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泡面与猫
之后的几天没有大事发生，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白简兮的判决书下来了，据说她不仅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还供出了幕后指使，然而，在她被押往监狱的途中所乘坐的警车与一个违规行驶的油罐车相撞，在场人无一生还。
得知此事的时候，沈奕川正和冯绍、方嘉义在打桌球，冯绍气得把白球打进了洞里，他扔下球杆草了一声。
方嘉义拿着球杆，垂眸盯着桌上的球，声音难得有些阴沉：“全死了，果然坐不住了吗。”
白简兮除了自己的罪行什么额外的话都没说，消息也只是他们放出去的诱饵，对方真的上钩了，只是这招斩草除根太暴力直接，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沈奕川坐在旁边的球桌上，晃着腿，面色却也是少有的严肃：“那又能怎么样，全被烧焦了，还能查到什么呢，可惜了那两个警察。”他们是最无辜的，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的家人才行。
“查，必须查。”冯绍拿起球杆，咬着牙：“我就不信真有天衣无缝的犯罪。”
方嘉义叫来裁判重新摆球，也同意：“肯花这么大手笔，之后必然还会有大动作，阿川，恐怕你要小心点才行。”
沈奕川却看得很开，他从球桌上跳下来，拿过球杆，俯下身瞄准，一杆进洞：“敌不动我不动，而且，刚吃了大败仗，怎么也该歇歇吧，头戴钢盔的小川无所畏惧。”
冯绍嗤笑，方嘉义看天花板。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乔落落终于从图书馆查完资料出来，她最近新加入了老唐的一个课题研究，接触的东西比课上的更深奥些，就是她也有些不太能顺利地接受了，需要额外花时间充电。
十一月初，早晚温差变得大了起来，乔落落白天穿得不多，风一吹，那薄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尤其是两条腿凉飕飕的。
“也不知道大橘最近怎么样，孩子生了没。”乔落落从包里拿出一个昨天新买的猫罐头，沿着图书馆后面的河一路寻找。
不远处的小花圃是大橘一向喜欢呆的地方，那里的路灯前几天坏了，乔落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下就照到了一个人蹲在那里，吓了一跳，手机晃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幸而稳住了。
“谁啊，有病？”沈奕川正蹲在这里吃泡面，冷不丁被人用光照住，转过身挡着眼睛也看不清是谁，就骂了一句。
“沈奕川。”乔落落发现是熟人之后才心下一定，把手机的光偏了个方向，既不影响沈奕川，又能起到照明的作用：“抱歉啊。”
沈奕川被发现堂堂沈家大少爷蹲在草丛里吃泡面着实有些恼羞成怒了，恶人先告状：“你大半夜不在寝室待在，瞎晃悠什么。”
声音里似乎还有猫叫，乔落落这才发现，沈奕川不是一个人，大橘也在，还一脸没吃够的样子盯着抱着泡面桶的沈奕川。
乔落落打开猫罐头，将大橘喊过来，继而反击道：“那你又在干什么，喝西北风吗？”
沈奕川被戳到痛脚，将泡面桶往边上塞了塞，声音提了提：“要你管。”
乔落落低着头摸了摸大橘的肚子，大橘还没有生，不过应该也快了，只是天一天天冷起来了，不知道小猫能不能活得下去，T大的寝室是禁止养猫的，被发现不仅要扔出去还要挨处分，得想个办法才行。
大橘这边吃得很香，沈奕川闻着怀里泡面的香气也有些馋，正犹豫着是等乔落落走了再吃，还是现在就吃，乔落落突然抬起头，指了指那桶泡面：“你不知道最近的新闻吗，他家的酸菜都是扔在地上混着香烟头做出来的，很不卫生。”
“啊？”
沈奕川还真不知道，他那一百块钱在他到处蹭饭，外加精打细算地活法下还是很快见了底。碍于他那为数不多的尊严，他对于被掐断经济来源这事儿还谁都没告诉。
这不，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饿了就喝水，晚上实在熬不住了才跑到便利店买了一桶泡面凑合。他也是看这几桶泡面被放在角落里价格极低才买的，原来还有这样的黑幕！
沈奕川愣在原地，看看乔落落，看看怀里的泡面，脑子里天人交战，315晚会他也不是没看过，现在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着实有些恶心，但是肚子还空着呢，沈奕川泪流满面，第一次体会到了钱的好，老佛爷，他真的错了。
乔落落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沈奕川：“这怎么还哭上了，以前吃过那么多次不也没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沈奕川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有些丢人：“谁哭了，我以前也没吃过。”
果然是大少爷，泡面都是头一次吃。
乔落落意外之余，思索了一下，她不想问沈奕川为什么躲在这里吃泡面，她大概也能猜到：“太晚了，食堂应该都关了，校外估计也够呛。这样吧，”乔落落把沈奕川拉起来：“交换生那边有一个小厨房，正好我也有钥匙，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剩的。”
坐在小厨房里的时候，沈奕川还有些状况外，自己怎么就在这儿了呢。
要是开学那会儿，有人告诉他，他有一天会和乔落落和谐的共处一室，并等着对方给他做饭，他是绝不会相信的，应该还会回敬一句有病。
但现在，这真的成了事实。
“你还会做饭？”沈奕川坐在吧台外，不自觉就把心里的疑惑秃噜了出来。
乔落落熟练地敲了一个鸡蛋进锅里，头也没抬，面容在水汽的氤氲里若隐若现，身上的围裙竟然给她染上一层岁月静好的感觉，说的却是沈奕川从没体会过的生活：“国外的东西吃不惯，总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你爸妈没请人照顾你吗？”沈奕川虽然高中的时候住过校，但每天都有人送饭，还有保姆定期到寝室给他打扫卫生，也就上了大学，沈妈妈才没再管他。
“请了，”乔落落看着面条差不多了，拿着碗开始调酱：“但我不想和别人太不一样，就给辞退了，后来见我自己也能应付，我爸妈也就不强求了。”
沈奕川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因为面条端上来了。
“这里食材有限，你将就一下吧。”这里显然平时没什么人来，乔落落翻箱倒柜半天，才发现还是自己上次留在这里的一卷面条和两个鸡蛋，索性调料还算全，不然只能煮开水喝了。
乔落落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想着准备些冷冻食品的必要性，说不定Even他们什么时候急需，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很响亮的嗦面声，沈奕川三两下把面条清理了个干净，还很给面子的打了一个饱嗝儿，眼睛亮亮的：“你手艺挺不错的嘛，和我家厨子有的一比。”
乔落落收回眼，指了指洗手池：“吃完把碗洗了，我不是你家的厨娘。”
沈奕川发觉自己说错话，颇为听话的去洗碗，回头就发现乔落落已经解了围裙在打电话，说的还是英文，叽里咕噜语速挺快，他听不清，也不太懂。
看他收拾好了，乔落落拎上包，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歪了一下头，示意他一起走。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乔落落冷不丁还是打了个激灵，两人默默无言地走着。一个是冷的不想说话，一个是在想措辞。
终于，在走到田径场后面的风雨走廊的时候，沈奕川打破了沉默：“那个，我刚才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乔落落嗯了一声，带了些颤抖，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沈奕川委婉的道歉只得到这样的回应，让他又羞臊起来，再次嚷嚷起来：“就刚才，你的面很好吃，我没别的意思，别多想。”
“哦，”乔落落的脸有些僵硬，笑不出来，只能点头：“我没多想，我很荣幸。”
乔落落的眼神太多澄澈干净，在路灯的映照下波光潋滟，看得沈奕川脸一红，他偏过头，低声骂了一句。
突然，他的胳膊被狠狠抓住，他一痛，咬牙抬头：“我已经道歉了，你别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