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爸妈们的老黄历
车里气氛尴尬到抠出一座鸟巢。
但下车到了饭店包间，气氛还是在老友重逢的叙旧中回过温来。
林易也终于在三人的闲聊中，弄清楚他们之间的老黄历！
贺立升现在经营着一家名叫“旭升音乐”的经纪公司，规模不算大，旗下只有六个歌手，他是唯一的老板。
旭升音乐成立只有4年，在此之前，贺立升一直在星海首屈一指的音乐公司“青禾音乐”任职，职业是音乐经理人！
音乐经理人类似于娱乐圈的经纪人，不过他们主攻歌手经纪，自身也懂乐理——这是华夏国文娱产业极度发达后细分出来的产物！
方绍兰是贺立升入行后带的第一个歌手，两人是星海理工大学的校友。
1997年，17岁的方绍兰初入大学！
在那一年的校迎新晚会上，天生歌喉嘹亮的她，凭一首以高音闻名的《云边》惊艳全场，在这个一向男多女少的理工科学校，产生了不小的轰动！
彼时的贺立升已经大四，刚刚和青禾签了工作合同，但尚未离校。
那一晚，他正好也在学校大礼堂，看着舞台上的妹子毫不费力把高音飙到天边，顿时惊为天人！
当天晚上，他就主动留下了方绍兰的联系方式，然后用持续半年的时间，说服她签约到青禾成为职业歌手！
歌手这一行，天赋远比努力更重要！
方绍兰虽然学的不是音乐类专业，但她那一口天生的好嗓子，从小就被亲戚朋友夸赞将来是当歌星的料，以至于连她自己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站上大舞台，发光发亮！
然而和音乐公司签约，到成为真正的歌手，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20年前的音乐圈，风气还比较淳朴，大家信奉靠本事吃饭，而不是所谓的流量、运营和炒作！
方绍兰虽然天资出众，但没有专业背景，在演唱技巧和舞台经验上都极为缺乏。
所以和青禾签约后，头两年她都一直在接受专业培训，为发歌出道做准备。
贺立升作为她的签约经理人，自然全程陪同左右。
作为一个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精神小伙，两人朝夕相处下，他很难不对这个青春明媚、活泼开朗，长得又好看、唱歌又好听的姑娘动心！
但他知道，方绍兰有男朋友，还知道那个人叫林海潮，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看过他的照片，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
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不是他想，是没有办法！
因为在他们的日常对话里，这个人总是三不五时地出现，而每次提及，方绍兰都是一脸幸福甜蜜。
真应了郝建那句“现在表面上看是两个人，其实是三个人”……
林海潮和方绍兰自幼相识，父母都是安余国营电厂的职工，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一路相伴长大，打打闹闹、青春明媚，两人的成长岁月里都是对方的影子！
虽然认识时间很长，但那个年代风气还偏保守，二人也直到上了高三才确定恋爱关系，度过了一段青涩又美好的青春岁月。
高考后，方绍兰成功考上大学，但林海潮却以几分之差落榜，选择了应征入伍！
两人开始了长达上千公里的异地恋。
虽说华夏国经济发达，位居全球之冠，但两人一个是穷学生，一个是受部队管束的军人，自然不能时时刻刻想见面就见面。
所以这异地恋谈的，也甚是艰难。
在这种环境背景下，方绍兰每天和一个又高又帅还温柔体贴的学长朝夕相处，自己男朋友却连电话都打不了一个……
这落差，让青梅竹马的感情也遭到了些许挑战。
大四那年，贺立升在方绍兰生日当天表白了。
而那天，原本说好要来陪她的林海潮，部队临时有事爽约！
生气又伤心的方绍兰，面对贺立升低声下气地请求，也不是一点点动心都没有！
毕竟她也不是神人！
但在短暂的恍惚后，她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的爱意，连夜跟辅导员请假，坐火车来到千里之外的部队……
把林海潮叫出来就是一顿梨花带雨的暴打！
当晚，两人头一次，不太和谐地和谐了！
方绍兰把贺立升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林海潮没有理由怪她，只是懊悔自己缺席四年的陪伴。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申请退伍，放弃了在部队的大好前途，只身来到星海。
面对两人青梅竹马又坚如磐石的感情，贺立升自负身家出众、帅气有才，也只能选择投降认输。
自此，他不再言及对方绍兰的感情，一门心思地经营她的歌手事业。
而那边，久别重逢的年轻恋人，怀揣着如胶似漆的甜蜜和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开始了他们在异乡的新生活！
两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方绍兰一边忙毕业，一边准备出道。
在贺立升的操持下，公司越来越认可她的能力，开始着手给她筹备出道专辑！
前途一片大好！
可偏偏这时，她怀孕了！
然后一连三年，林骁、林易两个大儿子跟着急投胎似的接连蹦出，把老妈的音乐事业耽误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是贺立升跟公司各种力保，她这种英年早婚连生两胎的行为，早就被青禾雪藏了，哪还有后面发专辑发单曲的机会。
后面的事，林易都知道了！
那张名为《人间》的专辑被厉娜挖走，老妈只落得一首成色一般的单曲，而且发行后市场反响平平。
很快，方绍兰和青禾的合约也到了期。
至此，青禾彻底放弃了她，完全没有续约的打算。
而一线城市的生活压力、两个儿子的养育成本，也让她终于放弃了坚持多年的歌手梦，安心和丈夫回到老家安余，过起了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
一直到现在！
这其中种种，有一多半是林易在酒桌上听来的，一小半是老爸老妈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峥嵘岁月。
还有一些小细节，则是他自己结合上下文理解猜测来的。
纵观整个故事，他莫名有些唏嘘，对贺立升也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这人是个君子！
作为一个帅气有才的富二代，他身边肯定是不缺女人的，这种情况下还能对彼时的老妈情有独钟默默守护，这种纯情人设简直反人类！
林易自问自己做不到，要是他在那个局面下，有一百种方式让小姑娘就范！
贺立升非但没有，甚至求爱不成后，依旧尽心尽力地辅佐方绍兰的事业，简直是高能人类的典范！
不过话说回来，林易更为老爸老妈的罗曼史而感动！
他们虽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都认可赞同，但感情的事，哪是“般配”“合适”四个字就能概括描述的。
感情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彼此都付出了很多。
老妈多次提到过，老爸当年在部队很受领导器重，申请退伍被一再劝说挽留。
如果他当年留下，现在不说是个多大的官，至少安余这个三线城市是容不下的！
可是为了女朋友，他还是毅然放弃了大好前程，而且这么多年从未主动提过。
而老妈，在星海这个物欲横流的大都市，在娱乐圈这个令人眩晕的大染缸，面对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富二代的真情诱惑，也始终坚守内心。
甚至后来，在自己最有希望成名的时候，发现怀孕也是义无反顾地把孩子生下来。
生了一个还不够，紧接着又生了一个，把自己的梦想和事业毁了个彻彻底底，这么多年也毫无怨言！
林易没有开天眼，不知道他们遭遇过多少挫折和困难，但想想一路走来肯定是不容易的。
而在这长达20多年的感情生活中，两人偶有拌嘴，但更多的是相互温暖、彼此扶持，把这个小家庭经营得风风火火、蒸蒸日上……
林易很难不动容。
越发觉得，自己真的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岁月美好得让人不忍前行。
当然，这种感慨也就出现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被两个中年男人勾肩搭背拜把子的激烈画面给打破！
“我跟你说，立升老哥，我林海潮活到现在41岁，谁都不服，就服你！”
“你服我？你服我什么？”
“我服你是个正人君子，当年对我老婆有心思，但始终保持朋友的距离，一点坏水没使！你是这个！”
林海潮醉眼迷离地竖起大拇指！
方绍兰当着孩子们的面尴尬到不行，桌子底下直踢他，却一点用也不管。
贺立升笑道：“老弟，这都不叫事！咱都是体面人，感情的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当年我喜欢绍兰，绍兰不喜欢我，那就勉强不来，是不是？咱不是那种厚颜无耻的人，是不是？”
“所以说，你是这个！”
“你才是这个，你是真汉子，看你们这一家子多幸福，绍兰嫁给你，不亏！”
“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走一个！”
“都在酒里了，走一个……”
林骁林易林小雨都看懵了！
这……这什么情况？
刚才在车上互相看不顺眼，明里暗里斗气的，不是他们俩吗？
怎么这小酒一喝小旧一叙，两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勾肩搭背左一句兄弟右一句哥们的……感情升温这么快吗？
三人都给整不会了！
别说他们，连女主角方绍兰都无语到极点，后来根本插不进话！
最后，她见实在劝不动这哥儿俩，干脆带着三个孩子打车回家了——怕再待下去，看着两人当场拜天地！
那就太辣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