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修行
赤红大剑深深嵌入圆台地面，灼热的温度自剑身涌出，令空间都出现些许扭曲。
可大剑的使用者——魁梧的黑色机甲，黑焱虎却已不在剑旁，它躺在庞大圆台的遥远边缘，身前留有一条长长的拖行痕迹。
大剑的另一侧，通体银灰的银犀收回紧握的右拳，静静站立，高手风范，一目了然。
看台一片寂静，可在片刻的迟疑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光影闪烁，两具高大的机甲透明虚化，其中的驾驶者出现在观众眼前。
银犀原先所在位置，身着黑色工装、褐色长裤的中年人缓缓前行，来到仍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红发少年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
“继续加油啊，小子。”
红发少年勉强支起上半身，看着眼前一脸温和笑意的男人，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
胜负已分。
时间，回到三十秒前。
黑焱虎猛然下坠，剑尖直指巍然不动的银犀。看着那始终没有移动迹象的对手，身居机甲内部的少年赵安虽有疑惑，却也并未仔细深究。
在他看来，对方或许想要正面挡下自己这次攻击。
而他也会让对方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所要承受的代价。
但另一方面，赵安也做好了对方可能突然发动进攻的准备。
黑焱虎体表，覆盖了整个胸口的红色纹路不知何时开始若隐若现。那是无数高温造就的极密气珠，能够轻易渗透进敌人的机体，破坏对方的身体部位。
对于这次进攻，赵安胜券在握。
而场下观众自然不知赵安心思，他们更多地是为银犀的举动感到疑惑不解。面对这次攻击，为什么它没有丝毫动作。
难道，它打算坐以待毙？
几乎是下一瞬间，按捺许久的银犀终于向所有人展露它的峥嵘锋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焱虎手中长剑斩在银犀肩膀的前一刻，它的身体忽然已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转动，那长剑划过其坚硬身躯，重重砸向地面。
可这当然不曾结束，那几乎是在原地画出半圆的银犀赫然已来到黑焱虎脆弱的背面。
它抬起右拳，猛然轰出。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仅仅只是一记再普通不过的直拳。
效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就在银犀右拳与黑焱虎后背装甲接触的瞬间，一股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紧接着，银犀的拳头绽放出肉眼可见的汹涌气浪，黑焱虎的身体也在此刻爆发痛苦的悲鸣。
强大的推动力让黑焱虎身躯不受控制地飞起，又重重摔倒在地。可怕的力量让他与地面剧烈摩擦，拖行数十米，才堪堪停在战台边缘。
至此，战斗结束。
在全场激烈的欢呼声中，中年人拉起躺在地上的少年，两人微微躬身，向全场致意，这才双双离开这盛大舞台。
比赛结束，看台自然没了存在的价值。仍在欢呼的观众只觉眼前白光闪烁，下一刻便又重新回到不见边际的竞技空间。
身处人群中，零轻吐一口气，努力消化着方才所见。
在他看来，这场战斗的双方完全不在同一境界。
这从比赛结束，驾驶机甲的两人年龄便可窥见一斑。
驾驶黑焱虎的红发少年终究心境浮躁，即便与银犀交战数分钟有余，依然没能察觉到对方深不见底的实力。这才会妄图以剑术——大风式作为收官技，而忽略诸多足以扭转战局的未知因素。
另一方面，中年人的实力也让零十分惊讶。
且不说最后那一记神乎其神的霸道一拳，光是在刹那躲避剑斩的急速扭转，便已是零此生从未见过的高等技艺。
他不断播放银犀最后时刻的极速变招，那诡异、简洁又极端有效的转身令他格外向往。
也正因此，零甚至不惜回放数十遍，试图领会银犀操作者在那一刻的发力技巧。
可这毕竟是中年人在数以年计的战斗中积累的经验与感觉，又岂是少年短时间内能够完全领会的？
约莫过去有五分钟，零只觉大脑一片昏沉。
精神持续高度集中，即便是他也需要片刻休息。
回过神来，翟耀已不在身边。
零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果不其然，翟耀并非不告而别，在临走前为自己留下一则讯息。
与他想得无二，翟耀已先行离开参与战斗。
深吸一口气，零看着周遭正不断上演激烈战斗的竞技台，露出一抹期待的神色。
这样的竞技场，是他格外欣赏的锻炼之地。
目光瞥见近处一人占据的圆台，零不再犹豫，轻巧跃起，站上圆台。
竞技场的试炼，就此开始。
……
遥远国都，“黎明科技”总部双子塔所在的钢铁都市。
相传，这座现今由庞大钢铁丛林铸就的未来之城，最开始只是依山傍水的一座小村庄。而它那美丽的名字或许也是因此而来。
“石谷村。”
现如今，昔日依仗生存的巍峨高山早已在过度开采与曾经的世界大战中消失，但石谷村这一名称并未改变，只是从村，变成了城。
烈日当空，具有悬浮能力的飞车按照既定航线在空中行驶。
身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戴着白色的头戴式耳机，一摇一晃走在街上。
经过的街道边，奇装异服的人们三五成群，轻声细语。
机械、科技的高度发展，使得机轮星的大量职业都被机械取代。
然而，在经历了自械纪元末期的世界动荡，步入星际漂泊状态后，机轮星上的人口就开始逐渐减少。
直到现在，人口已不过顶峰时期的一半。
而这，也让存活的人类得以拥有与原先相差无几的生活质量。
灰色连帽衫男子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在经过一家其貌不扬的无名店面时，驻足停留片刻，又继续他漫无目的地旅行。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座连招牌都没有的无名店面，却是黎明科技对“黑暗一小时”中成为植物人的玩家进行治疗与方案研究的秘密场所。
即便有人进入，看到的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废弃店面，根本无法想到在这店面之下潜藏有一间近百平米的实验室。
此时此刻，研究室内灯火通明。
身穿白色病号服的病人平躺在铁床之上，紧闭双眼。
无数线管从病人体表不断延伸，与围绕房间的各种仪器相连。
晦涩难懂的数字与图案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仪器屏幕，“滴滴”声在空气中不断回荡，成为这片空间中唯一的声音。
房间的三面被白墙包围，正对着的则是一片巨大的透明单向玻璃。
“医疗报告记录，现在开始。”
“日期：火纪元七十六年九月十三日。”
“报告者：黎明医疗四级医师丁晨鑫。”
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略胖医生打开右侧白墙上的房门，走过一台台机器，向胸口的录音装置汇报着数据。
“第二十七号病人生命体征检测——”
“体温：正常。”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脑电波：正常……不。”
丁晨鑫忽地停在原地，他扶了扶眼镜，似是为了再次确认自己所见。
“第二十七号病人……脑电波频率有变快趋势。”
丁晨鑫的双眼死死盯着脑电图仪的屏幕，呼吸在不自觉间变得异常粗重。
数十年的从医经验让他即刻意识到，这是病人即将苏醒的前兆。
“丁医生，病人情况有好转？”
透明玻璃另一侧，坐在长桌前的另一位女医生听到他的话语，立刻提问。
然而，过度投入的丁晨鑫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此刻的他，已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仪器上。
女医生看着房中的丁晨鑫，双目紧蹙，她迅速起身，准备进入其中。
就在此时，丁晨鑫的眼神迅速黯淡，那略显激动的语气再次沉寂。
甚至，有些懊恼。
“第二十七号病人，脑电波再次沉寂。”
同时沉寂的，还有这间病房。
女医生瘫坐回椅子，丁晨鑫耷拉着头，身形佝偻。
治疗计划已进行将近一年，治疗成功的可能依然渺茫。
可面对持续关注的病人家属与媒体，他们无法停止治疗。
尽管所有人心中了然，治疗不过是维持他们的生命体征。
从屋中走出，丁晨鑫坐在女人身边，双眼怔怔，看着眼前白色长桌。
男人的情绪，女医生感同身受。
她正欲开口宽慰对方，忽听丁晨鑫默默开口，说出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句话。
“你说……让他们重新回到械宇，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