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壁
破庙中师兄弟边收拾边聊天，问及众人为何连夜上路，大有道：“师傅说衡山城如今多事之秋，不便久留。城中给两位师兄留了口信，不想在此遇到。”
令狐点头道：“我辈江湖中人原也不拘享受，餐风露宿只是家常便...”
英白罗的呼喊打断了兄弟间讲话，只见他心有余悸的指着角落，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原来大伙儿一进来，就看见那两具尸体了，小师弟却是刚刚发觉。
灵珊装腔作势，拍拍九师哥要他莫怕，便要做个示范。只见她小手一背，迈着方步朝角落踱去，众人见了又是一阵笑，突然灵珊惊呼：“啊，这不是林镇南夫妇吗，怎地死在此处？”
劳德诺也走过去，见两人死相可怖，猜测可能是被余沧海严刑逼供所致。岳不群点头，想道：“这两日未寻到余沧海，原来是躲着这里，想是那日刘府打草惊蛇了。早知如此就该下些重手，就不知他有否问出辟邪剑谱下落。”
口中却道：“林家灭门之事，青城派蓄谋已久，原也不在林公子打抱不平，但灵珊到底承他仗义，此时却不好叫他父母曝尸荒野。”众弟子深以为然。
岳不群道：“德诺、阿发，你二人去衡山城寻两具棺木来。”二人领命而去。
岳掌门看看宁毅、令狐二人，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问你们师兄。”灵珊还想留下，被爹爹一瞪，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师傅又问起三弟子受伤经过，令狐看向师弟，宁毅点点头，令狐便把二人怎么遇着刘曲，宁毅怎么受伤，莫大怎么杀了费彬一一说明。岳不群再三追问细节，令狐用心补充。
岳不群道：“我只当是你二人遇到了青城派，不想却另有遭遇。”
话锋一转，认真道：“你二人日后再遇到你莫师伯，一定要恭谨敬重，不可失了礼数，知道吗？”
师傅说的严肃，师兄弟连忙应下。
岳不群又转向宁毅，训斥道：“我只道你沉着稳健，怎地见了女色却如此鲁莽，若跑了那费彬，叫我如何保下你们兄弟！你死了还就罢了，却要连累你大师兄！”
宁毅见师傅发怒，显然已是猜到他别有用心，挣扎着跪起，解释道：“师傅息怒，弟子岂敢如此不知轻重，师傅谆谆教导不敢或忘，弟子此番便是还那曲阳恩义...”
岳不群也以为他是色迷心窍，少年热血原也情有可原，一番训斥只要他真心悔改，浪子回头。真听到他与那曲阳有瓜葛，被引动心火抬手便打，宁毅不敢躲。
令狐却看出师傅动了真怒，师弟连番重伤，这一掌下去怕不是要了命。连忙拦住师傅，把他二人回雁楼头一番遭遇，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说了。
岳不群脸色严峻，瞪了宁毅半晌，语重心长道：“阿毅，你心性沉稳素有主见，这点便你大师兄比你也有不如，我与你师娘甚是看重。虽然你先天有失，武功不显，但我常与你师娘说，我华山振兴便要落在你二人身上。”
宁毅连道，“弟子知错...”
岳不群严厉道：“知恩图报原是我辈本色，可那曲阳是什么人？那魔教妖女便该一剑杀了！
“虽说他祖父于你有恩，然而这明明是魔教中人沽恩市义、挑拨我五岳剑派的手段，你素来心思灵动，怎会猜不到？人家救你，其实内里伏有一个极大阴谋。
“刘正风是何等精明能干之人，却也不免着了人家的道儿，到头来闹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魔教这等阴险毒辣的手段，是你亲眼所见。
“人家施恩之后，你于正邪忠奸之分这一点上，已然十分胡涂了。此事关涉到你以后安身立命的大关节，这中间可半分含糊不得。
“此事关系到我华山一派的兴衰荣辱，也关系到你一生的安危成败，切不可如此麻痹大意，不知深浅！”
一番话说的三弟子两股颤颤，冷汗连连，五体投地道：“谨遵师傅教诲，日后若再遇到魔教中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三弟子如此表态，岳不群心中满意，至于是否言不由衷倒还在其次。令狐冲此时的表现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他说的口感舌燥，大弟子只是若有所思，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咳嗽一声，对宁毅道：“起来吧。”宁毅告一声罪，挣扎着坐起。
岳不群转向令狐冲：“冲儿，你可知错？”
令狐冲闻言慌忙跪倒，道：“弟子身为大师兄，未曾做好表率...”
岳不群摆摆手，打断了这个惫懒货色，只教他二人回山之后去思过崖领罚，无视了令狐冲向三弟子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歇宿一夜，次日清晨收殓埋葬了林镇南夫妇，一行便即上路。路上再没有什么波澜，不一日就到了华山脚下，早有人上山通报。
这一去耗时月余，留守师兄弟、姐妹都来迎接，小师妹最为活泼，把这一路经历见闻一股脑的倒出来，听得众人艳羡非常。
众弟子拜过师娘，岳夫人看宁毅有伤，责备道：“怎么也学你大师哥与人斗殴，脸色这样难看，伤的重不重？”
宁毅苦笑一声，令狐接过话题，道：“我也受了些伤，怎么不见师娘关心？”
岳夫人看他张扬，明知他或许受了些轻伤，此时早好了，只摆手连道“去，去...”
令狐知道如何哄师娘开心，道：“田伯光那厮的快刀，弟子二人抵挡不了，正要请师娘指点。”
果然见岳夫人面现喜色，道：“原来是跟田伯光这恶贼打架，那好得很啊，我还道你这次带了你师弟一起去惹是生非的闯祸呢。他的快刀怎么样？咱们好好琢磨一下，下次再跟他打过。”
一路上途中，令狐冲曾数次向师父请问破解田伯光快刀的法门，岳不群始终不说，要他回华山向师娘讨教，果然岳夫人一听之下，便即兴高采烈。
令狐看向师傅，岳不群把他二人惩罚说与夫人听，宁中则不明就里面带诧异，见丈夫不肯说，也不再问。这是她夫妻间默契，个中因由等二人独处，师兄自不会隐瞒。
众弟子听闻却炸开了锅，一路上令狐、宁二人都未提起此事，他们这时才知道。灵珊急道：“明明大师哥、三师哥救了恒山师妹有功，为何还要受此重罚？”其他兄弟也纷纷求情。
岳不群道：“我早教育过你们师兄弟，不可与他派弟子争强斗狠。令狐冲不知悔改，携私报复，叫华山与青城派失了情分...”
令狐适时道：“弟子犯了门规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愿意领罚！”宁毅附和。
见两位苦主都认罚，众兄弟也不敢再劝，独独岳灵珊不满，道：“明明是那余矮子欺人太甚，还...”
岳不群喝断女儿：“慎言！”
灵珊兀自不服，岳夫人怕她再惹怒丈夫，急忙拉住女儿，灵珊咕哝道：“却是要罚好久？”
岳不群哼一声不愿理她，见夫人也望过来，道：“且看他二人悔过。当年你师祖犯过，便曾在玉女峰上面壁三年零六个月，不曾下峰一步。”
灵珊被吓得吐吐舌头，不敢再争，生怕激怒爹爹，罚大师哥也面壁三年。
岳夫人道：“冲儿，阿毅，你二人先去思过崖，细细揣摩田伯光刀法，过几日我来与你们拆招。”
二人拜别师傅、师娘，又与师兄弟、姐妹告辞，自去玉女峰思过崖面壁。
等弟子散去，岳掌门果然同师妹讲起内情，绕是岳夫人久历江湖，见惯风浪，也忍不住替两个弟子捏一把汗。
岳不群叹道：“华山时局艰难，三十年来你我二人如履薄冰，方有今日这番景象。夫人莫怪我心狠，罚他兄弟便是护他二人，只等此番风声过了再放他兄弟下山。”
岳夫人点点头，微笑道：“若跑了那费彬，师兄便当真护不住他们兄弟么？”
岳不群缓步走到窗前，斜四十五度望天，轻哼一声，斩钉截铁道：“要动我华山弟子，先过我岳不群这一关！”
宁中则一脸崇拜的看着丈夫，当年的她，就是看中了师兄这等英雄气概，这些年过去了依旧痴迷。
宁毅二人上得玉女峰，思过崖便在此峰绝顶。崖上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
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岸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崖上有个有个山洞，二人进去山洞，除了地上光溜溜的一块大石外，也是一无所有。
令狐见师弟闷闷不乐，有心活跃气氛，道：“数百年来，我华山派不知道有多少前辈曾在这里坐过，以致这块大石竟坐得这等滑溜。
“令狐冲是今日华山派第一捣蛋鬼，这块大石我不来坐，由谁来坐？师父直到今日才派我来坐石头，对我可算是宽待之极了。”
又伸手拍了拍大石，说道：“石头啊石头，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冲又来和你相伴了你快不快活？”说罢看向师弟。
宁毅敷衍的笑笑，令狐故意一叹，道：“师傅他老人家却是偏心，你我一起犯错却教你来此享福，老兄我可就受罪喽！”
瞥一眼宁毅，看他翻着白眼，知道这番插科打诨起了作用，继续道：“石头啊石头，你见到我这个师弟才应该快活，他成天不是与水缸为伍，就是跟木头相伴，如今来了这里你俩不是能做一对知己？
“再不用每天担水劈柴，只需抱着你聊天，却不是享福是什么？可怜我令狐冲从此离了师兄弟陪伴，岂不是要无聊死了，苦哇...”
宁毅看大师兄做作，忍不住噎一句：“是见不到亲亲小师妹无聊死吧...”
兄弟二人打闹一阵，关系倒是亲近不少。此时天色已晚，二人便不再出洞，只在石上打坐行功。
宁毅坐不片刻开始心烦意乱，看看旁边老神在在的令狐，道：“大师兄，你打通几条正经了？”
令狐眼也不睁道：“师弟说什么胡话，正经不通如何搬运气息，如何习武。”
宁毅怔怔的看着令狐冲，慢慢的变了脸色。
（原著中华山山门在玉女峰，我前文写在了莲花峰。是我的疏忽考证不严，左右不碍大局，便不改了，以后就在莲花峰了。强迫症们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