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哥走了，车祸
那一次在饭店，点了一桌子的菜，一口没吃的阿诺突然说道“我爷爷过世了，没多久奶奶也过世了，前段时间我不在，是回了家，我阿姨走了，小时候父母都分了，阿姨接济过我家，也是很穷，他们没享过福，操劳了一大半辈子，没出过省，没坐过飞机……是不是活着没什么意思啊？你别劝我，我知道的，我家氏族观念很重，今后，我得靠我自己了，我家里也得靠我自己了，虽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阿诺打小跟着爷爷奶奶，而他最崇拜的爷爷……
“义夫，你知道不，我从小到大，家里很穷，没人帮过我们家，接一块钱都没人借，怕我家还不起，打小我懂事起便帮着家里干农活，什么狗屁的童年，我是真的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义夫，你知道吗？我的学费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你之前不问我为什么身子这么虚吗？那次家里人病了在住院，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跑去卖了一千块钱的血，然后吃了一碗牛肉拉面，之后我给家里留了些，等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都留在了家里，我还是一分都没有……”
“义夫，你知道吗？当年我父母离婚的时候，从没见到我父亲哭过的，我见到我父亲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哭的跟个傻叉一样，他看到我还抱着我说，今后这个家里靠你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也清楚我父亲为什么把这个大的担子交给我，太穷了，我父亲病了，没钱治，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弟弟，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所谓了……”
“我家亲人过世的时候，要花钱安葬，家里没钱，是我跪着找那些亲戚借的，找了十几家才凑到一半，之后花了三个月就全还上了，我知道男人膝下又黄金，随意下跪是可耻的，但是我不觉得，真不觉得，因为实在是没办法……”
“义夫，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我也很骄傲能够认识你并且与你成为这么好的朋友，我并不图什么，你给我买的衣服我不是不喜欢，而是想着留着以后再穿，因为我的衣服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那几件是晏子买的，她说男人就得要点外表来包装，我信了，但现在又不信了……”
“义夫，我其实用了你很多钱，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那张银行卡，你既然给我了那我就先留着，可我得告诉你，那张卡是专门留给你的，里面不多，我每个月都会存点，你不要拒绝……”
“义夫，我长这么大都是为了家里，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其实还挺自私的，这种自私不好说，但我就觉得我要是再自私点就好了，只是我办不到，就跟现在一样，我很想哭的，但是似乎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哭……”
“义夫，谢谢你，你没有阻止我认识晏子，她真的是我很爱的人，你不知道爱什么对吗？我其实说过很多次，就是最好的我都想给她，不好的都想留给我自己，哪怕是她找了别人，我没法子跟她走下去，我不恨任何人，还是想把最好的给她，她的手机上次被我摔了，故意的，我给她买了一个更好的，你别骂我，也就这一次了，今后，可能，似乎不太可能了……”
都吃过蛋糕吗？那是义夫第一次认识阿诺的时候自己过生日，他被义夫的一个朋友带了过来，那是他第一次吃蛋糕，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些碎末掉在地上，义夫那一次见到就觉得阿诺很可怜……
那次他跟义夫通视频，眼眶通红，还笑着跟义夫说“义夫，你看，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你看，这是红烧鲫鱼，这是辣椒炒肉，这是青菜，怎么样，想不想吃……”那天晚上晏子没回来，阿诺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跟义夫视频很久很久，直至最后他一口没吃，全部掉了……
“义夫，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她想要的我并不怎么想给她，她说她朝我走了99步，最后那一步说我不愿意，其实这话是错的，我并不是说自己有什么底线，而是觉得这么多年来，似乎还不懂我，如果我跨了那一步，可能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这样可能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了，错付了初衷……”
那一次义夫捂着胸口，额头滴着冷汗，嘴唇有些发白，忍着低声问道“阿诺，我问你，你觉得值不值……”
“值，但也不怎么值……”阿诺嘿嘿笑道“但，我没后悔，只是不开心，只是，算了，就当这话是安慰我自己的……”
底线，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男人这种生物，不要以为他的爱是无限没有界限的，阿诺自己一味的付出，但义夫知道，他其实也在内心深处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底线，不是他不爱你，也不是他不在乎你，而是你的身上带着刺刀，你的不好接近让他束手无策也无可奈何……
女人是什么？其实并不是感性，更不是自私鬼，而是享受惯了那种被呵护的日子，根本就舍不得或者说不愿意接受对方一丁点的不好或者一丁点的拒绝……
忽然想起一个段子，有个女的问禅师，说“为什么很多男的对我好，没多久就不好了？我我太优秀，他们觉得配不上退缩了吗？”
禅师没回应，拿出一个袋子给她说“去那边把叶子装满……”
等到装满一袋子，禅师又拿出一个袋子，女的若有所思说“你是说我应该用包容的心态来对待感情，不必计较国王？”
禅师摇了摇头，指了指袋子说“装，接着装……”
义夫不知道到底这个“装”是指的什么，但真的弱有所思，人家给你不是平白无故的，而你，好歹也得回赠点什么吧……
谁都没有时间和经历，一辈子只配一个人去玩什么进度条的游戏，没有回应的感情是空的，是虚的，爱是心灵交互碰撞产生的澎湃之火，而非一厢情愿。
他给了全部，你却以为他还有剩余的没有给够，所以会觉得你朝他走了99步，而他一步都不愿意走……
“义夫，你不要这么想，我是真的没有给够……”
“你给没给够关我什么事，日子还长，过好些吧。”
阿诺“嗯”了一声，所以之后就经常像现在这般出来散心，说是散心，其实就是丢了魂，在找魂，只不过，似乎他找不回来了……
阿诺很少发火发脾气的，但是这阵子他总是在摔东西，哪怕是在义夫面前，总是莫名其妙的破口大骂，再要不就是在那自个儿碎碎念，这家伙，出问题了……
义夫不是没有找过那只燕子，但结果一样，二人不知道到底在闹什么，直至那一次在他电脑上看到那些个暧昧的聊天记录，他似乎明白了……
没有迫不得已，就跟阿诺说的一样，他也是，她也是，所以扯平了，他不怪她，她怪他，但他还是很爱很爱他……
个把月的时间阿诺都是这样，终于停了下来，而且这一次停的时间有些长，黑暗中他大喊道“义夫，我知道你跟在我后面我，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就跟我的影子一样，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很讨厌你这样，我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儿，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是两个人，真的公用一个灵魂吗……”
义夫顿时脸色仓白了起来，跑过去对着阿诺就是一巴掌大骂道“振作起来，你TN的忘记自己当初说的了，你还有家，你在这发什么疯，丢人现眼吗……”
“狗屁……”
阿诺陡然大声吼道“我想为自己活，有错吗，为什么没人允许，为什么没人认可，为什么没人同意，为什么，我也是个人，我也不想活的那么累……”
阿诺终于哭了，瘫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一点多了，黑的有些让人可怕，义夫打了车，拽着他去了AH佬开的那家烧烤摊，虽然很晚了，但这家破天荒没有关门，途中义夫上了个厕所，远远的看到阿诺一边哭，一边喝着酒，吃着烤串，双肩耸动，没有声息……
阿诺喝的伶仃大醉，义夫背着他回去的，帮他换衣服，才发现他的钱包里只有十块钱……
阿诺说：“这辈子我只对她这样过，这辈子我只想给她最好的，这辈子我哪怕再久不联系我也不会忘记她，这辈子，我不会再爱别人了……”
阿诺走的时候，是在老家，义夫接到他弟弟打来的电话说“我哥走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