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失约
宿舍里很是嘈杂。
于溪和新室友互相认识后就怕床上去了。
她看着手机里灰色的头像发呆，她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时旭了，她甚至给他在QQ上留言，但却一直没有回复。
她忍不住的又发条消息过去：
明天我们能见一面吗？
第二天，下了军训以后于溪还是没有收到回复，有些慌了。
下午她特意留意了十八班的位置，但她连个熟悉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怎么了？不不不，可能是人太多了，她没有看到他而已。
于溪安慰着自己。
——
“不给，没有钱！”时母狠了似的瞪着时旭，咬牙坚持道。
时旭看向他的父亲，但却听到他父亲说：“你妈说得对，没有钱给报名，你就听你妈的话，去你堂叔那里帮工，挣点钱给你哥当生活费。”
时旭愣住了，他眼底还有着青色，脸上也很憔悴，但他还是坚持道：“爸妈，我要读书，以后的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但你们能不能把我这个暑假挣得钱给我，报名时间要过了。”
“混账东西！”时父原本是坐着的，几乎是时旭的话音刚落他就抽了自己屁股下的塑料凳朝时旭扔去。
时旭也没想到他爸突然发难，躲闪不了，直接被那塑料凳砸了个正着。
时父砸完就指着时旭骂：“我累死累活的干着农活，你这不孝子不懂得帮一下也就算了，如今还想去读书，也不看看你那成绩。”
“我们时家出一个大学生已是顶了天了，就你那成绩还能绕到你哥前头去不成！”时父说着就越气，又拿着边上的杯子扔了过去。
被扔了杯子时旭也无动于衷，他看向时父的眼神里异常坚定：“我考上了一中。”
对于学习时旭的确没有多大的天赋，但他足够努力。
“一中？就你那吊车尾的分数，被一中录取已是你的运气，但你想把这运气让老子给钱供你三年，你别做梦了！”
时父破口大骂，已然觉得这儿子是翅膀硬了。
时旭见时父这般，他去看他妈，哪怕觉得希望渺茫还是开口求道：“妈，我求求你了，把我挣的钱给我，我报了名，以后的生活费绝对不跟你开口要。”
时旭算过了，他暑假的时候挣了一千多块钱，而一中的报名费加上宿舍费一共是1250元，只要他妈把他暑假挣得钱给他，他就能报名。
“什么你挣得钱？那是你爸腆着脸面让你堂叔给你工干你才能得了这么些钱，你也好意思要，别说我手上现在没有钱了，就算是有我也不给你。”时母只觉得平时都怪怪听话的儿子现在实在是叛逆。
明明是夏天，可时旭只觉得寒了心。
“爸妈，我也是你们的儿子，为什么大哥能读书，小妹能读书，唯独我不能？”时旭的语气里有委屈，有不公，有愤怒，也有不甘。
时明一直是时母的宝贝疙瘩，这会儿听时旭这般说，只觉得气极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凭什么和你大哥作比较，你大哥打小就聪明，又岂是你能比的。”时母说着也指着时旭骂：“你爸说得对，考上一中是你的运气，但你以为你的运气就能一直这般好，不如乖乖听我们的，去你堂叔家干了几年，有个吃饭的伙计以后也好能养活自己。”
后面那句时母的语气好了些，都是她生的，她能害他不成。
时父时母觉得时旭考上一中那是走了狗屎运的运气，但他们不曾见过时旭努力的样子，以至于时母内心想的是与其白白浪费这三年的读书钱倒不如让时旭找个工作吃的香。
“你说那王梅心也够狠的，同样是儿子，心怎么能那么偏？”邻居跟另一个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邻居笑了笑，又说：“我听我女儿说那一中可难考了，要是我女儿考上了一中，我就是拼了老命挣钱也要给她上，何况那一中的费用也不高。”
“爸妈，我真的求你们了，我就只要报名钱就可以，就只要报名钱。”哪怕寒了心，但时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报名，他想去一中。
她这个儿子是打算和自己过不去了是吧，也就她这个做母亲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时母怒火攻心，看着时旭的眼神里透着怒火，她咬了咬牙说：“没有！一个子儿也没有！”
时父见妻子被气成这样，他直接就一巴掌拍到时旭的脸上，怒道：“你个逆子！就不该把你养成这么大。”
时旭是一动不动的，或许是麻木了，他只有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名！
“哎呦喂，这怎么还动手了呢？”刚刚那邻居伸长了脖子看时家那边的情况。
“这时旭倒是没有还手。”另一个邻居说道。
“怎么可能还手，那也就还是十六岁的孩子啊，况且老子打了亲生的，那在咱们农村是多了去。孩子也就只要乖乖受的份。”
“逆子，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了！”
邻居看了眼那边，见时旭竟离开了，这会儿两人看了看彼此，眼里竟是惋惜。
“可怜那孩子了。”
时旭求着自己父母不得时，想到了他的堂叔。
“阿旭，你这是……怎么伤成这样？”时文商看了时旭那红肿的脸时，明知故问道，眼底可没有多少关心。
时旭见到他堂叔就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给跪了。
“堂叔，你能不能借我一千三块钱？我给你干活，节假日，暑假寒假，我都给你干活，你能不能借我钱？”
时文商看着时旭一跪，愣了几秒才扶他起来，假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快起来。”
说着他就拉着时旭到一旁坐下，才开口道：“你要是提前几天过来，叔叔还是有钱给你的，但这会儿是没有的，叔叔做生意也需要钱周转。”
那意思是，你要理解理解。
“阿旭啊，你啊还小，没有见过什么风浪，就算叔叔给你借钱了，那你这次得报名了，那以后呢，以后买资料，买校服，生活费还有之后的报名费那都是一大笔花销啊。”他劝道。
时旭看着他，“我可以给你干活。”
“这？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还未成年，也就能说在家里帮帮忙，但让我一直用你，叔叔这也是有风险的是不。”
“对啊，你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就听你爸妈的，咱们这个学啊不上了。”一直在旁边的堂婶也劝道。
时旭只觉得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脸色一时有些惨白，他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和堂叔道谢就离开了。
“我们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嘛。”堂婶看着时旭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
堂叔斜眼看她，轻笑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村里要是说那也是说他时文成，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又忍不住啐道：“他时文成的大儿子出息了也就算了，我凭什么还帮着他二儿子出息，好让别人笑话我，放他的狗屁！”
堂婶没在说话，切确的说是不敢接话。
毕竟她丈夫可是骂过她儿子跟她一般，蠢笨如猪。
九月的太阳还是比较毒的。
时旭恍恍惚惚的走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走到了村口，刚好看到了去县城的大巴车，他把身上仅剩的50元买了车票，去了县城。
时旭看着一中的大门，目光既热烈又自卑。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于溪的留言，眼眸中竟有股热意。
他又抬头看了那校门，穿过那禁闭着的栅栏看到了直通通的校道。
他来过这里，中考的时候。
那时他有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但如今
向往和期待被那栅栏挡在了外边，哪怕他试图去穿过，也终究穿不过去。
他听到了军训的训练声，也似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时旭，咱们一中见！”
“时旭，咱们一中见！”
那股热意似再也兜不住一般，流经他那红肿的脸，他也似忍不住般的，捏紧手机哭了起来。
于溪，对不起，我还是失了约了。
时旭一过来保安就注意到他了，这会儿听到他那哭声也忍不住的有些眼红。
他在这工作二十几年，从未见过哭的如此凄惨的人，这孩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