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静王回京
盛宝龄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大片光亮刺眼,她下意识抬手去盖了一下眼睛。
等再度看过去时,是蒹葭担忧的神色。
她就着蒹葭扶着自己的手,坐了起来,干涸的唇瓣微启,嗓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蒹葭皱着眉头,扯着帕子去擦拭盛宝龄额间细密的汗,“娘娘方才怎么唤都不醒,好似梦魇了。”
寒冬腊月了,睡梦还这般流汗,莫不是这殿中地龙烧得太暖了些?
盛宝龄面颊透红,蒹葭的话,听得她一阵心虚。
“是吧。”也算梦魇。
蒹葭狐疑,娘娘近来梦魇得也频繁了些。
这时,外头,传来珠儿的步子声,“娘娘,太妃娘娘来了。”
盛宝龄眉头一蹙,随即想到,已是腊月年关了。
梳妆间隙,蒹葭嘀咕了一句,“太妃娘娘怎么来了。”
自先帝走了,这太妃娘娘是一次都不曾来过慈宁殿,今日倒是破天荒来了。
娘娘还未进宫前,与静王相处还算融洽,那会儿太妃待娘娘,还不算差。
直到娘娘进了宫,居于后位,太妃待娘娘,也就变了样。
时常还给娘娘使绊子,之后,先帝有意将静王调离京城,太妃娘娘更加闹腾了。
娘娘刚进宫不久,年仅十三岁的静王便自请跟着大将军离京了,而太妃娘娘,在先帝走后倒是消停了些,怎的今日却来了。
知道蒹葭难免担忧,盛宝龄笑笑道,“算算日子,过两日静王也该回京了。”
蒹葭一怔,恍然大悟,是啊。
静王要回京,太妃自然是坐不住了。
静王回了京,未到年三十与入宫请安之日,想要入宫见太妃,自然需要另行请旨。
皇帝那里,恐会为难。
太妃到盛宝龄这来,自然是想在静王入宫同太后请安之时,同几年未见的儿子见上一面。
盛宝龄上座之时,坐于下方的太妃,起身请安。
看着上方,样貌年轻,不过十七的盛宝龄,太妃的心里,五味杂陈。
几年前不过丁点大的女娃,现如今,却成了整个后宫之主,而自己,竟还要同一个与自己儿子相仿年纪的小姑娘请安行礼。
一时间,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很快,便有宫人,换了两盏热茶。
盛宝龄指尖执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刮动着茶沫,一旁的蒹葭看了,心知,自家娘娘今日情绪不佳,怕是又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算日子,静王过两日,也该回到京里了。”
盛宝龄声音虽少女,但语气听上去,却是十足的稳重。
纵使面对比自己年长了将近两轮岁数的太妃,周身气势也半点不落于下方。
太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嗯,岳儿大约后日便到。”
一旁的蒹葭听着,抬起目光去看,还以为太妃会同娘娘说些什么体己话,却是一句也没有。
这般,可半点不像是有所求的模样。
盛宝龄却是微微颔首,“静王几年未回京,此番回京,便让静王,暂留京中些许日子罢。”
太妃一怔,而后眼底浮现几缕喜意,尽管对盛宝龄仍有不敬,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高兴,“谢太后娘娘。”
太妃走后,蒹葭不明白,“娘娘,那太妃娘娘显然还是对您不满,这个口都张不开,您又何必应呢。”
饶是盛宝龄装傻充愣,太妃也没那么好开口。
盛宝龄笑笑,“静王回京风尘仆仆,何况也到了适婚年纪,想来太妃也是为了此事。”
何况,静王手握兵权,在边境待了几年,战功赫赫,深得边境将士拥戴,便是朝中武将,也是对其青睐有加。
纵使我朝重文轻武,官家又怎会那么轻易让静王回到边境去。
怕是这次,想将静王留在京中的,不只是太妃,还有小皇帝。
这光是为静王定下王妃,便是一桩难事。
盛宝龄唇瓣微微勾起,抿了一口茶水,眼角微微弯起,这汴京城,也该热闹热闹一番了。
...
静王赵岳回京这日,汴京城中已是热闹不少。
两道身穿甲衣的身影高坐与马背上,马蹄声踏在官道之上,响彻街头巷尾。
边境有传言,少年静王鲜衣怒马,容貌俊而非美,是边境万千姑娘家的心仪之人。
而静王离京几年,这些个传言传到汴京城中时,时而会引来取笑之声。
一个武将,能生得多好看?
而直到静王领着随身将士进宫面见皇帝时,众人不经意一瞥,才惊觉,传言从来不假。
修长的身姿挺得笔直,一双细长的眸子,蕴藏的锐利之息,削薄的唇瓣轻抿,举手投足冷傲却又不会盛气凌人。
“微臣,参见陛下。”
几位辅佐大臣皆在,其中几位打量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静王身上。
小皇帝顿时起身,行至下方,伸手扶起了静王,“这几年有劳王兄,这一路辛苦了。
神色感慨,看向静王时,眼中是满是兄弟之情。
静王神色不露,微微拱手,“此乃微臣本分。”
语气与几年前十二三岁时相较,实在是寡淡了些,又或者说是,成熟稳重了。
小皇帝却是半点未将静王的下意识疏远放在眼里,嘉赏了一番,便让其前去慈宁殿请安。
静王以及其中两位大臣相继走后,原本挂着亲和善意笑颜的小皇帝,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可安排了好了?”
声音低低沉沉,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阴冷。
身旁的楼太师应声,“回陛下,都已安排妥当,一旦静王驻扎在外的人马有何异动,老臣都会第一时间获悉。”
“静王府的人手可安排妥了?”
“回陛下,都已安排妥当。”
小皇帝冷笑一声,“裴相那边可要盯紧了。”
父皇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静王看似不受宠,实则却手握兵权,这几年,愈发受边境将士拥戴,甚至是朝中不少文武官员,对其皆是赞誉有加。
于自己便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偏生自己却要顾忌边境安危,不能除掉这个隐患。
而给自己留下来一个裴辞,看似是辅佐自己朝政,实则不过是制约朝堂,护静王周全。
又让太后垂帘听政,防自己将朝堂局势尽数把控于手中。
多方制约,没有一人能真正讨得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