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杀熊
那人见宁毅不答,对他的冷眼混不在意,依旧笑道:“不知这两位如何干犯了宁三爷虎威,要三爷如此大动干戈。”他三爷长三爷短的连声介的喊不是客套,一个二代弟子,即便是名门大派的二代弟子,也没这个脸面,这是宁毅靠实力挣来的。
宁毅不答反问:“游讯?”
人群中有一伙人占据一个方位,这十几人地位颇高,周围不似其他三面围的那么紧实。宁毅早注意到他们在那里指指点点,见他下手狠辣,终于忍不住把游讯推出来交涉了。
游讯面上一喜,再次拱手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没想到三爷...”行走江湖“名”之一字最动人心,不论正邪。能被如此人物记挂姓名,也是一大幸事。
宁毅没等他说完,打断道:“你要替这两个畜生求情?”
游讯道:“不敢,只是宁三爷要处置他们兄弟,总要给个因由,不然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即便三爷是此间地主,恐怕也不能服众吧...”这就是仗着人多赤裸裸的威胁了。
果然游讯说完,人群都高声附和,更有人借着混乱为“黄河老祖”叫起屈来,一时间群情激奋,场中众人除宁毅外都吓得面无人色。
宁毅无视群豪,低喝:“再枷!”
他声音低沉却不妨碍场中诸人听见,群豪见李佑枷了黑熊又去枷白熊,纷纷出言恫吓。那李佑看看沉着的宁毅,似是发了狠,咬牙顶着人群恐吓只管动手。白熊四肢被废却不让他如愿,一张口真就像狗一样乱咬乱啃,唬得李佑近身不得。
宁毅看得不耐烦,上前踩住白熊头颅,白熊挣不动又张口“龟儿子王八蛋”的乱骂。宁毅推开又来上枷的李佑,一刀砍下白熊狗头。白熊安静了,人群也安静了,谁也想不到他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杀了。
江湖行事都有路数,像是“黄河老祖”那种不声不响被人杀了的,怪不得谁,要怪只能怪他们流年不利,也没人吃饱了撑的再为死人出头。此时不同,众目睽睽之下,群情汹涌当中,宁毅不说出个前因后果就擅自把人杀了,已经犯了众怒了。
尤其是被推出做和事佬的游讯,面色极不好看,冷冷道:“你!你...未免太也霸道,即便是在你华山地界...”
“你也知这是我华山地界,他们在此犯下命案,不该杀?”
游讯当即沉默了,“漠北双熊”好人肉在江湖上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被人拿住把柄也在情理之中。在他想来双熊再不知好歹,还不至于向华山弟子下手,但华山派新收许多弟子,双熊一时未分清也未可知,看宁毅死硬模样更加吃不准,场面顿时就冷了下来。
忽然人群中有人道:“犯了命案该由王法处置,你华山派莫不是与官府有...哼哼...”
在场众人不管黑道白道,在武林中不管有没有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那人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你宁毅一意要替凡人出头,就坐实了勾结官府的事实,那咱们小瞧你华山派也是理所应当,这是以义压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二虎”也觉得够了,左右几条凡人性命而已,杀了一个白熊足够立威了,就上前低声与宁毅分说。在群雄的认知里,只当他们是在商量如何善后脱身,僵住的气氛便又活跃起来。
他们却不知道,宁毅体内的灵魂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别的或许可以商量,吃人这种事,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以前武功低微是无奈,现在对上这些乌合之众,他自觉有掀桌子的能力,对于“二虎”的劝诫充耳不闻。
宁毅正在想如何才能把震慑做到最大,人群中又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看看那些朝廷鹰犬...”群豪看那一班衙役战战兢兢的样子,顿时哄堂大笑,笑的那班衙役心胆俱裂缩成一团,站都站不稳了。
又有人道:“兄台却实看走眼了,走狗还差不多...哈哈哈...”
人群笑的越发恣意,竟有人炫耀道:“要说这县中小娘子可真是软和,尤其是西城王员外的女儿和小妾,那真是...嘿嘿...”那人笑的淫荡,附和者也不在少数,又引来几个同好者分享经验,几人口中没一句正经话,淫词乱语满天飞。
这几人口沫横飞说的忘形,周围突然静下来都没发现,直到人群开始远离他们,几人才有所察觉,转头四顾顿时魂飞天外,宁人屠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面前,把手中状纸一抖,对先前领头那人道:“你叫钱四二?”
那人道:“我...我...我...”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竟被吓得失了神。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他是不是叫钱四二?”宁毅又问旁边一人。
“小人...小人...”话没说完转身就跑,宁毅跨步一刀把他腰斩,那人在地上惨嚎良久才死去,剩下三人别说跑了,大气都不敢出。
游讯心里一阵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好的局面被这几人搅和了,他不知宁毅根本就没打算妥协,只希望宁毅把这几个腌臜处置了之后,能讲点道理。
宁毅问其中一人这人叫什么,那人说了,宁毅翻一翻状纸,抽出一张看一看道:“这个案子可以了结了...他是不是叫钱四二?”指着先前一人,那人连忙道“是”。宁毅又问他姓名,那人也答了,还供出最后一人姓名。
宁毅咂咂嘴,晃晃状纸道:“全对上了,做下这等龌龊还敢留名,跟谁学的?田伯光?不知道田伯光也死在华山?”不止三人,群豪又是一惊,早有流言说田伯光死在令狐手里,原来也是真的。群豪均想这四人也是活该,顶风作案还要留下姓名。
宁毅冲李佑一招手,问道:“这个...奸淫妇女该如何判罚?”
李佑道:“小人只是个皂役,大体知道一些,具体如何判还要看大老爷。”
宁毅想那县令是个不经事的,就问李佑那老师爷可精通律法,李佑道那师爷正理刑名,宁毅便教“二虎”去请他来。“二虎”欲行,群豪拦住不让,宁毅眼光到处,群邪辟易纷纷让开道路。
少顷“二虎”架了老师爷来,宁毅等他喘匀了气,把状纸给他看,师爷道是钱四二按律当凌迟,汪中一该斩首。另一人,也就是刚才揭发几人名字的那个罪过稍轻,可髌邢,杖百二。
宁毅笑道:“凌迟太惨了,咱也不会。”随手就把汪中一枭首,钱四二也如逃跑那人一样斩做两节。
群豪见他杀人如此轻描淡写,可不是正应了他那个绰号,无不胆寒。罪名最轻那个淫贼终于忍不住跑了,身法竟还不错,可惜只跑出几丈就被游讯捉回丢在宁毅跟前,这是恼他几人搅局,几个不当紧的人物死了就死了,救回黑熊他们才能保留些颜面。
宁毅问地上淫贼:“要死还是要活?”那人吓得不敢回答,只一个劲往宁毅身后望。
还以为他有救星到了,宁毅回头看去,却是大批百姓跟着老师爷过来了,听说有华山派出面,他们才敢前来观看,正填住了群豪让开的缺口。
宁毅又看向那人,那人登时急了,大声对人群叫道:“丈人来了没?丈人救我...我是...小人阮华愿意娶辛四娘为妻...救我啊丈人...我是阮华...阮三儿知错了...”语无伦次连小名都说出来了,说着竟大哭起来。
宁毅不明所以,再回头看向百姓,人群中一个老汉似乎有些意动。凡人对武林中人首先是惧怕,因为在他们眼中凡人与畜生无异。正道人士好一些,但也不觉得二者可以等同,即便武林也是从凡人中来。所以有此机会翻做贵人,由不得老汉不动心。
宁毅转向老师爷,师爷积年老邢名了,知道他要问什么,解释道:“律法上倒没有特别规定如此可以减刑,但罪人向苦主提亲,苦主若是应下并撤回诉讼,官府也不好再追究。”
宁毅对阮三道:“你倒是挺懂...老子不许!”说罢一刀自膝上砍下他双腿。
阮三在地上惨叫一阵,挣扎着坐起,撕下衣襟捆扎好残腿,忍着疼痛对宁毅道:“谢三爷...”就朝外围爬去。
宁毅道:“我没说你可以走了。”
阮三一颤停住双手,转身又爬回来,等他示下。宁毅捡起方便铲,道:“一百二十杖就免了,不过你要交出作案工具来。”
阮三还未明白什么意思,腿间一凉再度哀嚎出声,不仅仅是伤口疼,更多是心疼,叫声之凄厉,哭声只悲切,听得群豪毛骨悚然,宁毅都有心替他了断了。阮三似有所感,挣扎着离他远一些,抬头认一个方向,哀嚎着“丈人救我”,拖出长长的血迹向人群爬去。
辛老汉一咬牙走出人群,脱下衣衫把阮三下身兜裹,抱起残躯挤过人群去了。
看得宁毅一阵唏嘘,自问到了这种地步,他自己无论如何不愿苟活的。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个疑问,原著中大部分的魔教徒跟左道都特别贪生怕死,远没有自诩的那么洒脱。在这一点上,被他们耻笑不屑的正道要好他们万倍。
那些左道在得罪了任盈盈之后,宁愿自剜双目,自割舌头,自残躯体都不愿去死。还有那些站错队的魔教徒,宁愿被逮住发落,也不愿自裁,仿佛死比三尸脑神丹还要可怕,宁毅一直想不通。
经过黄河老祖这一系列事至今,心中才有些眉目了。这些人心里有“欲”,田伯光是**,平一指是名欲,漠北双熊是口腹之欲等等各种欲望,人间极欲。一旦尝到了“欲”的美妙与快感,无论如何不愿失去。
这是没有约束的欲,只要不死即便是没了双眼、口舌、四肢,一种“欲”没了可以换另一种。
正道也有“欲”,正道更有“义”,虽然有时不那么纯粹,但“义”之一字的本色与内涵一直未变。这是正道的枷锁、约束,也是侠义道自诩正道的根本。
左道与魔教,实际上一直欲海沉沦而不自知,看似没有拘束,随心所欲惹人羡慕,但只要提起死字无不色变。这才是他们看起来洒脱的本质,自以为是,虚伪至极。
正道有“义”约束,行事“束手束脚”,即便慷慨赴死也是迂直,是愚蠢。左道自私自利,凡事恣意妄为,忍辱偷生反而称通明,说洒脱。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