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妄想症”引发的丛林悲剧
1978年11月8日,南美洲发生了近代文明史上最大规模的集体自杀事件。人民圣殿教信徒逃亡到南美丛林国家圭亚那,他们的教主詹姆斯·沃伦·琼斯命令900多名成员喝下用氰化钾、镇静剂和柠檬水混合配制而成的致命饮料。有些父母用一次性注射器把毒液注射到婴儿和儿童的嘴中。琼斯通过麦克风向教徒宣布:“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会面的时机到来了。”众教徒应声附和。
同其他悲剧和灾难一样,这个悲剧也有一段很长的前史。琼斯是三K党成员的儿子,也是一个很有号召力的领导者。他给予众多失业者,贫穷者,吸毒者和对生活、国家以及现代社会失望的厌世者以依靠,并许诺给他们一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那里没有种族主义,没有资本主义,也没有剥削和歧视。但当脱逃者举报了教会中体罚、电击、勒索、过量吸毒以及性虐待妇女儿童等情况后,琼斯带领教徒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逃亡到南美洲,潜入圭亚那丛林。
1978年11月,民主党众议员莱恩与一个由记者、前教徒和律师组成的访问团来到圭亚那。就在这时,悲剧发生了。当莱恩同20名想脱离琼斯的教徒准备乘飞机离开时,机场上响起一阵枪声。莱恩议员、3名记者和1名前教徒当场死亡,另有10人受伤,其中5人伤势严重。
对普通人来说,这起事件显得异乎寻常。900多人怎么会跟随一个不可靠的领导者走向可怕的死亡呢?身为父母,他们怎么能亲手毒死自己的孩子呢?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一一死去呢?怎么能让这么多人陷入集体幻觉呢?
纵览人类历史,类似的现象比比皆是。如果一群人受到集体幻想的侵袭,他们就会被一种思想、一个领袖、一个神灵或者一种说法驱使,还会受到其他人行为的传染,像鸭子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我们多少都知道一些这类人的故事,他们试图对抗乌合之众,他们的所思所言所行都不同于大众。今天,根据出发点的不同,他们要么被嘲为傻瓜,要么被尊为英雄。
这种盲目的从众效应无处不在。是傻瓜还是英雄?短短几年间,人们的看法就会大相径庭。2000年,全世界投资者都热衷于科技股,这类股票赢利飞涨,投资者大都能轻松收获10%、20%,甚至50%的回报。证券研究机构、银行和券商竞相兜售各种耸人听闻的炒股方法。发财好像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在金融业或者相关行业上班的人肯定会觉得街道都是用黄金铺就的。值得欣喜的股价、法兰克福金融区的盛大酒会、介绍科技发展新里程碑的新闻发布会、公司总裁兜售惊人赢利预测的电话会议……这就是2000年的法兰克福。
这一年,我遇到了美国一家规模较大的资产管理公司的基金经理汉克,他正在法兰克福拜访客户。汉克时刻想让客户的资产增值。汉克是一位非常特别的投资人,他是价值投资者。价值投资者是一类特殊的投资专家,只投资于特定类型的企业,即所谓的“价值型公司”。简单地说,价值型公司指拥有可靠的资产、良好的经营数据、较高的估值以及可持续的和稳固的经营模式的公司。价值型公司有点儿像金融市场上的“黑面包”:扎实、可靠、难以消化又毫无趣味。如果有人参加价值型公司的新闻发布会,得到的只会是数据以及如同饼干一样枯燥无味的演讲,还会被赠予一支圆珠笔和一本厚厚的、印有公司标志和难懂的经营报告的笔记本。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一边是耀眼的互联网股和高科技股,它们的年轻总裁衣着随意,不打领带,在各种杂志上发表诙谐的访谈使自己熠熠生辉;另一边是价值型公司,它们生产一些非常无聊的东西,如电力或柠檬水等,它们的总裁大部分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不会使用外语,也不会谈论网络,只会同交谈者畅谈枯燥的数据和资产负债表。最糟糕的是,当科技股股价不断地刷新纪录时,价值型公司依然波澜不惊。当然,投资价值型公司也能获得不错的赢利,比如3%、5%,甚至8%。但这怎么能跟新经济的赢利相提并论呢?这些新经济的股市之星的赢利可能高达20%、30% ,甚至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