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师姐，你饿过肚子吗？
……
“如你所见，将脏了的包子放在路边。”
江寒耸了耸肩，随后继续从油纸包中，拿出包子吃。
“我知道，我是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
江寒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苏青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自己这位师姐，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确实很正常。
当下，他也耐心解释道：
“这包子虽然掉在了地上，但只有表皮脏了，里面还是干净的……继续留在路中间的话，可能会被路过的行人或马车碾碎入土，这样就不能吃了。”
“放在路边的话，被一些野狗，或者遇到困难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救赎。”
江寒微笑着解释着，顺手将一个包子塞入自己口中。
苏青禾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沾了土的包子。
在他们说话间，正好有一只黄狗路过，轻轻地嗅了嗅，将那只包子叼走。
“救赎？”
苏青禾不是很懂，她一直高高在上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往日所见，除了宗门高层之外，也是一些天才弟子。
虽然同处一个世界，但苏青禾眼里的世界，人人都光鲜亮丽，一个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江寒也看着那只黄狗，顺手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入口中。
“对呀，救赎。”
江寒看着苏青禾疑惑的眼神，开口说道：“师姐，你饿过肚子吗？”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就难怪了，师姐你从未饿过肚子，生活上也不欠缺什么，自然不懂救赎。”
苏青禾眉头一皱，她感觉江寒是在羞辱她。
她自小便是天之娇女，什么不懂？
江寒只是微微一笑，一边和她返回城主府一边说：
“给你讲个故事吧，讲完以后你应该就懂了。”
“你知道鸡屁股吗？”
苏青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现在十分确定，江寒就是在羞耻她。
江寒眼看情况不对，赶忙继续说道：
“从前，有一个老乞丐和小乞丐，因为一个特殊的目的，身无分文的上了路。”
“小乞丐在一个老乞丐的带领下，一路跋山涉水，沿途乞讨，却从未停下脚步，他们身上都带着任务，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会死。”
“或许沿途还有人监视他们，让他们不要跑掉。”
……
“因为身份是乞丐，所以身上没有一纹钱，小乞丐和老乞丐，沿途一路乞讨，经常三五天吃不上饭，走路快一点，都会头晕眼花，甚至可能昏倒……”
江寒眼中露出追忆之色，神情复杂。
那是他穿越过来后，过的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是真的，并不是假的。
“那段日子里，老乞丐还好，还能扛得住，小乞丐就惨了，原本就瘦小的身体更加虚弱，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老乞丐为了让他活下去，将附近能吃的东西都带给了他，其实也就是一些树皮和煮过的青草，其中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条青虫……”
江寒说的凄惨，苏青禾都忍不住心疼，隐藏在一旁的赵明霞都忍不住皱眉。
……
“……那个时候，小乞丐太饿了，就萌生出了偷盗的想法，小乞丐和老乞丐一商量，决定偷盗一个卖馒头的。”
“成功了，也失败了。”
“馒头是偷到了，但是人却没跑掉，被那摊主抓住，打了一顿。”
“小乞丐的一只眼睛被人打肿，一连好几天看不见东西，老乞丐的腿被人打断一条，永远瘸了。”
“即便如此，老乞丐和小乞丐仍旧很开心，因为他们抢到了馒头，并且保住了。”
“馒头抢到了，上面已经占满了泥土，甚至还有粪水……这也就是摊主不要的原因，但对于小乞丐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得馒头已经脏了，但是小乞丐老乞丐却吃得无比香甜，甚至不管上面还有杂草和泥土，大口的吃了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四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着那四个馒头，因为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它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江寒说得一脸轻松，苏青禾却一路低着头，沉默以对，隐隐间好像有一滴晶莹闪过，不过江寒并没有注意。
他突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其实也不全都是苦的，小乞丐和老乞丐曾经路过过一个，丰饶的镇子，镇子里有一家酒楼，里面的烧鸡很香，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去那边，买烧鸡。”
“每天……都会有人从二楼的雅间，将鸡屁股扔到大街上，小乞丐和老乞丐，和一帮本地的乞丐就待在这里，每一个鸡屁股落下，会引起一阵哄抢。”
“乞丐们每天都会聚集在一起，谈论那些好吃的，谈论到最多的就是那黄仙楼的鸡屁股……小乞丐也很馋，但……”
“小乞丐身体瘦弱，根本抢不过那些本地乞丐，所以从来没有抢到过鸡屁股。”
“所以那个时候小乞丐就在想啊，自己要是也能吃到一个鸡屁股就好了……”
江寒追忆着过往，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苏青禾看着他，眼神复杂。
“老乞丐因为断了一条腿，也是同样的……所以两人只能去街边和家狗抢食，虽然每次都会被那家富户的家奴殴打，但也算是偶尔能吃饱饭。”
“里面偶尔会有有那么一丝丝肉的骨头，每次发现，都会让两个乞丐高兴好久。”
“他们将那肉骨头熬了一遍又一遍……”
“小乞丐和老乞丐在镇子里呆了很久，虽然每天都会被殴打，但好歹吃能吃饱肚子，就多呆了几天，那也是他们少有的幸福时光。”
“有一次，有一个富家小少爷路过，从轿子里扔出一个鸡屁股，正好落在小乞丐眼前……”
“小乞丐和老乞丐分食那一个鸡屁股，……小乞丐眼中流下眼泪，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而且还不用挨打。”
“对小乞丐来说，那半个鸡屁股，就是救赎。”
江寒说完，两人也走到了城主府门口。
“对了，师姐，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苏青禾一路低着头，再次抬头时，眼眶微红。
她有些哽咽的问道：“那最后老乞丐和小乞丐怎么样了。”
江寒愣了一下，他从这个师姐的眼中读到了别样的情绪，那是一种他最讨厌的目光。
怜悯。
江寒眼睛一眯，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冷声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青禾却坚定的说。
“我想知道。”
江寒叹息一声，看向城主府对面一个隐秘的小巷里。
这里还想当年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江寒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那个巷子入口处。
“后来啊……老乞丐和小乞丐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目的地，也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小乞丐拜入靠山宗，成为了一名外门杂伇，再也没饿过肚子。”
“而老乞丐，则是在第四天小乞丐来找他的时候，被发现死在了无人的偏僻巷子里，死的时候，他身旁散落着一地的包子，手里还拿着半个。”
“他的肚子不正常的鼓起，是被活活撑死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吃下去的，还是……”
江寒没有说完，但又好像已经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