错!说得好听就是化道,其实就是死了,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当年剑神靠着手中的一把普通至极的精钢长剑,救全天下生灵于浩劫之中,他一生专注剑道,心中容不下一丝杂念,可惜后来渐入癫狂,剑指苍天,死于雷劫之下,身死道消,只留下一把随身的佩剑算是遗物,到最后以讹传讹,才有剑神化道之说。”三公子也来补充道,说这话时,他对那位曾经的大人物‘剑神’还是抱着恭敬仰望之情的。
“呵呵!下雨拿把剑指着天,不被劈死才怪,难道小时候大人没教过你们吗?下雨天出门,身上别带铁器,尤其别指着天”老头嬉笑怒骂,完全不把这些当回事,随后不经意间又补充一句:“你嘴里的那个前辈叫什么名,或者又是什么大侠来?说来让我老人家听听”
三公子脑海里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再看看眼前猥琐的小老头,好半天后,不由频频点头道:“嗯嗯...不错!那位前辈自称血蝠老祖,行事虽然怪异,却颇有大侠之风范,尤其注重一个信字,为了兑现口中的一个承诺,不惜以身犯险,在千军万马中冲进敌营,只为救一个素不相识妇人的夫君,但就这一点,某些人与他比起来相差太甚。”
“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不好这些虚名,想膈应我没用,况且你说的血蝠那个老家伙,我和他打过交道,我知道他什么德性。”老头随意道。
“大先生有大气概,说的自然是”三公子客气道。
猪头三插话道:“俺老猪这一生要感谢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大先生,于我重伤垂危之际,救得我一命,并且不介意我是妖怪,和我坦诚相待,授我做人之道,让我明白人的世界不止有凶险狡诈之徒,就算是杀人放火的土匪强盗当中,也有重情重义,忠心耿耿的;而另一位就是万妖王大人,她在我懵懂无知之时点化我开窍,助我成大妖,乃是我再生之父母,也是妖界之王,也只有万妖王大人才是俺老猪真正佩服敬仰,为之甘愿豁出性命的主人。”
三公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既然能做土匪山贼窝里的大王,难不成他们不知道你是妖怪,要知道,人最怕的就是妖怪?”
“哼!那不一定,不管是妖还是人,其实最怕的是死,最想的是能活着,谁历害谁就是老大,我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听我的,至于我是人是妖,或许有人知道,也或许并没有人知道,这又有什么关系?”难得猪头三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老头默许的点点头,三公子则被整得无话可说。
猪头三在郑重说完这些话后,将目光看向狗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道:“至于你小子,我管你叫什么蛋,也不管你是人还是妖,为何你身上会有万妖王大人的气息?既然现在俺老猪知道万妖王大人真的死了,那就说明你知道万妖王大人在何处,并且还动了她的尸骸,不然绝不会有她的气息。”
小老头眯着眼看向狗蛋,好半天才说道:“这小子虽然有些奇怪,但的的确确是个人无异,或许说不定掌握了什么秘术奇宝才对”
猪头三信誓旦旦道:“大先生有所不知,万妖王大人道法之高,妖气蜕变得几近于无,也只有我等跟随在她身边的统领才能觉察得到,而这小子身上就有这股气息。”
“道法?呵呵...那到不一定,老夫还知道一些秘辛,或许能解惑”老头不紧不慢道。
“解什么惑?又是钟阿平那个该死的人类说的?”猪头三瞪眼。
老头也没买关子,看看三公子,看看胡媚儿,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就当是钟阿平说的吧!但也不全是,因为是一些被人遗忘的百年往事,也是惊天的大秘密,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而以,做不得真”
“就是说你在瞎吹牛?”狗蛋抢答,三公子在旁示意他闭嘴。
“传说,哦!不对,要么是据说吧!武道盟为何要隐瞒有关于钟阿平和那个花妖,对!也就是万妖王的一切消息,一来嘛!自然是为抢功劳,毕竟两人都死了,知道这些过往真实细节的人又不多,趁机掩盖真相,欺瞒天下,也不是不可能;而至于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这花妖生命力为何如此之强,怎么都打不死,她甚至能将重伤,濒临死亡之人给救活,这也是哪些个妖兽愿意跟随她的主要原因,而钟阿平此人似乎也具备这种特质,最主要的是他能让那把剑神佩剑发挥威力,要知道!全天下所有人,即便是武道盟主,都无法让那把剑展现出一丝的剑气,可钟阿平却能让那把剑发出万千道剑气,仅凭一招便斩了不死花妖?呵呵...据说是因为一件宝物,一件牵扯到近百年前便已现世的宝物,一件开启灵智,能自已认主的宝物,或者不应该叫宝物,应该叫神物才对,因为这神物是一颗活着的跳动的心脏,谁拥有它,谁就能长生不死,所以它比乾坤葫芦,山河图那等先天至宝还要历害,而钟阿平和花妖,一个是乌朝边关小村落里无任何资质的凡人;另外一个原本是一株荒野里平平无奇的兰草,在短短几十年间,这钟阿平便从普通凡人到炼体入门,再到聚灵顶峰,再到悟道之镜界,这是道门中人想都不敢想的,就拿老夫来说,修道近百年,也只不过是堪堪悟得一丝道法而以,眼下垂垂老矣,恐怕也活不得几年,更别说再近一步;而那花妖,同样的几十年间,从开启灵智到化形,再到蜕变原形修成人身,成为大妖号令妖兽,这也是所有妖怪做不到的,要知道!在妖界随便站出来一个大妖,无不是修炼上千年之久才行,所以归根结底,只可能是因为这两人拥有那件先天神物‘不死之心’”老头说完这么多,总算是长出口气,此时他眼神呆呆的望着前方,嘴里发出一句感慨“先天神物,谁不想拥有,谁不想天下无敌,谁又不想长生不死...”
所有人都听呆了,猪头三张着大嘴,口水哗哗直流,难不成他以为那东西会好吃?而一直默不作声,原本只当是故事听的胡媚儿,也是眼神迷离,她或许又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再来就是狗蛋和三公子,对于不死之心自然是知道的,幽冥那老家伙说起过,但说得粗略大概,好像可能说不定,也没怎么当回事,眼下听这老头说得神乎其乎,反倒是把俩人给听得有些激动起来。
激动归激动,但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亲眼所见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是大还是小,是方的还是圆的。三公子很快就平静下来,但他认定一个事实,万妖王肯定是化道在齐国附近,而狗蛋这家伙是狼养大的野人,或许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刨了万妖王的坟墓,所以沾染到气息,与此同时说不定也得到了什么机缘,或者干脆这家伙把万妖王的尸骸嚼碎咽进肚子里,所以...等等!好像那里又不对,幽冥不是说,化道就是消散在天地间,什么都不会留下,那会不会有尸骸呢?
就在三公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狗蛋却是双手摸着胸口,一脸郑重的说道:“明白了!我的心脏就是不死之心,怪不得每次我跑得太快就咚咚咚的乱跳,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有好几次就因为这个差点死了,原来是因为这鬼东西”
哈哈!哈哈!...猪头三笑得喘不过气:“对!小子你说得对,谁的心脏还不会咚咚咚的跳?我的也是不死之心,等那天俺老猪有功夫,心情好的话,摘出来爆炒给大先生下酒,哈哈哈...”
老头摸着那几根不多的胡须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说了什么,但只有三公子听得真切,老头嘴里念叨的是“老夫还是比较喜欢吃爆炒腰花”
笑过之后,老头回过神来,语重心长的对着猪头三道:“小猪呀!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怎么就会有你家万妖王大人的气息,但我老人家可以告诉你什么叫化道,这化道不仅仅是死了这么简单,而是连同身体和灵魂,所所有有的一切,就像是烧火冒出来的烟一样,升到空中就没了,什么都不会留下,灰飞烟灭,懂不懂?”
猪头三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哦!一声之后,却是沉默了,再下一刻,大大咧咧的猪头三眼睛居然红了,满脸悲戚道:“没想到万妖王大人死得这么惨,是谁把她烧得连灰都没剩?”
“这!...你个憨货到底有没有听懂?哎!算了!你这样想,那就这么算吧!”老头也是无语。
三公子还在想着刚才狗蛋的话,吓得眼睛都快瞪圆了,如此机密,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这死小子随口就说出来了,仅仅只是过了一会,三公子细想起幽冥的话,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狗蛋的心脏真是先天神物‘不死之心’只不过以前没怎么当回事,谁知道会如此的不得了,再看胡媚儿,她...好像应该也知道了。
三公子长出一口气,还好这老头没怎么当真,毕竟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子,张嘴就来的话,鬼才会信,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不是在狗蛋发狂变身的时候接触到他,任谁都不会发觉异样,猪头三虽然见过狗蛋发狂,但只顾逃命,再加上不高的智商,估计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没等三公子喘过气来,狗蛋冷不定的手指着三公子道:“谁说心脏就一定要跳,我家主人的心脏就不会跳,不信你们去摸摸看”
此刻的三公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冲上前去,朝着狗蛋狗头上猛踩几十脚,把鞋印留在他那张黑脸上,这家伙才张嘴,又把自已的底给抖出来,难道说话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
“这没什么奇怪的,这天下间的邪门道法多得很,奸淫青年男女采阴补阳之法,吸童孩脑髓练邪术,摘人心肝祭恶鬼等等,这些邪门外道终不得善了,然人活在世都有不得已,无奈何而为之之事,这事做了就做了,错犯了也就犯了,但若是能心怀苍生,及时回头,只要不失人之本心,还是有救的”老头又变回世外高人的模样,说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来,手指依旧是捋着光下巴上那不多的几根白毛。
三公子....又是出一脊背的冷汗,“好个大先生”性情多变,果然是令人猜不透。
一时间,气氛显得庄重而又不失温馨,就在这美好的氛围里,搅事的狗蛋又把话题扯向猪头:“你不是说一生要感谢三人吗?那还有一人呢?”
猪头三又是一脸郑重的严肃说道:“万妖王大人的再造之恩,大先生的救命之恩,还有一人便是山中普济寺的大和尚,几年前俺老猪照往常一样去劫道,不期撞上他师徒三人,遭遇一番恶战,俺老猪以一敌二打不过他俩徒弟,被打成重伤,还好那老和尚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饶我一命,这便是不杀之恩。”
三公子听完无语好半天,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是该夸这猪头三真实诚,还是真脸皮够厚,便道:“饶你猪命就是恩人啦?这样说来的话,本公子不照样饶你一命,这要怎么算?”
“那不一样,俺老猪虽然打不过你,但俺老猪就是不服,你还把俺老猪的兄弟撵下水去洗澡,强令他们做事,放他们的血,这简直欺人太甚,而且最可恨的是...你叫我猪头三,这是在侮辱咋家的人格,总之俺老猪就是不服你”猪头三说这话时,巴不得跳起来。
“那糟老头还叫你猪头三呢?”狗蛋质问。
“你管不着!咋家愿意..再看你三个,一个是会变妖怪的死人妖,一个是活死人,还有你个死狐狸精,死阿飘...”猪头三开始耍起无赖。
“当真是一张欠揍的大馒头脸!”狗蛋咬牙骂道,十个手指关节捏得卡卡响,胡媚儿在身后笑得花容乱颤,这是要发飚的前奏,而三公子只说了一句话:“弄死它!”
早起漫天的大雾,三公子一行人做好了过河的准备,但老头还在呼呼大睡,胡媚儿轻声细语的去叫了几次,可这老头趴在屋里愣是没起来,时间很快到了正午,也不知道为什么,大雾还是没有散,太阳在天上依稀能看见一圈白光,胡媚儿煮好倭瓜汤,贴好窝窝头,这会老头才慢吞吞开屋门,对着天空打哈欠伸懒腰,接着便坐回桌前,呼噜呼噜喝汤吃窝头,这几天顿顿都是这玩意,狗蛋闻见就恶心,捏鼻子躲一旁,三公子则是象佂性的陪坐,胡媚儿依旧是给老头捏肩膀,喝汤最大声的自然是猪头三这货,他一点也不客气,顿顿都能把所有饭菜吃个精光,妖怪居然改吃素了!不过想想倒也说得通,猪嘛!到底是杂食动物。
吃饱喝足,老头敲着烟杆道:“这几天活也干得差不多了,你们可把我老人家的存粮都吃空了,是时候送你们走了。”
什么话?算下来,三公子一行人基本就没怎么吃,还不是那猪头三一个人吃的。三公子也就只能嘴里嘀咕,转脸便恭敬的说道:“那有劳大先生,我等这就去岸边准备”
“不用,不用!”老头笑咪咪道。
“不用船,那要怎么过?河又没上冻?”三公子疑惑。
老头颇有些洋洋得意:“你以为我老人家动动嘴皮子就能唬住小猪头三?救过他一命,他就会如此听话?嘿嘿!没有点真本事,怎可能在这强盗横行,土匪占山的地方安享晚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三公子点点头,在这般强者为尊的世界,身上没点本事和手段,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然而直到现在,也没见这老头展露出任何本领,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老头子,“那!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这一点不仅是三公子,狗蛋和胡媚儿也很期待。
说话间,老头卖了个关子站起身,挺起久违没直起来的腰,缓步来到屋中,他也没避讳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堂前,老头这间竹片木料茅草混搭的小屋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屋正中靠里墙放置有一张泛黄的长条木柜,其上置有一个铜香炉,这恐怕就是整个屋里最值钱的东西,三公子曾经装作无意走进去看过,那长条木柜并没有上锁,但三公子没那么傻,也不会去打开看有什么,他叮嘱过狗蛋和胡媚儿,不管是好奇还是怎么的,千万不要去开那个柜子,因为到主人家乱翻东西这是大忌,做人起码的准则还是要有的。再者说来!这老头绝不简单,柜子不锁表示他不介意,或者对他而言根本不需要锁,不设防或许便是最大的防御,说不定老头正等着你上钩也说不定。
再来说那个香炉,没什么特别,就是个用得年深日久的香炉,满满的香灰,里面插着三柱香,烧完之后老头每天都会插新的,而最可气的是,香炉里居然铺满白晃晃的珍珠,这是直到昨天三公子才发现有的,这老头居然把那串从三公子手里讹过来的珍珠,解了金丝线全倒在香炉里,这何直是奢侈,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从前三公子在齐王宫都没干过这事。
叹息归叹息!终于是等到老头开柜子的机会,三公子也是满满的好奇心,里面到底有什么,这和过河有什么关系?
柜子打开是不是会冒金光,还是有什么惊世的宝物?然而等到老头往香炉里插香拜了拜,然后打开柜门,什么光都没冒,三公子眼力好得很,远远望进去,整整满满一柜子各种形状的纸片,上面绘有血红密密麻麻的符文,叠得整整齐齐,一摞一摞码得整个就快要到顶了,这其中以黄纸片居多,然后有灰白的,似乎是普通的糙纸,有黑得发亮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三公子近前两步看得真切,这些纸片有剪的有折的,虽然奇怪,但不外乎是些巴掌大小的纸人纸马,纸刀纸枪之类的小孩玩意,甚至其中还有纸折的老虎,这....这算什么?
老头很是郑重的从其中拿出三只纸马,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柜中那种最次的糙纸折出来的灰白色纸马,这老头!送人纸折的小玩意,还是挑那种最差的,三公子直皱眉头。
“老夫与你几个小友相识一场,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现下就送三匹马给你等,呆会好骑着过河,快快!快收下...”老头说得很是郑重。
三公子又一次没话说,这分明是在耍我们不成?胡媚儿则笑而不语,只有狗蛋一脸好奇凑上前来,伸出两根手纸夹起那纸马来,左看右看,有些不相信的说道:“糟老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个破纸片,比手指头长不了多少,就算它会跑,那要我怎么骑?”
狗蛋说着话,也没当回事,抬手就把这破纸片玩意给扔了出去,不期刮起一阵微风,那纸片摇摇晃晃,眨眼间越变越大,到最后果然变得和真马一般大小,居然还有马的嘶鸣声,只不过样子呆板,眼神空洞,并没有活物的灵气。
狗蛋到这会才兴奋的直搓手,再看看屋檐下躺着的那条大黄狗,也是眼神黯淡,出气多进气少,难不成这狗也是假的?抬脚就蹬了两下。
嗷呜!老狗真叫唤,老头气得直骂:“你乱踢什么?那老伙计是真狗,它要是死了,你个死小子可赔不起...”
狗蛋不屑的咋咋嘴,胡媚手捂嘴嘤嘤直笑,三公子看老头露这一手,佩服得不得了:“大先生果然是道门不出世的高手,在下眼拙,眼拙...”
老头呵呵笑道:“年轻人!如何?这是追风纸马,迎风见长,顺风而跑,不管是多崎岖的山路,河流,还是悬崖峭壁,皆可驾风而过,此马可日行千里,一镞而就,当然啦!这马乃是出自老夫的御物术法,道法所限有所短,怕的就是水火刀兵,但有一定的防水之能,过河是不成问题的;金石所克,但挨一两下还是能跑的,尔等骑上它速速上路,老夫在此祝你们一马当前,马到成功,马马生风,记得下次路过来看我,多带些种子吃食,当然啦!有金银珠宝,我老人家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当当当当,又说了一大堆。
三公子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虽懂很多术法,但此等如变戏法般的御物变马的道法还是头一次见,这不得不再一次的佩服。此时胡媚儿似是想起什么往事来,一脸的惊悸,看老头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这分明是符文道法一派的隐世高人,胡媚儿之前碰到过好些什么降妖伏魔的道人,无不是些三脚猫功夫的冒牌货,但眼前这位确是真的,若是这老头想要收妖,估计胡媚想跑都没处跑;再看狗蛋,满脸跑眉毛,兴奋的这摸摸那看看,对他来说,此物绝对是个新奇玩意,是个好宝贝。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向沉默寡言,看谁都不顺眼的狗蛋完全换了个人,只见狗蛋满脸笑嘻嘻的围着老头转,死皮赖脸缠着老头想多要几个这些小玩意,而老头则是一脸坚决的不给,打死也不给。
临别之际终究是来了,三公子一脸客气的抱拳拱手,行尊师礼道别,就在踏上马的那一刻,三公子本想问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看这老头真真假假,玩世不恭的样子,如果他自已不愿意,问了也等于白问,但久藏心中的话和抱负志愿还是要说说的。
“大先生所说的三种人,当是人生的三大境界,大先生道法高明,悟透人生真义,当得上是最后一种,乃是踏出红尘,逍遥人世间的高人前辈;而之于在下,即便看透世间一切又如何,宁愿做那第一种莽撞无知之人,心中所想,就算是错的,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就算魂飞魄散消失天地间,也绝不回头”三公子字字句句,毅然决然。
老头目光如星河般深邃,看向大雾遮天的河面道:“好!那老夫拭目以待,看是这世间错,还是你终究会走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