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发展与辉煌

黑暗里的歌声

程小珍

那天周四，是我们的排练日。

我们唱起了刚刚学会的俄罗斯民歌《卡琳卡》《小白菜》和山西民歌《灯碗碗开花在窗台》。歌声中，总政歌剧院首席指挥桑如松走进了排练厅。全国著名的一流指挥来看我们排练，这令大家都激动起来。谁知事违人愿，突然停电了，全场一片漆黑，歌声霎时停了下来。为了让桑指挥了解西子合唱团的水平，黑暗中，阎老师领我们唱起了保留歌曲德沃夏克的《念故乡》。唱完第一段，阎老师恳请桑指挥指导。这位擅长在灯火辉煌的歌剧院指挥大型乐团的行家，面对着黑暗一再说：“黑灯瞎火的，这不是让我瞎指挥吗？”他多次推辞，然盛情难却，最终答应了。

面对黑乎乎的一群“西子”姑娘，桑指挥对如何演唱这首思念故乡的世界名曲做了讲解。坐在前排的我，此时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手上。朦胧的夜色中，我们看不见桑指挥的脸。只见他的双臂在慢慢抬起，随着他那富有弹性的手势，团员们深情地唱起：“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甚清，风甚凉，乡愁阵阵来……”桑指挥对每个声部分别指导，对音量的控制、音色的和谐，甚至连一些细微的附点音符也不放过。团员们全神贯注，一次比一次唱得好，一次比一次唱得投入。当唱到第五遍时，我感到桑指挥已带我们进入到一个特定的合唱艺术氛围。那思念故乡的歌声此时是那么轻柔、深情，与那浓浓的夜色浑然一体，把一位远在他乡的游子夜深人静时的阵阵乡愁和强烈的思乡之情，用歌声完美地表现了出来。在场的音乐界老师和团员们都被这意外的效果和动人心弦的歌声所打动。说真的，我们从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唱得那么好……

后来我想，要是那天灯光通明，要是那天我们能看清指挥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皱眉，我们是会唱得更好，还是会局促紧张呢？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不会像在黑暗中那样忘我，整个儿走进歌中去。

（原载于1996年6月23日《杭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