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次思维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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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吃着鸡蛋和水芹三明治,旁边陪同着的是两位杂技演员,一位神经学家和一只乌鸦。杂技演员和神经学家我是头一次见,但这只乌鸦是老面孔了。它叫布兰恩,它会一边瞪着布莱恩·考克斯(Brian Cox)教授,一边炫耀着闪闪发光的黑色羽毛,就像是在嘲笑布莱恩的头发平平无奇。当时我正在英国皇家学会的后台,准备参加一场圣诞讲座。我在现场作为实验对象,为科学而“献身”,被科学手段“堵上”嘴巴。

在索菲·斯科特(Sophie Scott)教授2017年的圣诞讲座中,我是完美的演示实验对象。要让我闭嘴可能很难。我絮絮叨叨,紧张地喋喋不休,尤其是在观众面前,表现欲爆棚。

几个月前,索菲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是否愿意给左脑做一次磁脉冲,暂时阻断负责发声的运动区。在她看来,如果能堵上我的嘴巴,那就证明可以让任何人闭嘴。我看都没看健康和安全须知,就立马报了名。我当然相信神经学家,但是回顾20世纪那些更荒谬、更草率的实验,这种想法可能并不明智。

几周后,我先在实验室里做了一些磁脉冲演练,然后坐在皇家学会演讲厅里,面对400名年轻观众,朗诵了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l)的《炸脖龙》(Jabberwocky)。读到“gyre and gimble”到“mome raths outgrabe”两句中间的某个地方时,感觉像被低压火花突然击中了头皮,话未出口就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如同大脑重启之前出现了短暂故障。每次演练时,我发现自己都以不同的方式卡壳—有时我能感觉嘴里要说的话正在撤回,有时则像是突然在迷雾中消失,且都发生在一瞬间。每次磁脉冲位置的轻微变化,都会让我的失语体验有所不同。

事后,有人说我应该在实验中表现出一些担忧或害怕,但我对大脑的好奇,对那些可能扰乱大脑的小伎俩的期待,完全打消了我的疑虑。这次实验是一次引人入胜的观察,让我们了解到大脑到底有多脆弱;同时也是一扇小小的窗户,能让我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身边中风患者的经历。

作为英国广播公司(BBC)四台《无限猴笼》[1](The Infinite Monkey Cage)系列节目的主持人之一,我有幸参与了各种心理和神经科学实验。如果有人在深夜的火车上走过来问我,是否有兴趣参加一项科学实验,我肯定会欣然应允。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现身皇家神经损伤医院(Royal Hospital for Neuro-disability),做了脑电图(EEG),多多少少地知道了自己的大脑对“灯塔家族”(the Lighthouse Family)的音乐会有何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我同意接受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接受在玩单人游戏“等一下”时进行大脑扫描,这样研究人员就可以看到实验对象在随口唠叨时,大脑中是否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观察“你”所在的大脑真是一桩神奇事儿。

人们总说,人脑是已知宇宙中最复杂的东西。人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能够通过沉思进行反省,能够体验伴随着意识而产生的焦虑与快乐。人之所以为人,其原因仍不得而知,有待探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20世纪充斥着雄心勃勃的实验,旨在解决个体认知之谜,但这些实验往往会使患者病情恶化,或者死亡。随着我们越来越了解大脑内部硬件,我们对“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理解得更加清晰透彻。神经学家之间有很多激烈的争论,在这些激辩中,一些想法化为火焰,照亮了我们,另一些则化为了灰烬。

作为一个物种,要想生存下去,我们必须想办法更好地了解自己,理解我们的决策过程,理解我们的内心意志,理解我们的大脑和思想的运作原理。

我对宇宙着迷:为什么原子会如此行事?黑洞的视界线发生了什么?是否有多重宇宙?但最让我痴迷的是我们这个物种永不满足的好奇心,我好奇为什么我们的大脑具有如此潜力,远远超出为活着而活着的基本需求。

这就是为什么我很高兴地看到你们成为这本书的读者。通过一些讲座,这本书阐明了我们如何一步步加深对自身的理解,审慎地探究了我们的大脑和思想。

现在我要静音了,免得再来点磁脉冲堵上我的嘴。

罗宾·因斯(Robin Ince)

[1]  英国广播公司(BBC)的一档科普节目,用幽默的语言讨论各种科学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