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刑部侍郎刁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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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闭关修炼有猫腻

石女案又多了两条线索:一是每个十五的夜晚,刘翠红被带走,是被何人带走,又行了何事?二是刘翠红的娘家手握指明真相的避火图,内藏什么乾坤?

现在天色已晚,须等到明早搭船或雇辆马车去刘翠红的娘家,当务之急是多了解第一条线索。

应硕再回内室,“莺儿姑娘,你可晓得那位道士的道号与道馆何在?”

“叫乾什么来着?”莺儿嘀咕了乾坤乾华之类的字眼,终露出肯定的神色,“对,就叫乾华道人,说是在昆仑山修道,云游至此。”

“《山海经》中记载,西海之中,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昆仑之丘,道教诸圣皆在昆仑山修道过。然则,昆仑山究竟位于何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乾华道人居于昆仑山,怕是诓人的。”

姜棠讲完,看向应硕:“少爷,您意下如何?”

应硕颔首赞成。

“乾华道人还说不仅能助老爷和夫人返老还童万寿无疆,甚至能让少爷修成看谁谁有孕的道术。那不胡说八道么?谁能想到老爷、夫人和少爷全都非常信他,说要给他捐一座道馆,让他就近修炼。真的捐没捐建道馆,我不晓得。可他呆了两天,就把少奶奶带走了,要闭关修炼七七四十九天再放她出来。届时,全府沐浴焚香,迎接王母转世,除了丈夫,其他人必须跪满两个时辰,谁偷看谁的眼珠子烂掉,也得诚心向玉皇大帝祈福。心若不诚,稍有怠慢,必折寿十年。”

闭关修炼……

历朝历代,皇帝沉迷炼丹修道的不在少数,最终弄得家破亡国,哪怕是一些志图高远的皇帝,明令禁止炼丹术,民间也有人偷偷弄。数千年来,渴望长生不老的人不在少数,炼丹屡禁不止。本朝皇帝对炼丹术的态度模棱两可,越发助长了道士炼丹的嚣张气焰。

莺儿又道:“那天是二月十五,乾华道人命少奶奶换上道姑的衣裳,跟他走了。四十九天后,也就是四月初四,全府的人都磕头跪迎少奶奶回府,有附近道馆的道士来诵经,少爷抱她回屋了,我们还是跪足了两个时辰。自打那以后,每个月十五到二十整整五天,少爷都跟少奶奶在一起,不要我们下人服侍,送饭送水都是放在外室。”

连妻子都能送给吴礼和付步祥享用的男人,岂会忽然转性对刘翠红那么好?月圆之夜,乾华道人和赵府的人定密谋见不得光的勾当,才怕下人伺候了她走漏风声。

应硕沉思片刻,才问:“月圆之日,你家少奶奶是一早就走了,还是早一晚就出发了。”

“倒没那么早,当天上午她会做些绣活,沐浴更衣后再换上道姑袍,吃一顿斋饭,再打坐一个时辰,约是申正出门。”

申正离黄昏有一个多时辰,仅靠轿夫的脚力走不太远,但路程应该也不近。早在来时的路上,应硕已把杭州府钱塘县的地图熟记于心,大小道馆有不少,但能炼丹的风水宝地有且仅有一处——葛岭山上的抱朴道院!

应硕眉心微动,升起了一团希望,命道:“姜棠,我们走。”

“石公子,姜姑娘,你们这就要走了?我家少奶奶的案子,你们一定要好好。”

姜棠很了解他忽然辞行,定是想到重要线索,便握着莺儿的手,“莺儿姑娘,你家少奶奶能得你这么个好丫鬟,会含笑九泉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此案,明早,你也别让阿贵久等,去跟他过安生日子吧。”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个金簪子是少奶奶赏我的,你们别嫌弃。”

坐在马车上,应硕拎着羊角灯,定定地望着浮动的灯影,陷入沉思,将走访的片段串联起来,组成连环画,在脑中自动翻看。

姜棠摸着莺儿送的金簪子,长约半尺,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如意云纹的簪子,中间刻成宝葫芦形,寓意福禄二星,并分别镶嵌了红宝石,格外精美。普通金簪子已价格不菲,这般精致的宝葫芦金簪,换一套京城的大宅不在话下。

“少爷,刘翠红每个月干绣活加月例,也才几两银子,如何买得起这么贵重的金簪,还随手赏给了丫鬟?”

应硕反问:“她买不起,还不许别人送么?”

“少爷,您的意思是赵家人愧对刘翠红,送金簪子堵她的嘴?”

“很有可能。”

虽说两人一同开始查案,姜棠总觉得应硕比自己知道的多,再这么下去,真相都快出来了,她还稀里糊涂的,怎么对得起凭实力考进刑部的自己?她把金簪用帕子包了又包,放进小包袱里,再双手托腮,把已知的线索仔细捋清。

马车行驶在荒野马路上,天地间除了车轱辘声,只有远远的狗吠声传来。

“姜棠,待会儿你跟车夫在山下等着。”

姜棠的头一点一点,似是睡着了。

他再轻声喊:“姜棠?”

她毫无反应,真的是睡熟了。

下了船后还没休息就各处奔波找线索,压根没像平时一样无憩,应硕都有些想睡了。他把羊角灯的提手杆子插进一个大小合适的缝隙里,正想如何才能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让她改成枕着他的腿侧卧的姿势。

忽然,骏马抬起前蹄,打出一个分外嘹亮的喷嚏,再发出一声长嘶,姜棠被颠得直接往长凳上侧躺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没啥事,就是给你一个枕头。”

姜棠下意识的微微抬起了头。

应硕把自己的双腿挪到她脖子下,她再次含笑睡着了,有他从未看过的温柔。这份难得的温柔,他想守护一生。

他也有些疲累,从小包袱里找出干净的直裰盖在她身上,再将左手放在她的颈项前,以保护她不会摔下凳,这才闭上酸沉的眼皮。

“啊!有鬼啊!救命啊!”

应硕和姜棠被惊醒,听清是车夫求救,忙打起车帘子,“老伯,咋的了?”

“有鬼啊!女鬼!”

车夫满头大汗,满眼惊惧,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早已丢了皮鞭,钻进车厢里,躲在二人身后,“你们看,前面有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驾车处挂了一盏灯笼,只能照亮顶多一分地,确能看得见黑梭梭的前方有一个白色身影,个头不高,身量娇小,穿一身白衣,黑发披在肩上,步履踉踉跄跄的,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身上有伤。

没人赶车,马不再前行,转向路边吃草。

“两位贵人,咱们还是原路返回。这地方太邪门,我没要钱不要命的胆量。况且,这么晚出来,原是看着你们二人这一天都是坐我的马车,也没开高价,挣不着几个钱。若是还要去葛岭,你们俩谁会赶马车谁上,反正我是不干了。”

应硕问:“老伯,此距葛岭多少路?”

“约莫七八里。”

大半路程都走了,剩下的七八里路不走,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来赶马车。”

姜棠坐到赶车的位子,应硕便也挪到了她身旁,学着她以前说过的话:“姜姑娘,我帮你提灯笼。”

“少爷,您去车里坐着,犯不着您动手。”

应硕一言不发,攥紧灯笼的提手,无声地宣示他能做好这样的活。

有人在旁壮壮胆子也好,姜棠不再计较,甩起鞭子抽在马身上,大喊一声驾,马车又驶动了。

离“女鬼”越来越近,她嘴里念念有词也渐渐听得清了。

“葛岭有鬼,要吸我的血。”

“葛岭有鬼?”

应硕一开口,反倒吓得女人魂飞魄散,撒脚丫子朝路边的农田跑去。

姜棠嗤笑,“我们看她像鬼,她看我们也像鬼,世上本无鬼,全是人吓人。”

应硕不以为意,各种线索如电光火石般跳跃,那一句话点醒了他,离真相很近了!

“刚才那女人说葛岭有会吸血的鬼,你们还要去?”他搞不懂现在年纪轻轻的人咋把命看得一点都不重,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真是有勇无谋。

姜棠好声回道:“老伯,你要是怕的话,不如到了山脚下就先回去。”

“我回去了,你们怎么办?”

姜棠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压根不怕鬼,“在山上耗着呗。”

“算了,唱戏的和说书的都讲鬼喜欢嫩皮细肉人的血,我身上的皮肤跟老树皮没两样,连蚊子都嫌血味不好,专咬别人,从不咬我,可见我很安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半夜的我不睡觉等你们,再送你们回去,得加点钱。”

对待底层百姓,像在杏林百草堂当大夫一样,应硕一向是仁慈的。他大方允诺多给二两银子。

车夫一听这价钱分外满意,“哪能让贵人们吹冷风赶车?赶紧进车厢里歇着罢。”

“冷风吹了醒神,到时候上山也不怕邪祟缠身。”

“说到邪祟,我这儿有铜镜、通书和五帝钱可辟邪招福。你俩为了查石女的案子,不怕麻烦去葛岭,可别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各拿一样,保平安。”

姜棠得了五帝钱,缠于手臂上,应硕则将通书挂在腰里,下了马车便提着灯笼,开始一步一个台阶爬葛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