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四首（选一）1

其三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2。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3。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4。

1　《子夜吴歌》：晋曲名，《乐府诗集》卷一属清商曲之吴声歌。《宋书·乐志》：“《子夜哥》者，有女子名子夜，造此声。晋孝武太元中，琅邪王轲之家有鬼哥《子夜》。殷允为豫章时，豫章侨人庾僧度家亦有鬼哥《子夜》。殷允为豫章，亦是太元中，则子夜是此时以前人也。”《乐府古题要解》：“《子夜》，旧史云，晋有女子曰子夜所作，声至哀。后人因为四时行乐之词，谓之《子夜四时歌》，吴声也。”李白《子夜吴歌》亦四首，第三首为秋歌。

2　捣衣：捣练，捣帛。朱金城《释捣衣》：“是捶打丝织品原料，使之松软，准备裁衣。不是捶打衣服。”六朝诗人多用以写闺思，唐人因之。

3　玉关：玉门关，此处代指边关。

4　良人：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诗·国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唐诗中多五言六句，当时实自成一体。王维、杜甫、高适皆擅长此体。其体或为乐府，如李白此篇及王维《陇西行·十里一走马》；或作古体，如高适《宋中十首》。此种与五言八句相比，体势最奇，有动荡、驰走之势。其结尾两句，最须讲究，或矫然而逝，或戛然而止。

太白此首，寓纤细而柔韧的儿女之情于广阔寥萧的境界。其写征夫思妇之工，夺前人无数笔墨。境界上具如此宏纤结合之工者，唯此诗与《春江花月夜》。则知可盈天地、宇宙者，无非情者也！章法而言，前四为一段，后二为一段，其体势可谓无垂不缩。末二句具矫然、戛然之势，而情绪无不倒灌于前四句。长安片月、万户砧声中，无不有此语幽然传响：“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