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穿一九三八
雨后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被薄雾笼罩,初升的太阳时而隐没在山峰翠柏枝头上的白云中。吱吱的鸟叫声和河水冲击礁石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山谷中。
在河流流经山谷的一处急弯小路上,一个穿着袈裟,背着行囊,面容清秀的小和尚急匆匆地走来。
太阳从白云中移出,晃耀的光线从白雾穿出来的时候就已变得柔和了许多,使得李和尚一张白皙,沾着汗水透着红润的脸蛋显得格外水嫩,身上隆起的肌肉线条粗旷。他在一棵长满嫩芽的小树边上停下来,擦拭了一把汗,他那干爽爽的袍袖立刻被汗水浸湿。当他放下手臂看向前方时,他眼中充斥着惊惧,手不顾及树上尖刺用力地抓住树干,甚至就是刺血出来,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在一千米开外郁郁葱葱的山坡上,篱笆围着小院子里的茅草房正燃烧着熊熊的大火。
滚滚的浓烟向天空升腾而去。
李和尚一溜烟似地跑回了家,踹开门,看到家里的惨状当时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爹俯卧倒在院落的海棠果树下,后脑勺子上中了一枪,背上被刺刀刺了三刀,血浸染了果树下的青草,把青草染成红色。
他的两个妹妹衣着凌乱,一个惨死在石桌上;一个侧卧在石桌边上的草坪上,胸口中了一刺刀。
火海中茅草屋里那一具还没烧焦的尸体就是他的娘。
他娘的双腿劈开,脚踝与两手腕捆绑在一起,嘴巴被塞了抹布,脸上有淤青。
他眼瞅着茅草房在火海中倒塌,将他娘的尸体覆盖,却无能为力地哀嚎瞅着。
砰地一声,一颗子弹洞穿李和尚的胸腔,他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死死盯着惨死的家人们。
篱笆外三个日本兵哈哈大笑着向山上走。
……
2022年的春天,春意盎然,郑县医院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201号病房,使得躺在床上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色怕人的惨白,他微微睁开眼睛。一束光线从他双眸划过。
但他的一双眼眸子依然黯淡无光,毫无生气。长长的眼睫毛忽闪时,他大生生的眼睛显得妩媚,很像是女人的眼睛。
他叫李涉政,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分子。
他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也许就在傍晚,他就会像他母亲一样离开人世。
想起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他眼眸子里饱含着泪水,他的母亲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他能考上大学,可如今,他却摆脱不了家族的命运。
他和他母亲一样,都患有重症肌无力。
这种病最后的结果就是死亡。
……
当李涉政醒来时,他惊奇地发现他穿越了。他坐起来,打量自己的身体,发觉到胸口上有子弹贯穿伤,那干涸的鲜血已经凝固。但是当他抚摸伤口时,他发觉到左胸心口位置并非是这具身体心脏的所在,这具身体的心脏长在右边胸膛上。
他庆幸自己又活了一世,打量周围的一切,他发觉异常,眼前的院落已成焦土,几具尸体横躺在院落里。
他整合这具身体的记忆。知道了这一世的身世。最早四川财主李润祖家有一个家仆,名唤,李述,因与李润祖家中丫鬟私定终身遭到李润祖迫害,死里逃生才逃到郑县。在深谷中开荒种地生息繁衍。
而这个小和尚正是李述的长子,因为较早就送到庙里去,所以只有法号,其法号曰释道,又知姓李,乡邻常称之为李和尚。因为家里穷,养不起,打六七岁起就被送到庙里做了伺候住持的小和尚。
住持心善教授李和尚识字、武艺。
李和尚细细打量院落,最后在自家院落里发现了端倪。
院里沾染雨水的草坪上有杂乱的脚印,尤其在柔和光线的照射中,那被踩倒的草,那深陷到地里的皮靴鞋印儿,都显得分外的清晰可见。
他觉得这一定是日本兵留下来的。
“这一世也算是得了李和尚的便宜,日本人祸害中国人,有了这具会武功小和尚的身体,也能为他一家报仇。这么做也算是报了重生之恩。”
他寻着脚印出了门,一路寻觅,过了河,上了河对面的山,走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临近傍晚,在山上洞穴口旁的树灌中隐藏了下来,手中握住的菜刀在不断轻抖。
天黑下来,山洞中的篝火火光从洞中泛射出来,将洞口外的大石,碎石子,树木,通通笼罩住,余晖像是一张铺陈开的光网摇曳着撒在洞边上的灌木上。
洞中摇曳的篝火火光中笼罩着三个日本人士兵,他们围坐在篝火边上烧烤着鸡,身边交叉立着三把三八大盖。
……
天色黑下来,月亮却不知在那头,整个山峰上乌漆墨黑的,只有从洞口照射出的篝火火光还在摇曳。
不过也到了余晖将尽,即将熄灭的时候。
李和尚瞪着眼珠盯着洞里的几个日本兵。那三个日本兵围躺在篝火堆边上,身影随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时而显眼,时而又隐没在黑暗里。
他站起身弯腰小心翼翼地走出灌木丛,到了洞中。
那摇曳的篝火像是劈开黑暗的利刃,将山洞照亮,也将李和尚影显得清楚。
李和尚那高高噘起的嘴角,似乎要将闪过他面颊的黑影抓住,撕碎,他那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日本兵地上映射出的身影吞噬。
他走到交叉立着的三把三八大盖前,随手将菜刀叼在嘴里,拿起两把枪,走到两个日本兵的中间,挥枪刺入他们胸膛。
“啊”地惨叫声,惊扰另外一个日本兵。他刚坐起,刀影一闪,一把菜刀就劈在他的脑门上,使得他又倒了下去。
杀了三个日本兵,李和尚坐在篝火边上,看着篝火摇曳的火光发呆。隐约着就听见前世的母亲在唤他,他猛地站起,跑到洞外,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当梦醒来的时候,他又可以和重症肌无力母亲其乐融融地在一起。
当他飞也似地跑到洞外,却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唤声,只有呼呼的山风在他耳边呼啸。他坐在山崖边上的一块大石上,仰望着乌漆墨黑的天空。直到身影与四周的黑暗融合,又在黎明前曙光的照耀中显出,他也没等到梦醒来的那一刻。一切是真实的,这一世的世界呈现在他眼前。
他孤零零地在大石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阳光已变得刺眼,直到阳光将他包容。他的面容开始扭曲和痛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