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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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郑楚战起

季武子把持朝政的根本底层逻辑只有一条:

鲁侯午年幼,我作为长辈替他操持操持。

无论是瓜分三军还是鲁国对缯国的吞并,这些三桓主导的事情都是在前面十几年鲁侯午年幼的时候以公室的名义进行。

如今鲁侯午的年纪大了,季武子再也无法以“为了鲁国吞并缯国,你去给晋侯磕个头”或者是“将士如狼似虎,我替你管”的话左右鲁侯午的行动。

“那么鲁侯午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自己的权利了?”听着臧武仲的回答,齐侯光不无羡慕的说道,相比起鲁侯对权力的掌控,齐侯对齐国的掌控简直就是个弟弟。

“咳咳……”晏子立马咳嗽了两声,这事可千万不能扯到齐国头上,谁不知道齐国君侯权力弱小的根子在姜太公当年没有移风易俗?

可你齐侯光跟一个宋国公族之后、一个鲁国公族之后一起“编排”姜太公,哪怕是事实也不行啊!

稍微传出去他晏子和臧武仲可这么活啊!

“如此看来鲁侯午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晏子为了把话题拉回来,直接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炸弹下去,齐侯光虽然不明所以却是相当震惊,一边的臧武仲却是神情严肃起来: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两位智者跟打哑谜似的话让齐侯光听着云里雾里,还是臧武仲这个寄人篱下的率先考虑“屋主”齐侯光的反应,话里既有询问晏子也有给齐侯光解释的说道:

“三桓所赖的是宗法周礼,弑杀君侯这事就不怕被全鲁国人驱逐吗?”

“哦,鲁国又不是没有弑杀君侯的,还是连续两个,弑君的可就是孟孙氏的祖先。”

晏子说的就是孟孙氏祖先庆父杀了公子般和鲁闵公。

听着晏子的话,臧武仲心中却是联想起自己,驱逐盟友臧氏,三桓一家独大,这不就是在位再立幼君做准备吗?

臧武仲是越想越觉得在理,整个人都立马颓废起来,晏子见到自己三两句话就让臧武仲投子认输,志得意满的安慰道:

“我这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的一点推测,三桓可能真的这么干,也可能压根就不干;有可能今天下手,也有可能六七年后下手……”

齐侯光看着晏子三言两语让臧武仲投子认输,心中也不乏骄傲,都是智者,晏子来齐国的时间比臧武仲多那么多,齐侯光肯定是更相信晏子大夫。

但是齐侯光也不能冷落了臧武仲:

“臧大夫也不需要多想,若是鲁国三桓真的出现这种不忠之举,我齐国姻亲一定会主持公道。”

若是换了一般人肯定得感动的稀里哗啦,可齐侯光面对的是两个当世聪明人,臧武仲和晏子怎么能想不到齐侯光这不就是在效仿齐桓公的旧事。

当年孟孙氏之祖先庆父弑杀鲁庄公选定的继承人公子般,季孙氏扶记嫡鲁闵公上位的时候,齐国派大夫仲孙湫来访,《春秋》称之为”仲孙“,也是赞美他。

仲孙回国说:”不除掉庆父,鲁国的祸难还未尽。“(不去庆父,鲁难未巳)

齐桓公说:”如何才能除掉他?“

仲孙回答说:”祸难不尽将会自取灭亡,您就等着吧。“

齐桓公说:”鲁国可以取得吗?“

仲孙说:”不行,他们还遵行周礼。周礼,是立国的根本。下臣听说:‘国家将要灭亡,躯干必然现行倒下,然后枝叶随着落下。’鲁国不抛弃周礼,是不能动它的。您应当从事于安定鲁国的祸难并且亲近它。亲近有礼仪的国家,依靠稳定强大的国家,离间内部涣散的国家,灭亡混乱动荡的国家。这是称霸称王的方法。“

齐侯光说白了就是趁着鲁国内乱想要占便宜的心理,臧武仲是门清,不过他现在不是鲁国的卿大夫,而是齐侯光门下寄人篱下的食客,当即还是表现出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

晏子对这看的是明明白白,心中不无庆幸自己好歹是有封地的实权大夫。

东土的齐国这边心思各异,可南方的楚国可就是万众一心。

楚康王忠实的履行了盟友的责任,在夷仪的诸侯联军被大水困住的时候,直插郑国而去。

这种为盟友挡灾的大无畏牺牲精神下,晋国却是一点都不上当。

于晋国而言,手下小弟郑国被打就打了,可自己被打了那一定是得报复回去。

晋侯彪一边派使者张骼、辅跞去楚国大营中拖住楚国大军,一边让郑国人好好利用地利(挨)守(打)城。

郑国人让宛邑大夫宛射犬占卜,得到了吉利的结果,那还用说,挨呗。

可郑国的激进派执政卿子太叔告诫宛射犬说:“对大国的人不能和他们平行抗礼。”子太叔是老牌执政卿,时郑国多“盗”,聚于芦苇丛生之泽,他征发徒兵镇压,尽杀之!

宛射犬回答说:“不论兵多兵少,御者的地位在车左车右之上是一样的。”

太叔说:“不是这样。小土山上没有松柏。”

张骼、辅跞两个人在帐篷里,让射犬坐在帐篷外,吃完饭,才让射犬吃。

让射犬驾御进攻的车前进,张、辅自己却坐着平时的战车,将要到达楚军营垒,然后才登上射犬的车子,二人均蹲在车后边的横木上弹琴。

车子驶近楚营,射犬没有告诉这两个人就疾驰而进。

这两个人都从袋子里拿出头盔戴上,进入营垒,都下车,把楚兵抓起来扔出去,把俘虏的楚兵捆绑好或者挟在腋下。

射犬不等待这两个人而独自驱车出来,这两个人就都跳上车,抽出弓箭来射向追兵。

脱险以后,张、辅二人又蹲在车后边横木上弹琴,说:“公孙!同坐一辆战车,就是兄弟,为什么两次都不招呼一下?”

射犬回答说:“从前一心想着冲人敌营,这次是心里害怕敌军人多,顾不上商量。”两个人都笑了,说:“公孙是个急性的人啊!”

郑国内的亲晋派都是这样,可想而知晋国的人缘能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