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书学徒

送书童

印书学徒的生活是艰苦的。詹姆斯性情暴躁，他完全把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兄弟当作廉价劳动力。排字、背纸、送书、跑腿，富兰克林无所不干。据富兰克林后来在《自传》中写道：“吾兄动辄暴怒，挞伐交加。”大约詹姆斯经常对小兄弟施以极端手段。

富兰克林容忍了这一切，因为在这里有机会读到许多难得的书籍。碰上詹姆斯高兴时，他还可以得到一两本装订不良的次品书。每当夜深人静时，富兰克林就躲进阁楼，点上一支从父亲那里要来的牛油蜡烛，兴趣盎然地阅读那些刚装订好的新书。

一天晚饭后，詹姆斯叫来富兰克林，交给他一包店里刚印好的精装图书，命他给一家名叫马泰的订户送去。

马泰是一位有钱的商人，也是藏书家，经常光顾詹姆斯书店。那个时候一本书印数很少，不像现在出书一般都是成千上万册，当时一本新书能卖出几百本就算很不错了，卖上个1000本，就是畅销书。对于常来购书的顾主，书店都是专人送上门。

富兰克林抱着书，顺着一条石铺大路，向马泰住宅走去。暮色将尽，微凉的晚风轻拂着他的面孔。他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儿。

在一个丁字路口，三个小流氓突然跳出来挡住了去路。为首的一个麻脸，两眼凶光，叫着：“把包裹留下来，要不就揍你！”他说着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小流氓从侧面围了过来。

富兰克林三面受敌，但他并未被吓住。小家伙自幼就是孩子中的领袖，长得又蛮又黑，还见过世面。他把背靠近一堵墙，与三个小流氓展开了一场恶战。

10分钟以后，他们还算是势均力敌。麻脸的眼睛肿起个大包，另外两个小流氓鼻血直流，富兰克林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可15分钟后，局势就发生了逆转：四个人扭成一团，富兰克林被压在最下面，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头上。但他仍然死死地抱着书不放。

正在危急之时，恰好一个高个儿少年经过这里，路遇不平，拔刀相助。他看见压在底层的小黑胖子寡不敌众，就抡起拳头朝麻脸打去。富兰克林乘势翻身起来。两军对阵由三比一变成了三比二。麻脸一伙见势不妙，乱了阵脚，最后终于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富兰克林抹了抹脸上的血，笑着向高个儿少年致谢。

对方友好地向他伸出手，说：“我叫约翰·柯林斯，印书学徒。”

富兰克林一下叫了起来：“我也是印书学徒，本杰明·富兰克林。”

这两个印书童，从此成了好朋友。

夜幕降临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天空，似乎也在祝贺这一对患难之交。柯林斯谈笑风生，一直把富兰克林送到目的地，才告辞而去。

富兰克林敲开寓所大门，随仆人一起将书送上二楼。只见一个矮胖壮实的绅士正坐在壁炉前读小说，这就是马泰先生。马泰见富兰克林满脸挂彩，上衣也撕破了，诧异地站了起来。

“小伙子闯什么祸啦？”主人和蔼地问。

“先生，我是为了保护给您送的书，被几个小流氓打了一顿。”富兰克林像一员得胜的将军，挺着胸膛说。

“啊！原来是这样。”马泰很感动地接过书。他望着面前的小勇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送给富兰克林：“谢谢你啦，小伙计！”

胖乎乎的小伙计并没有接钱，他的目光被马泰身后一排高大的书柜吸引住了，小伙子腼腆地说：“先生，您能否借几本书给我读？”

“当然可以。你随便选吧！”

富兰克林喜出望外，他挑选了一本希腊史学家色诺芬的名著《苏格拉底回忆录》，欢天喜地地辞别了主人。马泰亲自把富兰克林送下楼来，望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过身回家。

这送书童渴望读书的愿望，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