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争风
一巡之后，柳行舟带柳长乐坐回主位，再次举杯与众宾觥筹交错，说了一堆“感谢光临”、“招待不周”之类的客套话。柳长乐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抛头露脸，总觉得自己完全跟这些宾客格格不入，没有什么可说的话题，仿佛自己坐在这就像是个花瓶摆设，心中极是尴尬，又不好发作，只能是垂首不语，两手也似无处安放，一会摆酒桌上，一会藏酒桌下，面对着一桌的美食也无心下饭。
那些因辈分地位不够而无法坐在主桌的后生们此刻早已按捺不住心思。他们通过刚才对柳行舟的观察和话语的琢磨，对其广邀宾客之举的动机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又见柳长乐此般纯真无邪，越发觉得动心了。他们均想柳长乐当下应是对这种场面无所适应，无聊难堪，倘若此时自己能给她解解闷，定能让她高看一眼。
为让自己博个彩头，其中一白净儒雅的俊秀后生率先起身说道：“在下潭州岳岚书院少东家李羽鸿，见过三爷与小姐，三爷万福，小姐金安。圣人曾说筵席不可无雅乐，小可不才，略懂音律，愿抚琴一曲为小姐贺寿，为诸君添乐，还望三爷许可。”
“呵，”结果没等柳行舟发话，立马有一后生冷笑一声，说道：“好个圣人曾说筵席不可无雅乐，李公子是在嘲讽柳三爷是粗人吗？”
李羽鸿被人用此话一呛，顿时气得脸红如猪肝，半响说不出话来。
又一后生起身说道：“三爷生性豪爽仗义，为我们江湖晚辈所敬重。在下雪鹰派掌门之子赵书华，愿为小姐舞一曲飞鹰剑法，以答谢三爷当年对家父的救命之恩。”
说罢这后生腾飞而起，空中一个筋斗后稳落在宴厅中央的红毯空地。众人见他身着天蓝色劲装，手持蟒皮鞘宝剑，肩宽体长，方脸阔口，颇有少年英气，暗自喝彩。可就在赵书华起了个手势即将舞剑之际，又一体型长健的后生飞身而至，拔剑在手说道：“一个人舞剑有什么好看，不如我来陪你练练，看是你的飞鹰剑法厉害还是我寒山派张孝纯的惊鸿剑法厉害。”
柳行舟见此变故也是始料未及，急忙劝道：“两位贤侄的一番美意老朽心领了，还望两位贤侄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赵书华见来人是个高大的男子，可面容却带了几分娇色，顿生恶心之感，又恨此人来抢自己风头，恼怒之下，也不客套行礼，拔剑就朝张孝纯胸膛刺去。众人见他此招用的是飞鹰剑法里的“鹰击长空”，其招式迅猛凌厉如其名，仿若猛禽搏狡兔，皆是惊呼。
张孝纯倒是不慌，长剑一撩就拨开了赵书华的剑，然后凌空点刺三下，当即封住了赵书华的变招，众人见此手尽得“惊鸿”之意，不禁出声喝彩起来。
赵书华进击不成，只得后退三步蓄势以寻机。
张孝纯却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得意起来。方才他使的是寒山派的“约法三章”，此招攻中有守，守中有攻，讲究的是出手迅敏，瞬间朝对方的头、胸、腹刺出三剑，既能把对方逼退，又能彰显自己的君子之风。
张孝纯初学武功时就觉得此招大有宗师风范，一直勤加练习，如今又在中意之人面前完美展现，怎能不意气风发，便对赵书华笑道：“赵兄，在下这招‘约法三章’使得如何？还望点评一二！”
见赵书华怒眼圆睁，张孝纯越发得意了，“今晚是柳小姐的生日宴会，我们比武不可太鲁莽，不如按柳三爷说的，也约法三章、点到为止吧——如果十招之内我不能安全无恙的制服你，那就算我输，如何？”
赵书华出手失利，已是脸上无光，又见对方给自己扣个鲁莽的帽子，还如此托大，更是火冒三丈，瞬间两眼猩红起来，正要发作之际，却见张孝纯扭头跟柳长乐说道：“柳小姐，倘若在下赢了，可否赏脸，喝在下一杯贺酒？”
赵书华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肺已气炸，趁着张孝纯与柳长乐说话分心，当即又是一剑“鹰击长空”直取对方胸口。
“来的正好！”
原来张孝纯表面上跟柳长乐说话，实际上却是在故意气赵书华，好引诱对方出招，而自己则早留了后手。
可他没想到的是失去理智的赵书华的攻招会如此暴戾——同样是刚才的那招“鹰击长空”，此时却不仅是势大力沉，而且如狂风暴雨，让他招架的竟然开始吃力万分起来。
眼见就拆了个六七招了，张孝纯心开始急了。
“再这般斗下去，不要说制服赵书华，恐怕我自己还得被他伤了，那可就会丢尽人！”
想到这，张孝纯也顾不上先前当着众宾客的面对赵书华许下的诺言，变了出击风格，招式也顿时狠辣起来。只见他用剑震开赵书华的一招“大鹏展翅”后，紧接着对赵书华的左肩刺出一剑“长虹贯日”，其招式变化之流畅又是让众人喝了一声彩。
张孝纯这一招变得虽快，但却刺得很慢。他本意以想此招逼赵书华回防，然后自己再中途变招划向赵书华的右臂，仓促之下，赵书华只能弃剑自保，如此他就算按约定赢下比试。
然而让他诧异的是，面对自己刺出去的这一剑，赵书华不但不躲，反而加速前挺，哪怕剑尖已经顶住肩头了也不见他收势。
“疯子！”
张孝纯暗骂一声。
可就在张孝纯犹豫要不要收招之际，赵书华竟然任由长剑贯穿肩膀贴了过来，然后把剑架在了张孝纯的脖子上，红着脖子对张孝纯吼道：“你不是说要十招制服我吗？还敢吹牛吗！”
张孝纯此刻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握剑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众人之中，柳行舟最先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把张孝纯和赵书华分开，说道：“两位贤侄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快，拿金疮药给赵公子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