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儿时记忆之三·捞虾篇

我的故乡鲁丹街，是一个依山傍水、小巧幽静的古村庄。

彼时，村落紧凑，道路狭窄。村庄周边的住宅旁，便是良田。较大的田埂边通常都有四通八达的排水小溪。溪中常年碧波翻滚，鱼虾共舞。青青的绿草，不仅自由自在地在溪边生长，而且溪水底下也同样长满扁扁长长的细草，它们在水流的梳理下，犹如深闺秀发，悠扬不息。

在这众多的溪流中，不仅自然生长了许多精灵般的小鱼，而且还生长着无数悠然自得的小虾。它们青黛色的背壳下，无数条小翅脚看似不规则地滑动，或游玩于溪边，或躲藏于溪草；或爬行于溪底，或跳跃于水面。或独自巡视，有若执勤；或三五成群，似如逛街；或聚众堆积，如群蜂拥王，蔚为壮观。

不知是因为忙于生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彼时的乡亲们几乎没有人会去溪中捞虾。

倒是聪慧过人的二姐，不仅爱读书，毛衣织得好，毽子也踢得好。而且，捞虾更是她的专有特长。

彼时，二姐领着我一起买来窗纱网布，将砍来的上好的竹竿，劈成长短及厚薄适度的竹片；再将网布缝纫成漏斗状，下沿用长筒袜子连接作为捞虾后的过渡性的存储袋，网布上沿则连接、缝合于两支竹片之间。最后，再将竹片两端交叉结成鱼尾状扎牢，使之形成前端三角形、后端鱼尾状的“捞虾网”。

在如此丰富的虾资源环境里，有了如此得心应手的捕捞工具，捉虾就是一件十分快乐和享受的美事了。

每每假日得空，或者家中缺荤少菜，我和二姐便会来到村外溪旁捞虾。

捞虾的基本技巧，是要尽量将捞虾网从溪水中央触底，往小溪岸边推，抵岸起网，即用网驱赶小虾直至岸边入网，使其无处可逃。若想捕捞溪流底部草丛中的小虾，则通常需将虾网由上往下顺着水流，犹如用篦子梳头一般，从溪底草甸上快速推将下去，并迅速起网，使小虾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已落入网中。

盛夏时节的午间，我和二姐带着草帽，顶着烈日，穿过屋背山，来到村东梯田边的小溪中捞虾。但见，清清的溪流中，小虾们三五成群地躲藏在小草小树的庇荫之下，悠然自得。二姐便端起捞虾网，轻轻地一网又一网地推将过去，虾儿便蹦蹦跳跳地不断地被收入囊中。

为了过把瘾，也为了练习捞虾技术，我从二姐手中接过捞虾网亲自操作起来。为了提高效率，我直接迈入水中，左右开弓，畅快淋漓地捕捞着。但见，网至处，虾飞虾舞；网起时，虾蹦虾落，内心很是畅快。

走到某沟坎下面，看到一个阴凉的泉水口边，居然聚集着堆积如山般的虾群，惊喜之余，吓得我带大气都不敢出。还是二姐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她迅速从我手中夺过虾网，将其置于虾堆下方，轻轻地悠悠然向前向上推去。只见小虾们如同雪崩般塌入网中，几乎无一遗落地全部落网！仅此一网，便装满了网上那个过渡性周转袋。

每每看着那些鲜活青黛、活蹦乱跳的群虾，带着脆脆的沙沙声，进入捞虾网，将它们成批甚至成堆地收入囊中，那种快乐和成就感自是不言而喻的，什么辛苦劳累，什么酷热难耐等，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在辛劳之后，吃着母亲亲手制作的辣椒炒鲜虾，那美味，那幸福，更是终生难忘。

不过，捞虾也有让人心惊胆战的时候。有一次，我正在溪草中畅快淋漓地捞着虾，突然一阵嗦嗦的声音从溪边传出。定睛一看，一条扁头大蛇，正冲着我吐“火焰”，吓得我丢下虾网，扭头便跑。待找到几个石头，朝那边扔去后许久，我和二姐才胆战心惊地摸索着去到原地，拿到虾网之后，便径直奔家去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捞虾行动都能满载而归。而每次捕捞到较多鱼虾后，除了自家食用外，母亲通常都会分出一些送给邻里乡亲。邻里们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会送给我们。现在想想那个年代，各家各户都不富裕，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是那么的单纯、友好。儿时家里的经济状况虽然比较拮据，但我们的日子，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虾儿，洁净鲜活的小虾！感谢你，不仅丰盛了曾经的食谱，而且丰富了我的人生。

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感恩你，不仅让我快乐地成长，而且助力我迈出家门，走向远方。

2020年5月3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