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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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里又一封告密信

在30年代初期中共四川地下组织与刘湘的二十一军特委会这场大搏斗中,还出了一对有名的牛氏兄弟,他们与游氏兄弟不同,弟弟当了叛徒,哥哥却作了烈士。

叛徒弟弟叫牛正坤,烈士哥哥叫牛大鸣。

特务们最初见到牛大鸣这个名字,是在一封告密信上。

在30年代初期,除去公开的叛变外,暗中告密,也是使中共地下组织遭到重大破坏的原因之一。

在1931年1月,在上海就发生了因有人告密而引起的“东方旅社和中山旅社事件”。当时,王明一伙在共产国际代表米夫支持下,通过中共六届四中全会正式夺取了中共中央领导权,开始推行其左倾冒险主义路线。以林育南(中华全国总工会秘书长)、李求实(共青团中央宣传部长、中共中央机关刊物《红旗报》副刊主编)、何孟雄(中共江苏省委委员、沪东区委书记)等为首的一批中共优秀干部,为商讨抵制王明的对策,经常在一起开会。从1月17日起,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会同公共租界巡捕房连续五天采取联合行动,一举在东方旅社和中山旅社等地抓捕反王明路线的中共省、市级领导干部和左翼作家三十多人,其中林育南等二十多人被杀害于龙华荒郊(其中包括鲁迅为之写下“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著名诗篇的左联五烈士)。这一事件,到底是因何人告密而引起?当时就有两种说法。一说是《红旗报》的一个交通员告密,另一说法则非同小可:认为是王明一伙为剪除异己而借刀杀人,当时一位在中共六届三中全会上补选为中央候补委员,在六届四中全会上递补为中央委员的干部王克全,就干脆称此事乃“中央(即王明一伙)告密”!

究竟何人告密?也许只能成为千古之谜了。

政治的黑暗,为告密者的滋生提供了条件。1930年5月,继陈茂华告密引出浩池街事件后,在重庆又发生了一起无头告密案。

二十一军军部收到的这封告密信中,称刘坚如(刘愿庵的化名)、李觉鸣、罗泽沫(罗世文的化名)、牛大鸣四人为“共党首要”,“除刘愿庵已被捕杀外,余数人皆已逃匿”。告密信中还做了具体介绍:

首要牛大鸣,巴县人,现年二十四五岁,着蓝哔叽衫(系麦子市某栈主人),学生头,黄色皮鞋,目微失明,逆党四川秘书长也。

这封告密信是谁人所写?又是一个谜。

从时间看,这封告密信写于刘愿庵牺牲之后,那时,导致中共四川省委在浩池街遭到大破坏的告密者陈茂华已在江津县城被驻军中的中共地下组织制裁,因此不可能是陈茂华所写。从信的内容看,告密者所告发的几个人中,李觉鸣是长期作军委交通和秘书工作的;罗世文在二十八军第七混成旅遂宁、蓬溪起义失败后,撤回重庆养了一段时间病,随后参加了省委宣传部工作;而牛大鸣,则担任过省委监委书记和秘书长。告密信中未提到“浩池街事件”后建立的临时省委中另外几个成员。由此推断,告密者或是在其他临时省委成员尚未到重庆时写出的这封信,或是他本是地下省委的军委或宣传这两个部门的工作人员(与其他几个临时省委成员没有接触或没有冲突),而且可能因什么错误曾受到过监委书记兼秘书长牛大鸣的查处,对牛大鸣十分忌恨。

二十一军军部将告密信交给特务委员会研究,特务中有人想起,在浩池街事件中抄获的文件里似乎见到过牛大鸣这个名字。他们重新找来那些文件,一查,果然在一份四川省委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找到了这样的句子:

自维新被捕钟鸣被难,常委极不健全……特派牛大鸣同志前来面述一切并请派员来川督促指导……

特务们由此得出结论:牛大鸣在四川共产党内的地位很高。

这一下特务们来了劲,马上派出侦缉员前往麦子市。麦子市是重庆城内正南边紧靠南纪门城门的一条半边街,街的一边是城墙,另一边是一些木竹穿斗捆绑的平房或一楼一底的简陋楼房,因靠近码头,过往客商多,许多住户都是在里屋或楼上住家,把外间或楼下出租给客商作货栈。侦缉员没有费多少周折就打听到一家“水桶栈房”的主人姓牛。所谓水桶栈房,是当时专供挑水夫歇宿的简陋栈房。那时重庆城尚无自来水,市民用水全靠挑水夫从河边挑上来出售。这家栈房门口摆有一点香烟、草鞋之类杂货。有一个正在给草鞋耳朵穿线绳的老汉和一个瞎眼老娘。一问,这家人确有一个24岁的儿子,但不叫牛大鸣,而叫牛正声,已于一个多月前出门做生意去了。

“牛正声?”贺蜀筠一听侦缉队员的汇报,差点跳了起来,“他跟我中法大学同过学,那阵就是活跃分子,后来他到广州去了,读的农民运动讲习所……牛大鸣肯定就是他!”

牛正声确实就是牛大鸣。他从广州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第六期结业后,被派回四川领导农民革命斗争,22岁时即担任了中共四川省委秘书长。他在风波险恶的地下革命斗争中屡次遇险而从不畏缩,特别是在1928年3月重庆兴隆巷事件(中共四川省委为成立江巴县委在兴隆巷开会遭到警察围捕)中,牛大鸣因个子瘦小,像个未成年的少年,机智地假装在同房东的小孩捉迷藏而蒙混逃脱。曾与他并肩战斗过的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傅烈等同志牺牲了,继任的代理省委书记张秀熟等同志也被捕入狱了,以后的省委书记刘愿庵等同志又牺牲了,而牛大鸣却一次次才离险境,又重蹈险地,一往无前地继续战斗。敌人不但没有抓到他,甚至不熟悉他的名字。直到这一次,敌人才开始了对他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