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邓小平到进贤县——一次难忘的回忆

李宜春

人所共知，在“文化大革命”中，邓小平是受冲击、受迫害最严重的中央领导人之一，曾被疏散遣送到江西，在新建县度过羁旅劳动生涯长达3年多时光。

邓小平在离开江西回北京的前夕，曾有一次来到进贤县。记得是1973年2月9日，我（时任县委办公室主任）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通知：2月10日，邓小平将从景德镇到进贤县，并说在进贤县要会见他的秘书——当时在中办“五·七”学校劳动的王瑞林同志，请我转告并安排接待。

2月10日，小平同志要来进贤县！这样重要的中央首长来到进贤县，这在我县的历史上是第一次。作为当时的县委领导和参与接待的人，能有幸近距离见到小平同志，我们的心情怎能不激动、兴奋？

虽然还是春寒料峭，却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上午10点钟，两辆小轿车开进县委招待所的院子里。在这儿等候迎接的有中办“五·七”学校领导李树槐、县委书记沈忠祥、县委副书记易水龙以及县委常委、人武部长陈景和等人。这时，邓小平与夫人卓琳以及他的侄女、警卫和司机一行6人先后走下车来。小平同志身穿褐色毛质中山装，亲切微笑着与迎接他的同志一一握手。在大家陪同下，他步履轻盈地来到招待所二楼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人们刚刚入座，一个令人感动的场面出现了。正在洗去征尘的小平同志，一见闻讯赶来的王瑞林同志，急忙放下手中的毛巾，以非常亲切的语气喊着：“瑞林，瑞林，你来啦，太好了，太好了！”同时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卓琳同志也过来与王瑞林握手。此时此刻，王瑞林异常激动，热泪盈眶，嗓音哽咽，深情地说：“首长好！首长好！昨天听说首长来进贤县要与我见面，兴奋得我一夜难以入睡，真是百感交集。自从1967年春与首长分别后，特别想念你们，特别盼望和首长相见！”小平同志这时无限感慨地说：“我们分别有6年多没见面了。”他转向李树槐：“与你同样有6年多没见面，今天与你们相见，非常高兴！”接着小平与卓琳分别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王瑞林同志问寒问暖：“你显得黑瘦，很像个农民样子，身体还好吗？”“你爱人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啊，你那儿子小牛长得很高了吧？”王瑞林都一一回答了，并告诉他们说：“小牛长高了，我带他来干校了。”

紧接着，小平同志向中办“五·七”学校领导李树槐说：“树槐同志，我与瑞林分别这么多年没有在一起，想带他去南昌相聚一下，我代瑞林向你请10天假，你看怎么样？”李树槐当即表示：“没问题，没问题，完全可以。”此时王瑞林同志的心情更为激动和高兴，说：“我马上回去收拾一下，立即赶来。”在会客室里，小平同志平易近人地和县里几位领导同志亲切交谈起来。他说：“我在去年向主席和中央写了一封信，根据我的身体状况，要求为党和人们做点实际工作。中央已通知我回北京，我准备2月20日启程回北京。在离开江西之前，利用一段时间，到吉安、赣南的兴国、瑞金等老革命根据地参观访问。前天又去了景德镇，今天到你们进贤县，感到很高兴。”

在座的同志都异口同声表示热烈欢迎首长和卓琳同志莅临进贤县。这时，县委书记沈忠祥向小平同志问候身体安康。小平同志很风趣地笑着说：“我身体各个部件，自我感觉还良好。我是从来不与医生打交道的，医生们可能不高兴。”随即他目光转向坐在斜对面的卓琳，以亲切关怀的口气说：“她的身体不如我，你看她全身穿这么多，从头到脚全部‘武装’起来了，棉帽、棉大衣、棉鞋齐全了。”小平同志这些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卓琳同志接着话题说：“我的身体很糟，经常头痛、腰痛，特别怕冷，稍经一下寒风，就会感冒，穿少了不行啦！”接着她深情地说：“小平同志今年68岁了，比周总理小6岁。今天这么冷，就穿这么一点衣服。”大家听了这些话语，又目睹小平同志身体确实非常健康，都为小平同志的健康而高兴。

紧接着小平同志又愉快地说：“我自投身革命以来，在全国所待的地方算起来，除北京以外，就数在江西的时间最长。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在江西有两年多，这一次又在江西3年多，加起来共有6年多。所以，我也算得上是半个江西老表。”大家又一次欢快地笑了起来。

小平同志对江西人民充满眷恋之情，对江西的建设和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也极为关切，寄予期望。他在与几位县领导的交谈中，不时插话和提问，比如问：“你县去年农民平均收入有多少？”当时的县委副书记易水龙同志汇报说：“去年农业生产遭受了洪涝灾害，全县人均收入只达到93元。”这时，小平同志插话：“你们这里在受灾情况下人均收入有90多元，很不错，比我这次去过的县要高得多。兴国、瑞金县那里人均收入只有五六十元，还没有城市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高，据说有的社队人均只有三四十元，太低了，群众的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群众基本生活不光是口粮、油、盐，还有穿衣、住房，还有娃娃儿上学都要花钱，这点收入怎么过日子？”接着他无限感慨地说：“解放20多年了，农村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贫困状况，没有多大改变，长此下去，农民是会不高兴的。”当沈忠祥、易水龙简要地谈了县里今后的打算时，小平同志说：“农业生产，受自然条件制约，与农民生产积极性关系很大，应注重搞好经营管理，改善农业生产条件，提高抗御自然灾害能力，努力搞好生产，改变贫困落后面貌，提高群众生活水平，这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在共进午餐时，小平同志仍然谈笑风生，席间笑声不断。之后，稍事休息，于下午3点钟，邓小平夫妇带着久别重逢的秘书乘车返回南昌。临行时，小平与卓琳同志连声说：“谢谢，谢谢同志们！”亲切地与送行的人们一一握手告别。

邓小平夫妇到进贤县，虽然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却给人留下了许多难忘的美好记忆。

节选自《进贤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