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雾山
这幽缓轻柔的歌声里,阮逸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子在雾中跪地哭泣,对着天空的圆月哭诉自己的幽怨和苦闷。
那些白雾的飘动逐渐加速,像是追逐着两人过来,很快就笼罩了两人。
雾中那如鬼影一般的女子,慢慢站起,距离也愈发的近,忽然,那女子回过身来,对阮逸道:
“公子可看见小妇人的丈夫吗……。”
“他身高六尺,穿着麻衣,草鞋,长着一张方脸,离开时拿着柴刀……公子可曾看见?”
阮逸忽然背生一股寒意,在这白雾中,自己的灵识完全失去了效果,灵力似乎也被禁锢在体内。
“没有。”
他忍住拔腿就跑的想法,镇定的回答到。
“是吗……谢谢公子……”女子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唱着歌谣,随着白雾飘向其他地方。
待白雾飘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地面有一把柴刀,一张草纸。
“天地之数,九之为极。”
阮逸捡起草纸,按照上面一字一字念到。
“大道之数,十之归一。”
“生之数,五行循环。”
“死之数,四象永镇。”
“如若圆满?当为十二!”
念完之后,他又将草纸翻来覆去看了几次,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文字。
“这是什么玩意?”
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将这草纸收进黄泉戒中。
这柴刀……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阮逸小心翼翼的捡起地面的那把柴刀,上面锈迹斑斑,似乎很久没有用过,这也是让他奇怪的地方,明明刚才还看见那砍柴人用过。
等等……砍柴人?砍柴人?!!
砍柴人不见了!
阮逸额头冷汗直冒,自从从那梦中醒来,仿佛有股力量总在让自己忽略,或是遗忘某些东西!
幽暗的森林仿佛住进了无数鬼怪,无数人,他们隐藏在各个角落盯着自己。
“咿~~呀~~”
突然的热闹和唱戏声传入耳中,四周人声鼎沸,都在叫好,只是仔细看去,那些人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可周围的一切,又真实到难以分辨。
这是…戏台下。
木椅微凉,略硬,手中的熟牛肉香气扑鼻,小方高凳上的热茶,飘起缕缕热气,脚下草鞋粗糙磨脚,身上麻布衣服纹理清晰。
默然十几息之后,阮逸似乎已经无法分清楚现实与梦境,抬头望去,戏台两旁有两幅似对联一样的东西。
左书:“台上人生。”
右书:“台下如戏。”
“这是……哪里?”
阮逸睁着眼睛,四处张望。
“锡军啊,你听说了吗,那雾山最近诡异的嘞,好多去砍柴的,都没回来哟,那些婆娘可怜的,天天在家哭。”一旁听戏的人,将头悄悄贴过来,嘀咕似的说。
砍柴的?婆娘?……阮逸感觉有些熟悉,侧过头,那原本模糊的脸一下清晰起来,他没感觉到意外,只是觉得……
这脸…好熟悉……是秦四?还是秦五?什么秦四秦五,那是谁,这不是隔壁老陈家的章喜吗?
“你家柴火烧的差不多了吧……千万不要去雾山嘞……”章喜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阮逸愣住了,我家柴火?对……家里柴火确实不多了,娘子还在家等我,在这看什么戏……真是的。
“不去不去……章喜,你慢慢看,我回家还有事……”
“回家……?!”
一旁坐着的章喜摆了摆手:“锡军啊,自从讨了老婆,你这……陪哥几个看戏都看不成了……你家娘子着实厉害的……”
锡军?我叫什么来着?阮……锡军?
挠了挠脑袋,他站起身:“哎呀,有啥好看的……没意思。”
说话间,便转身向外走去,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回过头,刚才自己坐过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怪人。
最奇怪的是,这灰色长袍的怪人刹那间又消失了。
这让……锡军感觉非常奇怪。
“好熟悉……那是谁?唉……难道是我眼花了?”
摇了摇头,掀开戏班出口的麻布帘子,走了出去。
“嘶……好冷……”
寒风凛冽,浸入骨髓。
空无一人的泥泞道上落满了积雪,一间间盖着茅草的小屋里,冒出缕缕烟气,米香中透出一股暖意。
才站了这么一会,他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
搓了搓手掌,哈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儿,看什么戏……媳妇的被窝里多暖和……”
“我家……在哪来着?看我这脑子………”
嘎吱~
草鞋裹着通红的脚踩在积雪上,发出一连串的声音,他拉紧了麻布衣服,小跑着朝自家院子而去。
路途并不遥远,穿过两条主道,几条小道,就顶着大雪回了自家院子。
院子不大,两三丈方圆,低矮的篱笆墙里,除了一摞摞青菜和苞米外,还有一堆木柴,纷飞的大雪已经将这些东西掩盖了大半。
似乎是听到院子里踩着积雪的声音,紧闭木门的那间茅草屋里,传出一女声:
“谁?是锡军吗……”
“是啊,快开门……除了我还有谁……”
门外的锡军跺了跺脚,搓了搓手。
吱呀~
木门被打开,一个五官普通,穿着轻薄棉衣的妇人,埋怨似的说道:
“又穿着这一身出去看戏……也不怕冻坏了……”
妇人连连拍着男人身上的积雪,男人也一步跨进屋内,正要关上木门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女声。
“师兄!!!”
锡军打了个寒颤,探头出去,四处张望,除了雪还是雪,根本没有人,“媳妇,你听到外面有人叫师兄了吗?”
“说啥呢,哪有声音,快进来……准备吃饭了……”
疑惑的关上房门后,他迫不及待的几步跨到房屋中央,蹲在四四方方的火坑前,双手几乎贴到火苗上:
“柴火是不是不够了……”
妇人揭开土灶上的圆木锅盖,从中取出两个土陶碗,碗里是炒白菜,和炒的腊肉,摆放在火坑旁的木桌上,才道:“够的,够的,晚上多盖点棉被,省着点烧就够了……”
锡军笑了笑,抬头看见碗里的炒腊肉后,咽了口口水,又舔了舔嘴唇,才说:“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还炒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