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吝啬掌柜
远远地听到了这个声音,陆青阳随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害怕踩死蚂蚁一样蹑手蹑脚路过含香楼。不一会儿,一个稍微沙哑的声音回复道:“姐姐不用看了,肯定是陆家那小子。大早的不好好在家睡觉偏要来捣蛋,也难怪,他娘亲去世得早,不然也不会把他性子养得这么野。” “哎!当初胧月姐姐为了那男人跟玉合楼闹翻,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陆青阳这孩子也不会过得这般艰难……” 后面的话陆青阳无心再听,他赌气似的故意重踩几下松石板以表达心中的愤怒,“铛铛铛”的响声在长宁街里持续回荡,这一次却没有再听到抱怨。他泄气地朝尽在眼前的巷口走过去,心思全都放在那两个女子的对话身上,关于父母的言论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从小到大他听惯了长宁街人们的议论纷纷。 阴暗的情绪在心里越积越多,只待某个时刻将之倾泻而出。 他越想越气,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一个魁梧身影。 突然出现的人影伸出一双又粗又壮的手臂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到半空中,惊讶不已的陆青阳在徒劳摆动双臂一会儿后转过头去,一张粗犷的脸出现在他眼前,那是有着高额头、剑眉和络腮胡的男人的脸,在左脸处还有一小块狭长的伤疤。 “李师父,你突然从背后出现可吓死我了。”见到来人是城南地带的捕头李正光后,陆青阳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对方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提起来。要知道这个李捕头可是御林军出身,现在当了捕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至少在花街里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不过大家背地里叫的更多的却是他的绰号李胡子。 李正光放下少年,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大笑:“没想到吧?是不是魂儿都快给吓没了?” “可不是吗!师父,您这么早就出来巡视啊?”陆青阳心里有鬼,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直视对方。虽说李正光平日里对他喜爱有加时常教他些武艺,可是他毕竟是衙门里当差的捕快,家里藏着一个正在被通缉的刺客,被对方知道了恐怕自己和老爹免不了被牵连进去。 好在李正光不曾留意少年的微妙动作,不假思索道:“小家伙你有所不知啊,昨夜应天府发生了一起刺杀案,刺杀的对象竟然是吕震吕大人。到现在衙门也没查明刺客身份,不过已经在全城里暗地摸查了。据吕震大人身边的护卫交代,刺客逃窜的方向正好是这花街一带,昨天护卫们一无所获让刺客给溜了,他们一走了之却把追捕刺客的苦差事丢给了我们几个捕快,头儿限定我们在一个月内将刺客缉拿归案,否则我们全都得回乡下种田。这不,哥儿几个大清早的就过来看看状况,也好心里有个底不是?” 陆青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又朝李正光笑道:“师父,您可是应天府里声名显赫的捕快,抓个刺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何必这么紧张。” “不!”李正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目露冷光仿佛如临大敌,“据几个护卫交代那刺客是悄无声息地从天上落到吕大人的轿顶上的,他已经刺中了吕大人并且完全有机会得手,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放弃了刺杀,接着从包围圈里打开一道缺口逃离出去,不过很不幸,他中了宫廷秘制的毒箭,想必身负重伤逃不远了,只是我很不明白……” “为什么刺客能从护卫的搜捕中逃脱是吗?”陆青阳接过话头问道。 李正光点点头,道:“我到案发现场调查过,那是一处交叉路口,有一块老旧的牌坊,想必当时他趁着天黑隐藏于牌坊之中,在护卫疏于防范的时候一剑刺中吕大人肩膀的。我由此猜测刺客必定是个武林高手,而且久居应天府,对各个街道的环境布局了如指掌,同时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高人相助,否则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护卫的层层搜查。” 陆青阳听得这话心里不由得寒气直冒,对方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亲眼所见,对他而言要找到刺客的藏身之处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到那时,自己也能躲得了李师父如鹰般凌厉的眼光吗?陆青阳心里没有底,在李正光跟前多待一刻都让他痛苦不已,他真担心他会忍不住暴露出来,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脱身,就说父亲生病急需用药,情急之中他并没说父亲得了什么病。 李正光没有多疑,最近天气寒冷谁能保证自己不患个小病小疾,况且陆青阳的父亲终日在玉合楼的水房里劳作,患个伤寒也是个常有的事,他叫住陆青阳,在对方惊恐不已的时候从怀里掏出几块铜板递给他,而后转身走进长宁街。 出了长宁街再往右拐前行几步,便是徐掌柜的药铺。这徐掌柜是整个长宁街出了名的铁公鸡,在他那儿买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他对自己极为苛刻,吃的用的总是能省就省,家里老婆孩子几年不添一件衣裳,买菜总是挑别人剩下的,除此以外为长宁街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他出奇的敬业,徐掌柜总是天不亮就开门,直到宵禁鸣锣后才恋恋不舍地关上铺子。 陆青阳一进门就看到徐掌柜那顶黑乎乎的帽子,接着是三道抬头纹和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而后是徐掌柜为之自豪的高鼻梁、黑色胡须和薄嘴唇,一如往常,他身穿洗得发白的长袍站在柜台后不住跳动,屋里没有生火,跟室外同样寒冷。 陆青阳虽在心里嘲笑吝啬的铁公鸡,但表明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尖喊道:“徐掌柜,阿爹让我来抓药。”说着他就递上药方跟一锭银子,徐掌柜首先收下银两其后才捡起桌案上的药方看了看,隔了一会儿,他没有去抓药反而皱着眉头质问道:“小鬼,这药方是谁开的?谁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