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本质价值

随着生日的到来，许含雪的心里又多了一丝成长的惆怅。

“明明是该高兴的日子，但是我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呵呵，你终于承认对我的需要了吗？”

“可以这么说，我过生日总是只有家人陪着，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人。虽然这样照样热闹，但是就像调色盘一样，缺一种颜料就怕调得不够饱和。”

“你该成熟了，这都多大了还要搞那么大的阵势，除了幼稚的孩童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会搞得那么隆重，你没事干嘛要效仿他们，得到一样的效果！？”

“不对，我没有要求把阵势搞大，我的意思是，在我生日的时候，用什么来传达我对时间的珍惜和清白呢？我每次生日都在家人的鼓励下完成，如果没有家人，恐怕我就没有勇气过生日了，如果家人没有宽容我的幼稚气，我不但得不到生日礼物，怕是连聚会都不想参加，又怎么证明自己搞生日聚会是真的想用心庆祝？”

“原来你翻来覆去一个晚上，就担心这个问题而已吗？”赵彩霞不以为然，“你什么都得靠别人，你过生日又不是别人请你过，你那么在意干什么？换一句话说，自己就算给自己买个大蛋糕，反而是勇气之选择。总比买了个蛋糕还有一群人看着你尴尬要好，不是吗？”她笑吟吟地从许含雪的脑袋里隐去了。

“或许我真是不明白人活着有何用，整天想把生日搞得比任何日子都有意义，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除了生日，就没有其它需要仪式感的地方了？”

“你终于找到问题的根源了，正是因为你忽视仪式感，才让你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跟我可扯不上关系，你每天都不知自己创建仪式感，一味地在别人身上找仪式感。本来仪式感目的是为了提现价值，你这么胡来，反而把自己贬值了。”

许含雪从嘴里吐出轻轻的气息，又从床上起身，拿出粉红色的笔记本，提笔写着：

“我整天活得如此迷迷糊糊，只是在寻求接受我的缺陷，而不是我能发展什么东西。或许那句话是正确的，只是我不以为然——最本质的人生价值就是人的独立性。”

“你的缺陷还不够多么，发展不也一样需要很多缺陷？”

“独立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对于我来说，独立只是为了活着不要低三下四的，哪怕是命运也不可以。”

“命运也不可以……”

“是啊，就像你今天生日，可我还不是傲然地接受了？虽然我不是你，跟你共享一个身体。”

她恍然大悟，继续写道：

“我一直自卑，因为我的独立性压根就不够，低三下四是因为要依赖某个人，而不是谦卑的缘由，真正的谦卑，反而让人感觉佩服。因为她明白自己不必低三下四，只要保持独立和可靠，就足够说明她的踏实了。做到这一点，我必须面对自己，不能再给自己找更多理由，也不能再胡思乱想，因为那些事物根本就不属于我。”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赵彩霞一脸得意。她的得意，在许含雪看来，真的是理所当然。

“是的，姐姐。不过你别忘了，我也是这个身体里面的人格之一，就凭我与家人联系更占优势，我也更有理由珍惜家人，这些，都能说明他们造就了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姑娘。”

“你整天除了乞求他们监督，还能做什么？”

“监督这事，我不认为它是无意义的，有人愿意监督你，说明你人格魅力好，就像人活在世上，总不可能放弃人情关系的，没有人情上的约束，就不可能有自觉的理由。”

“也对，没有你，我不可能存在于这么糟糕的时间。”

许含雪又拿笔写道：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跟赵彩霞同时存在于这个平凡得不过的家庭，原本一切也都情有可原，但是两个人的个性偏偏背道而驰，能够独立到这种程度，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她并非不认这个家庭，我也并非对这个家庭完全满意，这就是我一直不能痊愈这场精神残疾的理由吗？”

“你是不是忘记你哥哥对你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

“不要怪管教你的人，是你自己不够自觉。”

确实，自己没有自觉意识，也就不能拥有独立的意志力，大家才会拿她如此无奈，她经常放任自己的任性。

“我的心里一直藏不住秘密，什么事都是有话直说，以为这是爽快，但是这才是变相的打搅，变相的让自己抢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存在感，其根本原因是自己根本没有独立保护自己的概念，不知道秘密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我自己的缺陷根本就不存在于知识上，而是基本的认知上。”她猛然回首，终于明白了伙伴为何都觉得她过于稚嫩，过于清澈，过于简单，以至于不适合这个时代。错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如今迎来的是更残酷的条件和世道，她也想过，欠下来的苦，是要还清的，她边写边想道。

“如果这就是他们送给我的全部期望，我独立了再收到这些懂事的消息，与他们之间，也互不相欠了。那些感情，将成为我宝贵的人生经验，毕竟我在那个时候也想跟他们一样独立，一样性格好，一样受欢迎和接纳。这种经验，我会好好保存，不容任何人玷污和搅和。这就是我的秘密，即使人已经不再了，给我的最大礼物还留着。这就够了，最大的都全部付给我，已是最大的幸运，不能再求他们日日夜夜地呵护在我的身边了。”她蘸了蘸墨水。

“那你说，你需要我日日夜夜呵护在你身边吗？”赵彩霞突然恍惚了神色。

“我既然能独立思考，你也可以的话，日夜陪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可惜我们的掌控权都不完整，各自安好才是上上之策吧？”

“你变得强了好多呢……”赵彩霞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