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痴雪（二）
“不好，叨扰你们也不好……”
阮逸拍了拍胸脯，颇为豪爽的说道：“李长老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无妨……痴雪，师叔那里还有……”
李长老痛心疾首，飞速将灵石摆好，大喝一声打断道：“呔！阵以布好……快些开始吧！”
呔，贼子，快别说了！
“痴雪，过来。”
他伸出干瘦的手臂，招了招手。
李痴雪忍耐住某人的目光，走到阵前，开始指导自己爷爷画下最后两笔。
当最后一笔落下，浑然天成的灵阵自动开始运转，三人都能感受到冥冥中似乎有股奇特的力量，似大道至理降临。
不过眨眼的时间，以这灵阵为中心的三丈之内，被一层浓烈的迷雾所笼罩，整个空间瞬间幽暗下来，下一息，似斗转星移，周围飘荡起数不尽的星辉。
三人如同置身星河，梦幻绝伦，周身全是星辰，这些星辰似虚幻，似真实，又似在时光之外，一道又一道星流在变幻。
又过了几息，幽暗的空间睁开一只只眼睛，眼睛无睫毛，瞳色泛紫，眼白布满血丝，诡异的扭动几次后，这些眼睛全都看向地面缓缓运转的灵阵。
李长老转身看了阮逸一眼，才对着痴雪说道：“入阵吧……”
柔弱的身影似乎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步入灵阵，然后慢慢躺下。
原本就怕被人注视的她，此刻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更是恐惧不已，频频看向自己慈眉善目的爷爷。
李长老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掌，轻抚痴雪的额头，温柔的说道：“雪儿……不怕，爷爷在这里……”
说完后拿出一盏命魂灯放在一旁。
“阮师侄……不灭死火带了吗？”
阮逸走到跟前，拿出烛台，绿莹莹的火焰跳跃着，似乎吸引了一部分诡异眼睛的目光，“带了……此事绝不敢忘。”
“好……”
李长老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看向阵中的痴雪，“雪儿……要不，算了吧……”
痴雪有些害怕的眸子竟露出了向往的光芒：“爷爷……雪儿想亲手布阵，雪儿想看看……更高深的阵法……雪儿想在阵法一道上……走下去……雪儿……想看看阵道至理……雪儿想………”
“唉……”
李长老退后一步，探出手，激活了灵阵。
葬阴液熔炼出的黑雾瞬间包裹住柔弱的躯体，幽暗迷雾中的眼睛全数崩裂，无尽的灵魂在哀嚎，熔炼成一团的黑雾，现在已经无法看透。
随后星河般的星辉融入黑雾中，幽暗散去，迷雾散去，只剩下灵阵处的一片黑雾。
翻腾的黑雾似有生命般，不断扭动变化。
阮逸看了看手中的烛台，将烛台倾斜，一滴蜡油燃着绿火落下。
轰…
黑雾被点燃，升腾的绿焰恐怖至极，燃烧的空间都似在扭曲……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传到外界，似乎将它所有的火热都给了黑雾中的躯体。
与此同时，九峰的天空中，忽然聚集起大片黑云，黑压压的云层中有电光在游动，似乎马上就会劈下！而目标……就是灵阵中的躯体。
不过几个呼吸，浓烈的绿焰就将灵阵与黑雾彻底点燃。
“唔……”
燃烧的黑雾中，似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脆弱的生命，就无声无息的逝去了……
她……死了。
“不！！！”
李长老哀嚎一声，他手中的命魂灯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熄灭了……
这一刻，阮逸心头一震，忽然明白了。
现在的灵阵是完美的，对应着御天图录中所说的一成成功概率……
李痴雪很有天赋……可她再有天赋……此刻的她，在阵法之道上，也不可能比得过刻录下阵法的人。
即便……她完美还原了灵阵。
又能怎么样？
一成概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死路一条。
“那我呢？”
自己凝炼灵根的那个阵法，处处都是漏洞……应该是毫无成功的可能。
为何自己能成功凝炼灵根？
因为御天图录？
因为黄泉戒？
九峰上空的黑云在散去。
李长老转过头，有些无助的看过来。
阮逸握紧拳头，仔细搜寻记忆……
为什么…自己能活下来！！！
死灵根…死灵根…
回忆中翻腾起那走马灯似的梦境。
难道是神庭穴中的那纹络？
他闭上眼睛，全力用灵力催动纹络，可那纹络一动不动，不受丝毫影响。
忽然，他想到什么，用灵力开始催动丹田中，灵根上结下的花朵，这花朵便是那纹络凝聚的！
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朵灵花。
低下身子，单膝跪地，阮逸感受着眼前恐怖的绿焰，咬了咬牙，将手伸了进去。
“啊！！！”
炙热的温度附在皮上，燃进血肉，痛入骨髓！！！
恐怖的绿焰顺着他的手臂，瞬间将整个身躯点燃，这剧烈的痛苦与上次一模一样！
忍着这剧痛，他将手探进黑雾中……摸到了躯体，滑腻的躯体，溃散的躯体。
这绿焰只会将身躯烧成虚无，而不是烧成焦炭，因此，他手间的触感还是痴雪肌肤的触感。
他不知道触碰的是哪个部位。
在这绿焰灼烧中，衣服已经被烧成灰烬，触之便成飞灰，因此，他直接触摸到了肌肤。
没有再犹豫，缓缓将灵花渡入痴雪的躯体。
这灵花似乎很排斥，很排斥离开阮逸，很排斥远离死灵根，很排斥远离神庭纹络。
最终，这灵花落下三片花瓣，这三片花瓣进入了痴雪的躯体，剩余五片花瓣顺着经脉，游回了丹田，重新结在灵根上。
灵阵忽然全力运转起来，将阮逸弹开。
李长老愣了下，看向手中的命魂灯，这命魂灯重新燃了起来。
而灵阵中的生命似乎复苏了，呼吸声缓缓响起，被烧的溃散的躯体开始复原，大片黑雾被痴雪吸进身体。
黑雾也越来越淡，阵中的人似乎赤裸一片。
李长老皱着眉头，拿出一套衣物放在地上，然后转过头看向一旁。
阮逸表情极其痛苦，浑身的绿焰还在燃烧，血肉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唉……”
叹息一声后，李长老转身背向灵阵，盘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