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戈雅暗流
晚上六点，黄昏是人视力最好的时候。
在合川市东区的一个地下桥的暗河处，这原本是市里通渠至阳泉山的重要枢纽，后来市里的民间飞行基站越来越多的情形下，这里的交通功能也便废弃了。这里水渠幽静，远远能看到合川市区几个高耸的巨像，巨像所刻画的是喝醉的狄奥尼索斯像，向天高举着一只眼睛，而这只眼睛和太阳遥呼相应，宛若酒神与日神的遥想结合。
这便是合川最著名的地标建筑，现如今，酒神狄奥尼索斯手中的眼睛球体，已经被点燃了一层流火，浴火并未重生，而是已然在慢慢解体。
被千年眼控制的刀子正在破解河道口的访问系统，河道被一条如绿色屏障一般的透明介质所阻隔。远看可以看到纵远处静谧的河道和河岸上停泊的小船，近些观察才发现透明的波动流体微微发散着绿色光芒。
破译访问权限并不算什么复杂的工艺，只是在刀子泛着红光的眼睛里精准的计算了片刻，便几乎打开了权限。
突然间，泡椒大叫了一声，把险些站着睡着的刀子给叫醒了，猛地惊醒的瞬间，刀子隐隐的感觉胸口一丝剧痛。
“天爷，别一直这么Drama！”这一天的时间里，刀子已经万分憔悴了。
“你快看！”泡椒指着幽深的河道。
“什么？”刀子看去，他的行动并不会影响千年眼的破解。
透明介质内的河流上，一些断手残肢就那么淌在河面上，已经泡发的肿胀，还有些细小的蚊虫浮上产卵。
“他妈的！”刀子险些又吐了出来。
这时屏障打开了，千年眼示意可以进去了。
“有没有别的选择？”刀子问道。
“你在。。跟谁说话？”泡椒看看四周别无他人，又看着河面上令人作呕的断臂残肢，觉得无比诡异。并且刀子在和被遗忘者的厮杀让这个本就陌生的人更加陌生了，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孱弱的冬眠人竟然如同杀戮机器一样，将那些被遗忘者全都杀了。
“其实。。。”当刀子刚准备说出关于千年眼系统的事项时候，千年眼突然外刀子的视野中提示。
“警告:语意预测系统检测到你将违背签署准则第十条协议。即禁止将有关于最尖端科技千年眼系统与他人泄露，如果违背第十条协议，千年眼系统将采取紧急维护模式。”
刀子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当时也没时间细看那些准则，不知者无罪。
“就是。。”突然间刀子的视野里红框表示将采取紧急维护模式，突然间刀子的胃部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了一下，刀子突然痛苦万分，又一次干呕了起来，这一天里他几乎把冬眠前吃的最后的饭都要呕了出来。
刀子趴在地上，吐出的胆汁和泥土混浊一团。
“你爷爷，就是我爹，原来是做黑活的，教过我几手，但从来没用过。”刀子说的半真半假，真的是，原来刀子爹确实是个杀手，这是刀子上了大学才知道的。假的是，这跟刀子刚才的表现毫无关系。
“我爹跟我说过一些爷爷的事，那会儿全是杀手么？。”
“你爷爷那会儿是家里穷给逼得，谁家里有两个花的，愿意干这种豁了命的活计。”
千年眼在完成破解后便把身体的控制权又重新交给了刀子，暗河旁边有两个破木筏，刀子擅长划船，迁来缰绳启了扣子，把泡椒也拽了过来。
泡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之前海盗的衣服，有点羞涩的望着刀子。
“喂！你刚才没乱看吧！”泡椒从后面打了刀子一下。
“你轻点姑奶奶！”每次泡椒下手的重量，让刀子都会产生误区，这他妈的是女人么？“虽然我母胎solo了二十多年，再加上这六十年，对，solo了八十几年，但你他妈的是我侄女儿啊，想啥呢？”
“刚才谢了啊，虽然你那会儿挺可怕的。”泡椒抻着手，低语说到。
“别抒情了孩儿，小心一会儿钻出几个水猴子给你拖下去。”
“老不死的！”泡椒暗骂一声，然后帮着刀子把桨滑动了起来，泡椒自然是没有见过木筏的，这也是历史课本里曾有过的古老物件，船舶的概念到了2082年的关卡，已经和水没了关系，更多都是私人的飞行载具了。
小女孩的心情总是时好时坏的，在她问完有关于船的一些问题后，她对自己身上这身海盗船长的衣服有了浓厚的兴趣，尤其在她知道人类的科技潮便是由航海时代所开启的时候，她便更加想象自己率领着大舰队开启了属于她的大航海时代。
好的幻想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重要，刀子在千年眼系统的扫描过程中发现。水道越往前断肢残躯会越多，而且浓发着一股及其浓烈的腐臭味。
千年眼系统给刀子尽数讲了这一片的历史。
这条暗流的河道叫做:戈雅暗流。
原本这是早前世纪著名画家戈雅总会画画的地方，因为戈雅的画风总是太过诡异，而且戈雅也是合川附近唯一出名的人，大家就拿戈雅的名号来对此命名。对于这个历史刀子也曾听父亲说过。
父亲说那会儿的戈雅暗流就是一条藏污纳垢的地方，是合川有名的黑市，每天一到晚上八点以后，总有些戴着暗帽的野火在这交易，小到一些违禁药品，大到器官贩卖。
而且常有人为了报仇，就把自己的仇家绑架到这里，有人会出不菲的价格，买下整个自然人。再之后，便是整体的剖解，以实现浑身都是宝，片叶皆是财的好营生。
千年眼继续给刀子科普。
“戈雅暗流的封停，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大低谷时期，当时不知道是神明的惩罚还是大自然的规律，动物群体的灭绝瘟疫炭疽热开始爆发，一时间动物大规模的灭绝，同时植物也开始前所未有的在温度骤变的环境下大幅度灭绝，人们出现了粮食大规模短缺，畜牧业崩溃的前兆，那会人类大规模的减少，并且生育率常举奇低，人类几乎在大低谷时期种群数量减少了一多半。”
“棒子今儿下午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大低谷的历史，我爹就是死在低谷潮的。”刀子边划桨边心里默念到。
“那会儿人们出现严重的饥荒，有些黑市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开始贩卖一些原生肉。”千年眼说到。
“什么是原生肉？”刀子心里默问到。
“就是人类的肉。”
“所以这些断胳膊断腿儿都是漂浮了几十年的僵尸肉啊？”刀子感觉又一阵酸水从胃里翻涌出来，一口吐在了河道里。
泡椒以为刀子又恶心了。
“我，我晕船。”刀子赶紧编瞎话解释到。
“黑市一度猖獗，当时的犯罪率也一度出奇的高，后来幻视公司在解决了粮食问题后，才腾出手去治理戈雅暗流的黑市。”
“那刚才那些被遗忘者们是不是就是黑市的后裔？”刀子默念问到。
“是的，在幻视公司开发出第一代人工虹膜系统后便便会甄别所有的移植受众者。而各地黑市的人便是首先被排除在外的人，而且这个人数比例依然不是少数。他们后来便开始将黑市又死灰复燃起来了。”
“那我们从这走岂不是送死。”突然间刀子身形不稳，差点掉入河中，幸亏泡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刀子。
“我有恐水症。。。”刀子赶紧跟泡椒解释到。
“奇怪，刚才还挺英勇的人，现在怎么连个水都害怕。”泡椒笑道。
“可能是因为有点体力不行了。”
“那你休息会儿，后面的航程就由本船长带你航行！”泡椒赶紧接过了刀子手中的重任。
索性，刀子也能休息下来，确实一天已经足够疲惫了，非但没有时间缓解时空旅行刚苏醒的劳顿感，还经历了这么多的荒唐事。
“不用怕，戈雅暗流的黑市已经被封锁了，公司设置了屏障，并且为了防范死灰复燃，就在阳泉山上设置了军事基地和难民的临时收容所。”
听到这。刀子才又松了口气，小船慢慢划行，河里的秽物也越来越少了。泡椒是个心大的女孩甚至哼唱起了歌。
“大概还要十分钟，过了榕树洞就可以上阳泉山了，再有几百米是个改造厂，专门为阳泉山上的人做机械化改造的地方。”
“是刚才那几个被遗忘者一样的么？身体部分变成了机械。”
“是的，因为在大低谷时期很多人都会易子而食，当时也出现了一个教会叫圣光堂，他们主张自费躯体以饱食家人，简单说就是切下自己的身体部分，大家一起食用，因为这种极度无私和非暴力的改革，很多人都在响应圣光堂的号召，很多人也是那个时候失去的肢体。”
“活久见，人活成野兽一样还不如死了。”
“度过大低谷后，生物科学和人体工学大为热门，出现了很多机甲医生，他们便是帮人们去安装机械义肢和躯体改造的，当然现在很多人类仅仅是为了单纯的力量或者速度。也会去做改造，当然非法改造要受半世纪的监禁，所以也鲜少有人愿意冒此风险。”
“这个不可以和变衣服一样么？直接脑子里构建好，然后购买材料变出来，就和泡椒身上那件。”刀子看向泡椒默问到。
“简单的民用社交等基础内容，幻视公司已经可以实现。但设计到较为复杂和军事科技。本公司还未开此权限。”
木筏慢慢游荡向前，几个旧时的工厂隐隐浮出。
就在刀子和千年眼系统交流的沉默间隙，泡椒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远处工厂周边围聚着大批的人，泡椒眼中蓝光浅浅泛出，焦距放大，突然她看到了极为吃惊的一幕。
泡椒看到几个被遗忘者正在把一群人推下河，人们乱做一团，被遗忘者暴露着自己被改造的躯体，而正在被赶下河的一群人，都是些普通的难民，只不过很多人右眼被剜掉。
泡椒赶紧拍拍刀子。
“危险。”
千年眼赶紧调动焦距，赫然发现前边岸上的骚动，甚至在难民人民群中，还有数十名小孩儿被挤在其中，众人哭做一团。
本来刀子想掉头走开，但是他这辈子最不能忍的事情便是小孩儿遭受暴行，父亲曾经跟他说过，杀手是刀，只管执行，唯独碰见不公的火燃向妇孺，那便要利刃出鞘，无分对错了。
在旧时的阳泉山，刀子爹曾活剐过当地一群悍匪，那人专做儿童乞丐的勾当，他们打断孩子的腿，甚至会给孩子喂下哑药。把孩子扔在街头，伏街乞讨。
刀子爹第一次杀任务之外的人，便是这次，知其孤身一人隐入那匪帮中，挑了十八人的脚筋。捆在凳子上，让他们挨个感受到孩子们的痛苦，最惨一人，被蒙住双眼，然后寸肌寸里均被用野刀挑断，在刀子爹犯下这桩血案后，在墙上拿这十几人流下的血，写了几个大字。
“杀人者，老刀！”
也是这次所有人记住了刀子爹老刀的浑号。
刀子沉默的望着远处受尽苦难的人们，从空间储存站内拔出野刀，默默念下。
“千年眼，该你上场了。”
戈雅暗流南岸的工厂，几个被遗忘者正在将人们扔向水中，而他们的身后有几个穿着医生服饰的独眼龙，正在把剜下的眼球依次放入冷冻柜中。
“你们干活别太粗糙了，眼球挑成这样没用了就。”这个说话的医生叫蒙克。他是被遗忘者重金聘请的前幻视研究人员。
“我们注意！”被遗忘者的大个子高足有两米多，但在蒙克面前只能低头哈腰的说到。“换下一个。”
随后几个人从车上又拽下了一个年纪偏大的女人。
“多取几个年轻的眼球，研究就要用质量高一点的组织。”蒙克再次训到。
“是是是。”大个子赶忙道歉，随即便提起这女人，一把提起扔到岸边将被处以极刑的人堆当中。“再取个下来！”又从车里拉出个小女孩。
小女孩并没有像那一群人如此的惊慌，反而瞪着眼看着蒙克，蒙克看着小女孩的脸，年岁不大，十四有五，梳两个马尾，眼睛极为灵动，像是镶嵌着两颗清澈的水滴。
“这女孩儿好啊，用了当材料可惜。”蒙克对着大个子说到，一时间大个子晕了头脑，但谁曾想小女孩冲着蒙克吐了一口嘴里一直嚼着的泡泡糖，沾黏在蒙克的单边眼镜上竟一时间难以清除。蒙克摘下眼睛，盯着小女孩。
“叫什么名字？死丫头。”蒙克阴阳怪气的问道。
“晏鸽灵！”说完，晏鸽灵轻蔑的笑了起来。“独眼龙！我死了就是这水里的水猴子，我会每天缠着你的！”
晏鸽灵着实把蒙克气的够呛。
“就要她的眼珠子！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幻视的虹膜是怎么让你这么大胆子的！下一个！”
大个子把晏鸽灵推向旁边两个独眼龙手术外科医生，捆在手术床上，匕首刚准备划下时，刀子现身，野刀一闪而过，划破两个外科医生前颈，血液横出同时，两个人头也刚好落在他们将要承放眼球的金属托盘中。
“是谁！”蒙克大惊失色怒骂到。
“你六十年前的祖宗，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