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苗俊林:勋章
老兵简介
苗俊林,1932年5月出生,中共党员,昔阳县东关村人。自幼受新民高小进步学生及家中兄长参加八路军的影响,积极要求进步。年仅13岁的他,于1945年2月入伍,在太行二分区29团1营任卫生员。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在诸多战斗中,他积极抢救伤员、冲锋陷阵,表现出了誓死保卫祖国的大无畏精神和英雄气概,曾在淮海战役中荣立大功两次,大西南剿匪中荣记三等功一次,于1956年3月光荣退伍。转业后,被上级组织分配至湖北省黄石市商业局秘书科工作;1958年被定成右派后,申请组织调回昔阳县公路站工作;1978年平反后调至昔阳县乡镇局工作;1992年离休。
解放奖章、华北解放纪念章、渡江胜利纪念章、解放西南胜利纪念章、抗美援朝纪念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抗战老兵、革命英雄苗俊林老人拿出珍藏的一个铁盒,将里面用纸张精心包裹的一枚枚军功章小心翼翼、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12枚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奖章,尽管有些已经没有了夺目的光泽,但它们却都凝附着历史的沧桑,淋漓尽致地展示着老人光辉的军旅生涯,让人肃然起敬。
壮志凌云
1944年的昔阳,由“华北六大特务”之一的杀人魔王清水利一率宪兵队统治,他网罗了大批汉奸特务、地痞流氓,并通过“治安强化”运动和惨无人道的大肆杀戮,控制与压迫着昔阳人民。昔阳大地到处斑驳破败,民生凋敝,老百姓困苦不堪。
苗俊林居住的东关村,正处在高高的旧县城下,是日军扫荡的必经之地。到位于西大街新民高小求学的苗俊林,每天上学,都要爬上村后的学坡街,低头急速通过梯云阁,在守城日军的逼视下,匆匆赶到学校去。
新民高小是昔阳的文化高地,在李一清等进步学生的带头下,曾掀起过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日本人为了加强对学生的控制,在传统的语文、数学、地理等课目外,还强迫学生学日语、升日本旗,企图从小给学生洗脑。学校的教员都是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旧知识分子,校长是钟村的姚学智,授课教师有河东的卜绪德、界都的李虎成、东关的李天柱。苗俊林的心灵在学校进步同学的影响下,在日军对老百姓的高压政策、滥杀无辜的耳闻目睹下,自然心里充满了对侵略者的愤恨。他的哥哥更是早期的革命觉醒者,于1937年到河北参加了抗日组织,跟随八路军打击日本侵略者。在哥哥的榜样作用下,在新民高小求学一年半后,13岁的苗俊林,心中一直有个强烈的信念剧烈地冲击着:我要和哥哥一样参加八路军,我要去打日本鬼子。小小少年有个大大的梦想,就是老家门匾上的四个大字——壮志凌云。
苗俊林的姥姥家在留庄村。留庄村不仅是双面维持村,更是我党我军在昔阳县对敌斗争的前沿阵地。村里有很多秘密参军抗日的积极分子。到昔阳城打探日军消息的八路军也经常住在村里。每逢学校放假,苗俊林到留庄时,总能碰见一个给他讲打鬼子故事,并给他看进步书籍的年轻人,这就是八路军某独立营的营长于万良。其时,13岁的苗俊林在于万良眼里,不仅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进步青年,而且是个勇敢机灵的小后生,个子看上去像十七八岁大小伙子。他想,这样的优秀青年一定要介绍进抗日队伍中来。
这时候,苗家发生了一件深深触动苗俊林的事。因为哥哥参加八路军,村里有个赖鬼扬言要去日本宪兵队告发苗母鼓动孩子参军。苗俊林的父亲在他6岁时就去世了,哥哥参军后,家里少了一份劳力,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看着赖鬼天天来捣乱,母亲被吓坏的样子,苗俊林内心更加向往着参加八路军,但是只留下母亲怎么办?好在叔叔苗东山帮忙给赖鬼凑了些钱,再加上村里一干进步人士对赖鬼进行批评教育,赖鬼本来也只是想吓唬一下这势单力薄的母子,妄图得些钱财,于是,告发的事情便平息了下来。就在这时,小小年纪的苗俊林便作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抉择:一定要参加八路军打鬼子,如果不赶走日本鬼子,还会有人来欺辱。
明面上有日本侵略者的高压统治,暗中有汉奸特务的秘密监视,但苗俊林还是碰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那就是同村的李金贵。他俩多次暗中商讨,最终打定主意一定要参加抗日组织。苗俊林牢记那个独立营营长于万良告诉他的话,想加入抗日组织,就到口上村找部队。
那是1944年7月的一天,他俩选择不将行踪告知家里人。按照约定,他们起个大早,在东关街头会合后,便启程前往口上,准备加入八路军,为抵抗日军侵略贡献力量。在苗老的回忆中,我仿佛看到,在历史深处,有两个少年沿着潺潺流淌的松溪河向东走去,未知的路途在坚定的向往下徐徐延伸。一则出来匆忙,二则家里也困难,轻装上路、没带口粮的俩人渴了便喝口松溪水,但越喝越饿,两个后生直饿得浑身冒虚汗、双腿发软。到处是鬼子汉奸设的关卡,一路鲜有行人,俩人沿着河滩地走,好不容易碰见在野外搭着棚子居住的乡亲,才问老乡讨了碗石条面、窝窝头饭吃。
在后续行程中,不承想,他俩半路碰见了东关村的人,问俩人要去哪里,他们看瞒不过去,便如实告知。那人说,小屁孩,别作乱了,这兵荒马乱的,不等你们走到口上,就被日本人逮走活埋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跟我回去,看家里人担心。李金贵听了这些话便有些后悔,说咱还是回吧。苗俊林却决心如磐。那个大人看他如此坚持,说那你赶紧去吧,路上小心点,回去我跟你妈说一下。
顶着烈日,冒着被抓的危险,苗俊林一路行一路问,足足走了一天半,才找到抗日队伍。苗俊林的军旅生涯便由此开始,遍布了多半个中国,和时代脉搏共振、与八路军抗击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抗美援朝等诸多战事——伟大的革命事业紧紧地契合在了一起。
赤胆忠心,卫生小兵初长成
在口上村的几天里,苗俊林的心被彻底激活了,他真切地感到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唯一担心的是母亲,但他对自己说出了一个少年的觉醒:母亲,放心吧,我和哥哥一样加入了八路军,咱只有打跑日本鬼子,才能过上和平的生活。
口上相较人口繁华的县城,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里虽说距离侵略者在东冶头修筑的据点不远,但村子四处群山环绕,有沟壑纵横的太行山天然屏障,有岳水岭、白皮古关阻挡,沟底是松溪河的清流,自然是八路军游击驻守的好地方。百姓们居住在一个山洼里,这里民风淳朴,部队的人分住在老乡家中,帮老乡挑水、劈柴,相互之间和和气气,秩序井然,全然不是县城附近村落里死气沉沉的景象。
一段时间后,苗俊林和新入伍的同志们接到太行二分区的新兵整训命令,便从口上夜行到和顺接受训练。因为年龄小,他被编入太行二分区29团,当了卫生兵,团长是来自四川巴东的老红军刘志双。经过一段时间简单的包扎、捆绑临时担架等一系列技能培训,苗俊林成了一名合格的卫生小兵。在整训过程中,团领导给予他学习能力强、胆大心细的评价。
1945年3月的一天,29团在寿阳郭村驻防。夜里,除了留守的哨兵,终日奔波的战士们早早地休息了。不料,狡诈的日军从汉奸处得到有八路军在此的消息,便组织偷袭。当时,和人数众多装备优良的日军作战,太行山区的八路军发挥的是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我军的武器装备比不过侵略者,此时和日军进行正面抵抗,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全团战士就有组织地边打边撤,但战火无情,在撤退中,有几个人负伤,初上战场的苗俊林,并不慌乱,和其他卫生兵或背、或抬,将受伤的战士转移到预先划定的安全地带。日军因为忌惮八路军的游击战术,怕有援兵,不敢穷追不舍,也撤走了。
偷袭战术,八路军最是擅长。从夜袭阳明堡战役开始,这便是我军在多山地区的作战强项,利用的是百姓基础好、地形有利。是年5月,29团便奉命去攻打盘踞在祁县东观的日军。依然是晚上,但这次换成了我军主攻,虽然日军遭受袭击,但他们主观还是认为自己武器先进,在高压统治下,又有一批忠心效劳的汉奸服务,情报网络健全,即使八路军来攻打,也顶多是吓唬而已,并不伤筋动骨,全然不把八路军放在眼里。在苗俊林参加的第二次战斗中,他目睹了我们八路军战士们的勇猛。这次他随军奇袭,并和战士们全身而退,打得小鬼子躲藏在据点里不敢现身。在鬼子的眼皮底下,29团缴获了三匹军马、若干物资、枪炮。正如《游击队之歌》里唱的,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收缴敌军的枪炮,使我们的武器逐渐充实。人民子弟兵就是这样一步步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了我们的土地,让侵略者葬身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逐鹿中原,浴血沙场显英雄本色
那个时期的卫生兵,除了急救包里装着红汞、止血绷带、石炭酸等简单急救药品外,就只有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和敏捷的身手,机动在战场上,跟随部队冲锋陷阵,及时发现伤员,进行救治。轻伤的当下包扎、止血后,继续加入战斗;重伤的简易处理后,交给担架队,转移后方;不幸牺牲的,就地做好标识或者掩埋,以便战后清理战场的军工战士识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当时武器严重短缺的情况下,卫生兵并没有配备枪支。他们是战场上的白衣天使,他们是战士们在战场上的守护神,他们用血肉之躯穿梭在枪林弹雨中,为祖国的解放事业奉献着青春与热血。
苗老回忆,1946年的时候,他曾返乡为29团带过50名新兵。印象较深的有东关的李元喜、李云吉、贾有成,钟村的赵增义,石坪村的陈有棠(广州战役中负伤复员,后曾任中共交城县委书记),西大街村的宋宝善,南关村的常德柱,麻汇村的张耀英等。
太行一带获得解放后,29团到达河南,在博爱县被编入新成立的9纵。这一支太行子弟组成的部队,由纵队司令员秦基伟带领,跨过黄河,为解放中原及全国人民而继续战斗。
苗俊林在河南参与的第一战,是9纵在博爱县的主动作战。接到解放军南下的消息,博爱县守城敌军40师弃城而逃,已是空城。索性,74团就在城外对敌军进行了围堵伏击。这次战斗从上午打起,黄昏时分方才结束,全歼敌军两个营。苗俊林全然不顾子弹在眼前飞来飞去,尽心尽力地完成一名战地医务兵的职责,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此次战斗,我方也有少量伤亡。
因为他作战勇敢,不仅被记功一次,还被选拔到25旅74团特务连担任卫生班班长一职。此后,他跟随部队跨过黄河,参加解放登封、解放荥阳、解放内乡、解放郑州……为解放河南作出了贡献。
解放内乡的那次战斗,令他记忆深刻。那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受伤,也是唯一的一次。
大概是1947年9月的一天,74团奉命攻打内乡,内乡守城敌军虽是杂牌军,但他们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战斗力并不弱。战斗是从夜里打响的,打到天亮,我军还没有攻破城池。接到消息说,有敌军新三师前来增援。74团不能恋战,便沿着城外的开阔地边打边退。苗俊林和一部分战士占据了野外一个庙宇,依托建筑物对追兵进行反击。有一段时间,相互射击停止了。于是,战士们利用这个空闲,维护枪支、补充弹药,进行间歇休整。苗俊林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在庙里的一个角落倚墙而立,闭目假寐,缓解疲惫。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头被重重地砸了一下,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苗俊林醒来时,天已擦黑。他差不多昏迷了一天,第一感觉便是头疼,一摸,满头满脸都是血,赶紧活动胳膊、腿,幸运的是其他地方没有受伤。抬头瞥见庙顶已被炸飞,庙内庙外到处是被炮弹炸碎的瓦片和炸下的大坑;院里还拴着一匹军马,趴在地上哀嚎不止,显然是腿被炸伤了。苗俊林细想,肯定是炮弹打中了寺庙,然后他和马儿都受了伤。再看,四下并没有其他战士——可见部队其他伤亡不大,且已安全转移。
恢复了精神的苗俊林顾不上清理浑身的血污,赶紧移步走出庙门,一心打定主意要追上部队。他出了庙门,四周间或有零星的枪声传来,也看到有匆匆撤退的战士。这一切都在说明,战斗尚未结束。他赶紧离开视野颇佳的平坦地,沿着庙外一条深沟,向先前部队选择的撤退方向行进。但他毕竟是被炸伤了,伤口疼且不说,头部还不时感到眩晕。他走一段,爬一段,始终没有停下追逐部队的脚步。不知走了多久,苗俊林又一次晕倒了,但同时,他也是幸运的。因为昏迷的他,遇到了和他一样,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医务兵——1营卫生长李成武。李成武是在战场上抢救伤员后,撤退至此,才巧遇了晕倒的苗俊林。通过检查,发现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于是趁他昏迷,李成武赶紧给他清洗伤口,缠裹绷带,简单包扎。等苗俊林醒来后,一边了解他受伤的经过,一边扶着他一起撤退,直至追上1营部队。在1营吃过饭,苗俊林才感到有些气力。苗俊林得知特务连已到山上进行战斗部署去了,便顺着战友们的指引,爬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峰找连部。就在这时,国民党的援兵已经追击至此,双方又开始了激战。苗俊林不顾自己的伤势,即刻投入到紧张的战地救援中。因为是夜战,敌我难分,双方交火不久便作罢。
每一次战斗后暂时的平静,都是中国人民迎接曙光的前夜,是数千万次浴血战斗中很普通的一个瞬间。这一次受伤,每一滴鲜血都印证着苗老那一颗永不止步、一往无前的赤子之心。
英勇无畏,淮海战役建功业
参军入伍的战士,入伍初衷也许各不相同,但他们既然选择投入到这场伟大的事业中来,必然有着崇高的精神,必然是无所畏惧的,也必然是我们身边最勇敢的人。他们明知道前方道路艰难,明知道生命前路未卜,仍然义无反顾。事实证明,逐渐明朗的战局,正是他们流血牺牲、披荆斩棘、克服艰难险阻,才取得的成就。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终将被世人景仰并深刻铭记。
在苗老的回忆中,随着战斗的深入,解放军的武器变先进了,重炮、迫击炮等一应俱全。1948年10月,9纵配合二野和华野其他部队开始攻打郑州。只打了4个多小时,便解放了郑州。攻下郑州,占据了这个中原要冲,为我军进行淮海战役创造了先决条件。
在郑州小李庄稍作休整后,苗俊林就随74团到达双堆集地区,配合主力部队对黄维兵团进行围歼。
黄维兵团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老兵众多,作战强悍,抗战时期曾多次击败日军,令日本侵略者闻风丧胆。但在解放战争中,他们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
苗老说,这场围歼黄维兵团的战斗持续了20多天,整日里都是炮火连天,战场上到处都是双方阵亡士兵的尸体。开始时,黄维兵团还有刘汝民、李延年援兵,但后来援军被解放军阻击在包围圈外。黄维兵团则被包围在我军的铁桶阵内,他们的补给逐渐跟不上,全靠飞机投送食物、武器。敌军的物资有时落在我军阵地上,就为我方所用,来攻打敌人。
战斗一天比一天激烈与艰苦,双方就在方圆几里的地方互攻互防:一个村一个村地攻打,一条街一条街地争夺,我军在包围圈外战术灵活、迂回穿插;敌军只能依靠优良武器和挖下的战壕死守阵地。苗俊林和卫生班的同志们,就这样随部队冒着枪林弹雨,穿梭在大街小巷、田野村落抢救伤员,见证着战斗。
最终,黄维兵团被勇猛的解放军击溃,企图化作炊事员逃命的黄维也被俘虏指认,扭送军部。
17岁的苗俊林,在其中一场战斗中,硬是凭着自己对战斗的精准判断、对战场的地形把握,在和死神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中,从战场上背下13名受伤战士,其中有3人因伤势过重不幸牺牲。谈到牺牲的战士,苗老有些伤神,他说太可惜了,都背回来了,但还是没有活下来,那场战斗牺牲的战士太多了。年轻的苗俊林似乎有用不完的体力,他随着战士们在战场上冲锋,他背起受伤的士兵送到安全地带后即刻返回战场。这不仅仅是13次单纯的战场往返,不仅仅是直穿火线的负重奔袭,需要躲过一颗颗“不长眼”的子弹,需要避开炮弹的猛烈轰炸,还需要在奔跑中用雷达似的双眼发现伤员,和时间赛跑,和追赶受伤战友的“死神”赛跑。伤口在战友身上,但13名战友的鲜血无一例外地流淌到苗俊林的身上,让他成了血人,活像是一个“重伤员”。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地医务兵,他没空注意这些,他用娴熟的手法给伤员包扎,他用家乡话安抚着每一个伤员。自打站在战场上的那刻起,他从来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抢救受伤的战士为目的,这是他的使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血肉之躯。
战后,苗俊林因抢救伤员被荣记大功一次,这已是他第二次因抢救伤员获得大功。
战火是无情的,但战士们的情谊是坚贞的。苗老说,当时的1连卫生员张耀英,因为是他回老家带到29团的兵,人品好,又是同乡,感情比较深,但他在淮海战役攻打薛县抢救伤员时,不幸被无情的炮弹炸死了。
谈到这里,苗老沉默了许久。在他们这批为祖国洒下热血的老兵身上,所蕴藏的不仅仅是对生命的豁达,对物质的无求,他们真正是在体现着那句话——功劳不需要被看见。
苗老没有提起他诸多的战斗经历,是他觉得上了战场,就要有时刻牺牲的准备,他和他的战友们真正用生命在书写着祖国大地上那段伟大的历史。
饮马长江,难忘贵阳入城式
淮海一役,国民党精锐尽丧。此后的渡江战役,解放军对敌作战,可谓是摧枯拉朽。1949年4月21日起,解放军以木帆船为主要渡江工具,在长江中下游一线强渡长江,国民党军苦心经营的长江防线,一溃千里。后来,我们都知道,毛主席在解放军攻占南京后,欣然写下“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的磅礴诗句。
苗老回忆说,渡江战役基本上就是我们打,敌人一直退一直跑,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但是,白天也不敢渡江,敌军飞机整日沿着长江没有目的地狂轰滥炸。
苗俊林所在74团是夜晚在九江口渡的江,对面的敌人早跑了,基本没有防卫。他们乘坐从渔民们那里征集来的小木船,稍大点的可坐五六十个人,由渔民摆渡,顺利过了长江。之后,部队遵照指令,一直前行,遇小股敌人,也要进行战斗。可以说是边走边打,一路到达吉安,才休整了一个多月。这时,团里所有伤病员才集中进行治疗。苗俊林在内乡受的伤,头部残存的一些弹片也是这时才取出,永留了七八处代表着功勋的伤疤。
俗话说,子弹不长眼。小股对敌斗争,也会有伤亡。从吉安前往赣州时,苗俊林就在战场上抢救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战士。当时子弹打在了他的小腿上,血流如注,但苗俊林没有止血钳,只能施以战场急救,清洗伤口,简单包扎后,联系担架队,送到战地医院进行医治。
随后,他又一路跟随部队参加了韶关战斗、解放广州,在广西横县稍作休整后,准备进军大西南。
前往云南途中,苗俊林跟随部队在贵阳参加了盛大的入城式。那时,他们部队的兵团长是杨勇,接到通知要参加入城式,官兵们十分兴奋,都盼望着接受人民群众光荣的检阅。重机枪、大炮等器械早早地在城外进行重新油漆,战士们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行装和随身携带物。虽然经历长久的战斗和行军,战士们有些疲惫,但都还想以一个体现我军精气神的形象出现在入城式上。入城前,苗俊林还见到了慕名已久的二野四兵团团长陈赓。那会儿,他们正接令原地休息,陈赓路过营地,同伴看到了,赶紧推他说,那就是陈赓兵团长。苗俊林扭头看时,步履矫健的陈赓正和一行人边说话边快速向前走着。
1949年11月15日,苗俊林所在的卫生兵方队早早地排列在城外,等待命令入城。他们背着打包整齐的行李,斜挎着急救包、水壶,激动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进城命令一到,他们跟随大部队,整齐地通过贵阳主街。解放了的贵阳街道,周边到处是欢呼的群众,他们不断向解放军战士呼喊,战士们挥手致意,学生们扭着秧歌、跳着民族舞,气氛热烈,一片欢腾……
苗老深情地回忆说,那天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战士们在宣传队的喇叭配合下,一路走一路唱,《解放军进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歌声久久回荡在贵阳市的上空。老百姓拿着水果、鸡蛋不停地往行进的队伍里塞,他的挎包里不知何时被塞了几个鸡蛋,那喜悦的心情穿过了70多个年头,直到现在讲起来,苗老的使命感、光荣感都溢于言表。
随军闯虎穴,云南剿匪有奇功
贵阳入城式后,因云南匪情十分严重,苗俊林随部队进入云南进行剿匪。其时前往剿匪的上级首长是四兵团团长陈赓,15军军长秦基伟;师长是张显扬、团长是林明山。苗俊林和战友们日夜兼程,从贵阳赶往云南昭通县。
一路上尽显匪情紧急,土匪们暗伏在部队经过的丛林、大山、河谷,不论白天黑夜,不时地打冷枪、放土炮,毫无章法,可以看出土匪大多是散兵游勇,或者是当地地主恶霸的小股武装,是因为害怕心理而想吓唬过路的革命队伍。虽然部队没有伤亡,但足见解决匪患问题刻不容缓。上级指示,各地的土匪由当地驻军准备解决,15军则以大局为重,按照既定路线行军,整整用了四天才到达昭通县。
在卢汉将军通电全国,举行起义,宣布云南和平解放的背景下,解放军到达昭通时,昭通的反动头目们也已宣布起义了。在平静的表面下,实际上他们是打着起义的名号,暗地组织反动武装,准备着反攻阴谋。随着土匪活动的不断猖獗,15军43师开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剿匪活动。
1950年3月9日,根据西南军区指示,43师127团,前往巧家县驻防剿匪,苗俊林被编入该团担任卫生队班长。苗老回忆,他随部队在巧家县驻防大概一年左右,除了跟随部队上山剿匪,还担任着宣传政策、策反土匪家属的工作。
对于战时宣传,一些人有狭隘的思维,战争不就是打好每一仗就完了,不太注重宣传,这多有偏颇。毛主席曾经说过: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部队本身是一种宣传,但对于放下锄头就上战场面临生死考验的战士,这还远远不够,他们不大能理解战局的意义与影响,他们需要的是用实实在在的话语来解开心结。这就需要老兵们宣传革命形势、家乡的胜利、解放后的生活,针对有心结的战士,进行谈心谈话。苗俊林永远不能忘记,他带来的兵,同乡钟村的赵增义,在1950年随部队到达昭通时,已是排级干部,但因收到家信,说父亲在家自杀,他想不通,思想上转不过弯,再加上战场高压,无人及时给予开导,便走了自杀身亡之路。
苗俊林因为战友的不幸身亡,便十分关注做其他战友的思想工作,对有心结的战士说现在解放形势一片大好,人民当家做主,分到了田地,再也不用过以前的苦日子了;对于想家的战士,劝导其不要想家,他说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只有全国都解放了,把那些欺负老百姓的国民党反动派都打倒,我们才能不再被欺负。比如,现在我们帮助巧家县的老百姓打倒强取豪夺的土匪,这里的人们才有安生的日子。伴着苗俊林深入浅出的话语,战士们逐渐放下了思想包袱,以更加坚定的信心投入剿匪战斗中。
除了对战士们做思想教育,他还会跟巧家县当地的老百姓做政策宣传,做策反匪帮的基础工作。127团在巧家县开展了清匪反霸、减租退押运动,通过访贫问苦、召开农民大会、贫雇农会议、军民同诉阶级苦大会,对遭受匪患的群众表示慰问,宣传共产党是为各族人民翻身求解放的,宣传党的民族政策、剿匪政策。对勾结匪特,进行武装破坏的地霸进行坚决镇压。
当时巧家县的土匪并不单纯,很大一部分是国民党残余散兵与土匪相互勾结,他们到处抢劫客商,破坏交通,血洗村寨。但土匪们都躲在深山老林里,单凭有限的军力上山抓匪十分困难。当部队晚上返回驻地,土匪们便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深夜搞偷袭。苗俊林和战友们多次历尽艰险却鲜有缴获。
随着127团强有力的宣传,以及解放军严明的纪律,尊重民族风俗习惯的作风,深深地打动了当地百姓。老百姓对土匪们也早已深恶痛绝,便经常以打猎为名,上山侦察匪情,不断提供给部队。解放军的清剿工作在当地百姓的配合下大有收获:不少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土匪被抓获,经法院判决后,被处以极刑。苗老回忆,在巧家县的一年多时间里,不少分散隐匿的土匪在我党的政策感召和军事打击威慑下,纷纷从大山的藏身处走出,缴械投诚,悔过自新,重新做人。
让苗老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清剿行动,是对匪首罗罗阳的抓捕。为了早日抓住他,苗俊林和战士们多次到他家,帮助他年迈的父母挑水、砍柴、清扫院落,向他们积极宣传我军“只要弃暗投明,交出武器,就既往不咎”的剿匪政策,规劝他的妻子要主动交代罗罗阳的行踪,让她回忆相关线索,并承诺立功受奖。如果罗罗阳偷偷回来,要让他明白政策,劝他不要再做恶事,回头是岸,要为父母和妻儿着想。但慢慢发现罗罗阳的妻子较为顽固,同一个寨子的人反映罗罗阳几次曾趁着夜幕返回家中,但她却从未向部队坦白过,无论战士们怎样做工作,她都是沉默以对。
为此,127团只好设计擒匪。首先是派战士化装成村民进驻到村寨里侦察,其次是延续帮助罗罗阳一家做活的行动,让家里面减少与匪首接触,杜绝其传递情报的机会,最后还让打猎的村民上山搜集罗罗阳的信息。
这天,突然接到罗罗阳靠近村寨活动的消息。127团便出动了一个营,对其进行抓捕。尽管大家轻声慢步搜索,但还是被狡猾多端的他发现了,他边打着口哨通知山上的余匪,边向战士们开枪。尽管已经知道他们只有十余人,一个营的战士对于深山大林还是显得不足。为了安全起见,战士们分成三组,团队作战,一组紧盯罗罗阳前行的路线,其余两组从山侧迂回包抄。
苗俊林就在追踪匪首罗罗阳的这一组。他们边向山上逃窜的罗罗阳开枪,边喊话:你已被包围了,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缴枪不杀!无奈该匪坚决与解放军为敌,丝毫没有悔悟之心,凭着对地形熟悉,向大山深处狂奔。见此情形,我军战士索性不再作无谓的喊话,紧盯他前行的方向,顺着曲折山路追击,不时向他开枪点射。起初,他还用枪回击,一段时间后,估计是枪里子弹亦无多少。他便捡起山上碎石,居高临下,向战士们扔来。经过血雨腥风洗礼的战士们,哪里会被这样小儿科的举动吓倒!他们并未因此而停下追赶的脚步,继续无比勇猛地冲上去。此时,并未听见两侧迂回的战士们有射击的声音,说明除了罗罗阳,余匪估计害怕得早已逃窜。
山大沟深,悍匪仍在夺路狂奔,苗俊林和战友们紧追不舍。尽管该匪对山势地形熟悉,但在解放军战士的追赶下,已毫无抵抗力的他,心里应该还是慌乱的。苗俊林瞧见战友的一发子弹射到了罗罗阳的脚下,虽然没有打中,但他却一下子没了踪影。等战士们追过去,一个戏剧性的结果展现在了面前:原来,罗罗阳慌不择路,在战士们的紧逼下,掉到了一条深沟里,正安静地躺在地上,沟崖上还残存着血迹,手枪甩在了一边。几个有经验的战士说,可能摔死了,也可能是摔晕了,要是摔晕,等醒了就又跑了,得赶紧下去把他捆起来。
苗俊林和两个战友拽着藤蔓,顺着崖壁可以落脚的地方,很快便到了沟底。一看,悍匪罗罗阳的脖子歪在一边,再一摸脉搏,早已毙命。苗俊林和战友们分析,估计是跌下来时,头朝地折断了脖颈。捉拿了月余的匪首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清剿,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不久,苗俊林因宣传政策,参与多次剿匪有功,被授予三等功一次。
随着剿匪工作的深入,巧家县的土匪被消灭殆尽,解放军的行动获得了老百姓的赞誉,不仅壮大了我党我军的声威,而且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封建残余势力。
保家卫国,抗美援朝再上阵
接到18军进军西藏、需扩充兵源的指示,127团抽调100余人支援兄弟部队。正当我军解放西藏之际,和平的曙光却又被硝烟所遮蔽——朝鲜战争爆发。15军接到进军朝鲜的命令,苗俊林和一些战友被抽调到第12军、第15军和第60军组建的三兵团留守处,负责招兵、整训工作。
已是排级干部的苗俊林和战友们,直接从巧家县到达四川省浃江县招收新兵。由于解放胜利和川西剿匪的巨大成功,浃江县群众积极踊跃参军、热情高涨。招兵一个多月后,新兵已够一个专列,苗俊林接到命令,随时听令出发。准备出发前夕,他们对新兵们开展思想整顿。
苗老深情回忆到,他对战士们说,虽然我们打跑了国民党,剿灭了土匪,打倒了土豪劣绅,老百姓再也不用过被欺压的苦日子了,但咱们新中国并不安稳,帝国主义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他们妄图通过朝鲜战争,来威胁我们边境。毛主席老早就说过,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只有我们团结一心,勇猛抗敌,挫败一切反动势力的狼子野心,才能够世代平安。
听到他激情的讲演,穿着崭新军衣的年轻战士们,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各个义愤填膺,群情激荡,恨不得马上上战场,打败侵略者,为朝鲜人民奋勇杀敌,永保我们的国境安全。
苗俊林和新兵们先是坐汽车到宝鸡,然后坐由货车改装的闷罐子车——四下没有窗户,只有个能容一人进出的窄口,继续前行。苗俊林和老兵们一路都守在门口,是为防范新兵上战场前有心理波动、开小差,避免跳车等行为。因为老兵们真切感受过战场上的残酷,他们知道真正紧张的情绪、恐战心理,就是从临战时刻开始蔓延的,决不能掉以轻心。
火车一路由宝鸡—郑州—唐山—山海关—沈阳—哈尔滨前行,每到一处都有兵站,战士们可以吃饭补给。四天后,火车抵达肇东县(今肇东市),苗俊林和带路老兵把新兵们安全护送到营地,顺利完成了带兵任务。
在肇东县的训练基地,苗俊林又参与了对新兵的训练教育。不仅对他们进行革命形势任务教育,还进行擒拿格斗、刺杀训练、徒手夺枪、单兵对抗、多人协同作战、战场救护等实战科目演练。在老兵们的带动下,新兵很快不同程度地掌握了要领。整训结束后的新兵,马上就由部队来人整编带走赴朝,等待他们的将是战场上的生死考验。
完成这一批新兵训练任务后,苗俊林和全体老兵返回河南遂平县休整。后因前方战事需要,三兵团留守处的老兵们,抽调一部分人员赴朝参战,苗俊林被编入15军第45师山炮营3连,他和战友们又肩负着新的使命出征,于1951年3月初开始,日行百里,从丹东抵达朝鲜参加战斗。
苗老回忆,当时朝鲜男人都要当兵,家里就只剩妇女、老人和小孩子。到处是硝烟弥漫,朝鲜人民住的房子也多被飞机炸毁,都住在山上挖的窑洞里。志愿军严格遵守在国内时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住在老百姓家里时,经常帮助他们担水、扫院子。
苗俊林所在的山炮营主要任务是驻扎山头,守护交通要道。一个营共有九门山炮,一个排一门。山炮比榴弹炮小一些,有预备手、副手、射弹手等30人。排里还有炊事班,一天吃四顿,战斗紧张激烈时,炊事员也是战斗员,战士们就用压缩饼干补给。当时他们排里的山炮还是太原造的山炮,由三匹骡子把炮身、炮架拉到山头。炮弹则需要人背,一个炮弹大概有40斤重,一般一人背一个。排里有个23岁的四川小伙子,个子不高,但是一次能背两个。
战士们一到山头,就开始挖坑道,炮架和炮身主体都要隐藏在坑道里,把炮口直对着前方要道。坑道入口很小,需趴下去才能进入。战斗时,只有坑道稍微安全,他们几乎不出坑道。因为坑道外到处都是子弹、炮弹,一不留神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苗俊林在山炮营主要负责观察指挥。当时排里有两个原国民党军老兵,能娴熟地指挥打炮,苗俊林从他们身上琢磨着学,比如,观察敌军距离,如何用角架仪器调整炮口高低,角度该是15度还是25度等。
抗美援朝初期,朝鲜人民军一路南下,占据了朝鲜半岛的大部地区,但也因连续的作战消耗,战斗力明显下降。在美军飞机的日夜轰炸和一些反坦克先进武器的攻击下,人民军被迫开始全线防御。美国空军还对朝鲜的本土进行了大规模的战略轰炸,到处是火海,军队和平民伤亡不计其数,许多城市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军工生产基本瘫痪。美军又择机从人民军后方的仁川登陆,突破防线,开始反攻,人民军节节败退至三八线附近。随后,美军又择机从元山港再次进行了两栖登陆,企图从东西双线对朝鲜进行夹攻。
虽然此后,元山港被朝鲜人民军重新夺回,并由志愿军接手了防务,但美军为了配合上甘岭战斗,在我军防守的元山港东海岸以东的海面上,多次组织登陆作战演习。苗俊林所在的45师接到防守元山港的命令后,翻山越岭,餐风宿露,昼夜兼程向元山港开拔。在敌机的持续轰炸下,炮兵积极防御,与美军航空兵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对抗,粉碎了敌人海面部队登陆的企图。
上甘岭战役中段,苗俊林被分到135团炮兵营,黄继光烈士生前就是135团的战士。炮兵营的炮就比较多了,有重炮、榴弹炮等各类炮。他说,整个战斗是围绕着597.9高地和537.7高地开展,战斗面积不大却十分惨烈。因为上甘岭对我们而言,有很大的战略意义,如果美军攻下了上甘岭,朝鲜战场的战局就要重新书写。当时苗俊林和战友们驻守在下甘岭,距离上甘岭有两三公里的样子。他们看着那边火光漫天、炮声隆隆,也只是干着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下甘岭防止敌人从此进攻;相比上甘岭,他们所驻守的山头没有太激烈的战斗。
英勇的志愿军用他们顽强的意志铸起了一道道血肉长城,帮助朝鲜人民击退了敌人的疯狂进攻,最终将侵略者赶回到了三八线以南,同时也守住了祖国边疆的前沿。
载誉而归,为家乡修桥筑路谱新篇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被祖国人民称为“最可爱的人”的人民志愿军分批次英雄凯旋。苗俊林和战友们于1954年回到了祖国,他跟随部队仍返至河南遂平休整。虽然部队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因为上甘岭战役的事迹,早已通过报纸、广播,被人们所熟知。人人都说这是黄继光团的战士,是英雄的部队。老百姓纷纷把最好的房子让给部队住,尽管他们的粮食也不很充足,但都尽心尽力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部队。
那一年,苗俊林23岁,十年的军旅生活,十年的枪林弹雨,十年的生死考验。这十年里,无论是家乡与他乡,祖国与异邦,他跟随部队,终把胜利的旗帜插遍所到的每一片土地。直到今天,这位88岁的老人,追忆往事,唯有军队的生活历历在目、如数家珍,而谈及转业后的其他工作却选择性的“遗忘”了。
两年后,苗俊林转业到黄石市商业局担任秘书科科长。他不无骄傲地说,湖北最好的城市是武汉和黄石,整个15军转业到黄石的有12个人,不是英雄就是模范。我们山西的崔建国,是朝鲜战场上的“一级战斗英雄”,荣立特等功,在一次战斗中,一个人就打死20多个敌人,还俘虏了8个,并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足见在苗老心中,深以能立功杀敌、报效祖国为荣。在部队生活的锤炼下,不仅使苗老有钢铁般的意志,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形,也使得这位13岁参军的老兵养成了脾气急、嗓门大的习惯,后“因言获罪”于1958年下放劳动。1960年,他申请组织调回昔阳县工作,被分配到公路站,开始了修桥筑路、丈量家乡土地的工作,1978年获得平反。
我们的祖国与人民曾深陷混乱与迷茫,看不到远方。正是在党的领导下,在革命前辈的带领下,才看到希望,获得和平。苗老转身为筑路人后,无论生活多么坎坷,他从未向别人提及显赫的功勋,更没有因此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一直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着。我想他同样是在以革命者的精神,在新的人生战场上,践行着新的使命,铸就家乡人民新的康庄大道。
编者简介
王石林,男,1981年生,山西省昔阳县孔氏乡松树岩村人,中共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晋中市诗歌协会会员,昔阳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2020年9月,参加山西省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习。近年来,约有数十万字诗歌、小说发表于省内外各类文学期刊,曾获晋中市第五届文学新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