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豪门恩怨
陈言长走进银行。何璐的事已经基本解决了。所谓“基本”，而不是“完全”，就是他身上不够承诺的钱。所以他不得不来找卓家名下的银行支取卓缘答应给他的钱。
当然还是一个人。莉蒂娅又去会见她的英雄朋友们了。虽然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妨碍他这么理解。
在共用午餐的时候，莉蒂娅也问了一个和岳攀差不多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管一个小偷呢？”
所以他回答了同一句话。莉蒂娅听后没有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又问了另一些问题：“你和剧团的演员没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差。你和他在孤儿院演戏是为了什么？你真的仅仅只是完成了一个表演？你没有其他企图？”
他想了想，回答说：“嗯，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他对我认识那个女魔术师心生恨意，于是昨天和我发生了口角。我们当时就打赌，我敢不敢上台当靶子。只要我敢，他就既往不咎。结果你看到了，我赢了。于是我顺势提出他为我也做一件事。现在嘛，皆大欢喜，不是吗？”他当然不会给这个痛恨梁笑应的女人说真话。
现在他已经直接向着侧对着他的经理走了过去。这是第二次，他总算是了解了自己的尊贵地位。经理看到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欠身迎了上来：“梁先生，你果然来了。三公子正在等你。”
他只是来领钱的，以为可以直接拿到一千元然后走人。尽管比起卓缘最初的交易协议里一共价值三千元差得太多，但是他毕竟没有做任何事。凤鸣阁是卓缙主动带他去的，韩睿是卓缙主动捅的。他充其量算是一个亲历者。这就一千元也是白拿。
他本来只是想来领钱而已，可不想和傲慢的卓缘打交道。这是现在也由不得他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故作从容：“好啊。”
“她在保险室，我带你去。”经理边说边做出请的姿势。走了几步，他又不着痕迹地转过身，露出一个有求于人的笑容：“王娜的事。还请梁先生不要在意，别在三公子面前——”最后一个字拖了一个长音，代表的是大家的心照不宣。
陈言长点点头，事实上他直到走到卓缘面前他才想起王娜是谁。这是那位没有认出他给了他点脸色看的柜员。至于吗？这些有钱人报复心这么重吗？他心里放出嘲讽的时候，卓缘一挥手，经理立刻点头哈腰地退出去了。
“现在见你一面不容易了。”卓缘摇着手中的纨扇，语气里充满酸溜溜的味道，“谁叫你已经结婚了呢？”
他内心充满呐喊，梁笑应真是一个移动发情机器。为什么哪儿哪儿冒出来一个女的都和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啊。而关键是他陈言长完全没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这只会给他带来无尽头疼和难堪。
好在卓缘没有继续步步紧逼：“我打听到，昨天是你给了镇法司一个建言，让他们转移了侦查重心。你果然是藏了一手。想不到你现在对着我也不肯说真话了。”她看向陈言长的眼光充满无奈。
他只得解释一二：“因为我并没有把握，所以不能让你牵扯进去。我是外人。你在镇法司面前可是杀人犯卓缙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同样的话我说得，你可说不得。我不能拿一个我自己都说不准的猜测把你陷进去，不是吗，三公子？”
卓缘的脸色阴转多云：“其实你先暗示我一下，总是可以的吧。你以为我是你身边那些蠢女人吗？不过你说的对，你的猜测有对也有错。所以卓缙一时半会儿出来不了。当然，出来不了对他来说可能是好事，他昨天的丑闻现在是藏不住了。老爷子已经放了话，这次一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可惜了，被他躲过去了。”
豪门里的宅斗都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吗？他只感到生理不适的厌恶。但他仍不得不扮演好梁笑应的角色：“你错了，这对你是好事，对他不是好事。”
“哦？”卓缘手中扇子停了下来，双目中写满迷惑。
“现在老先生正在火头上，若是遇见卓缙，说不定真会下黑手。可是下了黑手以后呢？那可是他亲儿子啊。过一阵气消了，看着那瘸腿就会觉得内疚。可若是他这一顿没有打成，他一定不会再下这样的狠心。还是那句话，那可是他亲儿子。但他就会一直记着这个不孝子给他带来的羞辱。只要他能记一辈子。那他就永远不会后悔把手中的位置传给你。你要的是卓家的位置，而没有必要真正恨卓缙，不是吗？”虽然完全不关他的事，可是毕竟这件事有他的参与。总感觉平白无故地坑了卓缙，所以他还是觉得为二公子在未来家主面前争取一个好待遇。
卓缘若有所思，并没有立刻表态。
他只好更进一步：“其实你应该感谢卓缙，若不是他的无能，也轮不到你的上位。而他事实上没有对你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样对你挺好的。”
卓缘总算是笑了笑，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这个说法，还是不愿在继续这个话题。
他点到为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重新将话题回到他关心的正题：“这个案子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
卓缘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然后她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叙述：“据我的可靠消息，镇法司现在比较相信，是有奥法师的力量在背后策动整件事。但是昨晚抓到的两位疑犯，可能性很小。甚至其中有一个已经被释放了。”
“释放了？谁？”陈言长立刻追问。
“据说当时主动束手就擒的那个。”卓缘并不是不愿将信息分享给陈言长，对她来说，真正困难恐怕在于理解整件事。毕竟不是所有普通人都精通奥术学，也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天马行空的联想。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一些其实不大适合说出来的隐秘：“据说他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就有人直接一个口讯传达到了镇法司，让他们放人，并绝对保证这个人和凶杀案无关。司长立刻下令放人。”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州属镇法司名义上是州府衙门的下属机构，但事实上他们归镇法总衙直接管辖。只有三个半地方可以直接对他们下令，皇室、内阁、镇法总衙，剩下的半个是州长——不是州官府，而仅限于州长本人。
卓缘对他没有任何保留：“来接他的马车很普通，也没有人敢调查。不过仍然有人认出了，车门打开时里面的半张侧脸。说是陆离忧那个蠢公主的嬷嬷。”
“皇室的保镖，而且没有在官方备案的秘密保镖。”陈言长立刻明白了，奥法师们另一个优渥的出仕方式，禁宫里的密卫。这就没法继续说下去了，他只得问另一个人：“那个口喊冤枉的呢？”
“他一直说他冤枉，这倒是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有可靠的消息说，在对他进行了检测以后，他似乎确实不懂奥术，具体情况不大清楚。现在审问还在继续，但是他已经不是级别很高的嫌犯了，也就是按条例而已。”卓缘说出了全部情况。
栖凤海棠从不出错，所以他有灵力是真的。只有奥术血脉也有可能聚集灵力。但这个人不懂奥术，也就是说他是拥有奥术血脉而出于某种原因在年轻时没有被发掘出来的。十岁的时候还不能发掘出来血脉，就算是进入奥术学院也难以练出名堂。要是三十二岁以后还没有发掘出来，再学就毫无益处了。这种漏网之鱼不是没有没有，但整个大信也不会太多。毕竟奥法师是国家最重要的人才。
不过这么看来莉蒂娅讥讽他的话没有错。他的推测确实又错了。
“嗯？”他凝神颦眉说着。
卓缘看着他陷入沉思的样子，自己将更多的细节补充了出来：“其实从一开始，镇法司对你的推论都觉得不太可靠。不过也都认定，这件事确实和奥术有关。现在他们没有什么头绪，所以粗暴地阻止了警缉司的任何介入。”
“这是为什么？”他有些惊愕，下意识地反问出来。然后他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只是这时卓缘的解释也已经说了起来：“因为他们怕自己解决不了，警缉司却破案了啊。他们不论是职级、待遇、名望都比凡人警役高这么多，要是输了，那得多丢脸。不过他有最大管辖权，所以他可以把案子抓住自己手上。”
“嗯。”陈言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现在他们可能会有两个准备，一个就是破案抓人，另一个把罗凌推出来挡刀。有老爷子的活动，他们不会太过为难卓缙的。奥法师嘛，什么都可以不按常理。把责任推到罗凌身上，说是罗凌被野法师蛊惑进而感染了卓缙。先把这件事拖过去。等待六月初夏交会正式闭幕，大家稍稍淡忘此事之后，在慢慢物色一个违法的野法师把所有罪打在他头上，直接绞死就算是结案了。”卓缘说的过程中两次摊开手，显然对此她也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陈言长反倒不惊讶，这样的为官之道，他可是没少听哥哥嘲讽过。若非如此，他哥哥当初又为什么和安信军一起奋战呢？不正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大信上上下下的蠹虫吗？
他想了想，仍觉得再做稍许努力：“对了，你了解死者韩睿吗？”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一个小角色，甚至连英俊面庞都没有。”卓缘十分不屑地说。
好吧。他最后还是只得图穷匕见：“对了，我是来领钱的。”
“准备好了，我先给你一千五元吧。后续的，还是之前说好的。卓缙没事，不会拖累到卓家……”
他推出左掌，阻止了莉蒂娅继续说下去，然后自己提出了新的交易：“没事，我不要尾款。我来是想和你谈一笔新的交易。”
“新的交易，我可没有谁要对付了。”卓缘用扇子靠在左脸颊。
“这次是我有，需要三公子的帮助。不过三公子的帮助，回报惊人。这笔交易做成，卓缙不论干什么都不可能再对你有什么威胁。”他将手杖从胸前挥过，眼中开始闪烁出奇异的神采。
“哦？”卓缘张开嘴，满脸既有喜又有疑。
然后陈言长仔细说了他的计划，卓缘笑得面若桃花，她打开扇子盖住左耳，一时眼若弯月。
他对这个动作感到有些疑惑，右手拿扇子去盖左耳是什么鬼？然后他在记忆深处搜出了一个答案。那是一年多以前，邻居玛丽莲对他展示的新学的扇语。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不要背叛我们的秘密。之前她用扇子靠在左脸颊，也有一个含义，代表否定。然后他联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
于是在分别在即，他又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你对杨浙了解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卓缘脸色迅速沉了下来，脸上从夏天直接过渡到了冬天。
陈言长知道她肯定是想岔了，然后问出了问题，并带着一大叠现金和满意答案离开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