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永远不要相信历史
“安妮，你怎么了？”乔治看安心的样子越发不对劲，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额头。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休息一下，马上就好，你看，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美女注意到了吗？不要浪费机会哦。”安心打发走了乔治·博林，借着树干支撑身体，目光锁定在亨利八世和珍·西摩的身上。
看得出，她确实是有能让他开心的魔力。
如果安心没记错的话，珍·西摩应该是凯瑟琳王后的侍女，这么说凯瑟琳王后在位的时候国王就认识她这是可能的，安心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胸腔通畅了很多，手脚也不那么抖了。
她在强迫自己镇定。
就是说，国王现在还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还没发展到非娶她不可的地步，大可不必将她看成威胁，安心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如果国王现在爱上她的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不用做王后了，让珍·西摩直接成为第二任王后，那么自己的计划不就实现了？
这个念头从安心脑海中划过的时候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燃着了一根火柴。
但是火柴的光亮始终是有限，安心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让她开始纠结的是她为什么要否定这个想法，这可以算是一条捷径了，反正亨利八世早晚会爱上珍·西摩的，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安心突然觉得历史简直就是可以随意涂改的，而现在她就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橡皮，想要把历史涂改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
看到他们两个人还在高高兴兴的翩翩起舞，安心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发现她之所以纠结是因为她需要直面一个决定——到底要让亨利八世爱上珍·西摩还是自己。
她有一千个理由选择让亨利八世爱上珍·西摩，这样她就可以置身事外，就算是不做王后，凭她和萨福克公爵合作的生意也能在这里活得很好，可是她却是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正在被一群人围着跳舞的那对男女走了过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做什么，过去了之后要说什么，直到安心站在了亨利八世和珍·西摩的面前，她终于想到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她需要生出伊丽莎白一世，那个将英国带入黄金时代并使之成为日不落帝国的女王，她责无旁贷，所以，在这一刻，安心终于坚定了信念，就算是死，她也要成为王后，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伊丽莎白女王。
“亲爱的侯爵大人，有什么事吗？”亨利八世看到安心过来，放开了拉着珍·西摩的手，而珍·西摩想了一下，还是微微蹲下身，算是给安心行了个礼，看来这个侯爵封的很及时，安心忍不住想。
“陛下，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安心双手拉起裙摆微微俯身，脸上挂着甜美的笑说道，完全不顾自己还不知道是否会跳舞这个事实了。
亨利八世显然没有料到安心会来这么一下，他愣住了，看了看安心，又看了看珍·西摩，一时不知道怎么决定才能不得罪这两个女人。
安心的目光直视着亨利八世，提着裙摆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如果他拒绝，那么她就放弃，她告诉自己，并下定了决心。
“那么，对不起了，西摩女士。”亨利八世冲着珍·西摩微微躬了一下身，然后抬起一只手递给了安心。
安心轻轻吸了口气，也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亨利八世的手掌中，感到他手掌很温热，这让她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因为国王换了舞伴，所以乐队很配合地换了音乐，贵族们也借机重新邀请舞伴，这个时候欢快的小提琴再次响了起来。
还好，中世纪的舞蹈大多数是集体舞，需要很多人参与列队进行，两人一对，舞步简单，只要掌握好节奏，跟着大家做就好了。
安心开始还比较紧张，所以目光紧紧跟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女士。
后来也不知道是安·博林这个身体对舞蹈的记忆还在，还是安心凭借聪明才智很快学会，总之，一只曲子下来，安心完成的很好，基本没踩到人或者被人踩到，她放松了很多。
于是开始试着和国王搭讪。
“陛下，您不需要重新换个舞伴吗？”新曲子开始了，很多人换了舞伴，所以安心会这么问。
“那么侯爵大人您不需要换一个吗？”亨利八世翘起了嘴角，在转了一圈、两个人的手重新拉上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
“我可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安心见亨利八世心情貌似不错，大胆讽刺道。
“我真高兴，你这是嫉妒吗？”亨利八世忽然凑到安心耳边说了一句，又迅速离开了她的身体，此时动作需要和别人交换舞伴，等再换回来，才不怀好意地看着安心微笑。
安心悄悄吐了口气，目前为止，她这种菜鸟级生硬的调情伎俩还算有效，证明此时亨利八世的兴趣还都在安·博林身上，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不得不说，珍·西摩的出现彻底地激活了安心的危机意识，和那个失宠的王后相比，她才是真正的敌人。
一个是名正言顺受万民爱戴的正妻，一个是时刻有替换你危险的小三后面的小三，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安心充分体验到了被夹在中间的滋味。
男人，不知道可以对一个女人保持多久的热情而不退却，安心对这个没有研究，她只知道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安·博林正在和亨利八世热恋，而在她看来，亨利八世对安的热情正在缓慢地递减，这和她的不懂配合也有关系。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看着亨利八世意气风发的旋转再旋转，安心悲哀地发现，之前她为了保命一直在往后退，现在退到了墙脚，再也无路可退了，她，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因为，时机是不等人的，只要看看那些贵族妇女们看向亨利八世时那一双双桃花眼，安心不得不佩服起安·博林来，能做到专宠那么久，真的是需要超乎寻常的魅力啊。
因为安心所表现出来的稍稍不同于以往的热情，这一晚亨利八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而安心就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一般，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充满了恐惧、不安，也许还有期待，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对于安心的魂不守舍，看在亨利八世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因为她走神的样子让他也心猿意马了起来。
“跟我来。”亨利八世趁着音乐间隙，在安心耳边说了一声，然后趁着人不注意，拉起她的手就往人群外面跑去。
在聚会现场偷跑出来，对亨利八世和安心来说都不是第一次，这一次也只是他们自以为没人注意到而已，要知道，国王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焦点，至少对王后来说是这样的，只是大家都装作看不见罢了。
经过一个又一个僻静的角落，绕过一棵又一棵枝繁叶茂看上去可以掩藏秘密的山毛榉树，每一次他们以为找到完美的私会地点时，都能发现那里早已被一对对的孤男寡女占领，没办法，最后他们两个不得不买通卫士钻进了城堡，来到了安心的房间。
沉重的雕花木门一合上，气喘吁吁的亨利八世就把安心按在了木门上，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这个时候的安心反倒踏实了，她只需要告诉自己，反正这个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她只是替代安·博林做她该做的一切而已。
这样想着，那道少女本能的心理防线就开了一道口，她也开始试着回吻他。
热情就像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安心也顾不得她身上的衣服在不知不觉中一件件地掉落，她只知道她现在不能退却，为了伊丽莎白一世，为了英格兰，还有，为了那个她还没察觉到的原因，直到……
亨利八世突然放开了她。
他的气息粗重，目光深邃，深蓝色的眼球几乎变成了黑色。
虽然他松开了她，但是仍狠狠地盯着她的胸部，就像猫儿在盯着一条小鱼。
安心下意识地低头，随手拉住了几乎已经露出大半个胸部的亚麻衬衣的领口，她红着脸往窗边跑了几步，想要夜风降低一下浑身的燥热。
“对不起，我违背了承诺，我一定要等你成为我的王后……”亨利八世渐渐平息了已经紊乱的气息，边整理他自己的衣服边说道，此时他是背对着安心。
安心没有出声。
半晌……
“该死，我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你，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亨利八世突然边说边把一只手攥成拳砸在门上，“咚”的一声巨响。
安心打了个激灵。
“算了，你累了吧，先休息吧，我回去看看。”亨利八世整理好了衣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说道，却仍旧没有回头。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
“陛下，请等一下……”就在亨利八世准备迈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安心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喊道。
亨利八世顺着喊声回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方才还穿着亚麻内衣的安心此时未着寸缕，她的胴体在月光下泛起了一丝银光，她本能地双手护胸，头微微侧向一旁，修长的脖颈便弯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亨利·都铎微微眯起了眼睛，手却自动自觉地从门把手上滑了下来。
“陛下，我都知道了，罗马教会不批准您离婚不是吗？”总要为自己主动勾引男人的行径找个借口吧，这个行为等于承认她安·博林心甘情愿做情妇了，当初那个真身安是怎么和亨利八世信誓旦旦地要求保持贞洁的安心已经不管了。
此一时彼一时，男人心善变的特性不亚于女人，趁着现在她对他的吸引力还未消失要牢牢把他抓住，不然等他离婚成功了，另外那个小三也上位了，结果白白便宜了别人，谁知道历史能不能按常理出牌呢？
安心明白，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安·博林当初的悲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不也是因为她以为可以专宠一辈子，目光短浅而未能给自己留下后路吗？
当男人迷恋你的时候，恨不得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不是他的也要想办法弄到，当他厌倦了你的时候，砍头这种事不是连眼睛都不眨吗？
所以说，别以为主动脱衣服就代表了什么，她只是为了保命，保命而已。
“那又怎么样？”亨利八世的语气生硬了起来，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不屑。
“我不介意能不能做成王后。”安心耸了耸肩，不介意就怪了，不当王后，伊丽莎白一世怎么继承王位？
亨利八世看着她，突然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我介意。”
安心的心怦怦直跳，“陛下，您真的肯，肯为了，为了我，违背教皇的旨意？”说完了才发现舌头打了结，马上就要面对的是英国历史上最伟大最有进步意义的宗教改革，这怎么能不让安心激动万分，根据历史，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推动他做出和教会决裂的决定。
“哼，他是谁的教皇？”亨利八世轻蔑地吐出几个字，“好吧，全欧洲都在打赌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教皇闹翻，你说呢？”他边说边伸手撩起了安心的一绺长发，边握在手里把玩，边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温柔的目光和动作的蛊惑，安心只觉得就连欧洲深秋的夜风也不能阻止她的燥热升级，喉咙里就像要冒烟似的说不出来话。
她知道答案的，她也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她没有勇气成为怂恿他和教会决裂的罪人而被推到前台，从而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担当不起。
安·博林以为她能担当的起，到头来不还是被天主教会的旧势力反扑了吗？他们只是借了亨利八世的手除掉了她而已。
“我不知道。”安心很可耻地做起了缩头乌龟，要是换成安·博林，肯定不会这样做。
亨利八世皱了皱眉，他伸出一只手托起了安心的下巴，让她的目光无处躲闪，“安，你怎么退缩了？这不是你，如果我离不成婚，你就做不成我的王后，那么，你不后悔你现在的举动吗？”
安心闭上了眼睛，借着月光昏暗掩盖了脸上的红晕，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后悔。”
希望她的举动不要阻碍了英国的宗教改革啊，那样的话和生不出伊丽莎白一世一样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安心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祈祷历史不会因为她此时的退缩行为而改变甚至逆转。
“唉！”亨利·都铎轻轻叹了口气，安心感觉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脸在慢慢的向下滑去，红潮开始爬满全身。
“我不介意历史将我写成一个只为了美色就反叛传统的叛徒，只是委屈了你……安，你难道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你吗？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臣服于罗马教会，我就是上帝在英国的直接代理人，我才是英格兰人民的最高统治者，我不要我的人民再去听命于那个腐朽老迈的教皇……”
手指划过了脖颈，安心开始颤抖。
“我不是为了女人，或者说为了你才做出这个决定，而是，我需要一个理由来促成我做这件事，恰好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也就是说，没有你，还有别人。女人，怎么可能改变历史呢？”
安心倏地睁开了眼睛。
“听着，我不想轻薄你，我也发了誓，这么容易就让我得到你，真的很扫兴不是吗？再等等，宝贝，等我彻底成为英格兰真正意义上的主宰，我要为你加冕，别急……”亨利八世说完低头吻了下安心胸前那已经涨大了的两颗红晕，然后弯腰从地上拾起她的内衣，套在了她身上……
直到亨利·都铎已经离开好久了，安心才觉出了夜风刺骨。
史书上说，安·博林为了成为王后，以身体为诱惑，逼得亨利八世不得不通过和罗马教会决裂，才能和发妻离婚，并为此进行了大规模的宗教改革，只是为了得到她，这和吴三桂的故事何其相似。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道历史学家们是高看了这些红颜，还是低估了历史人物的智商。
亨利八世说，即使没有安·博林，还有其他女人，或者不是女人，他只是需要个理由或者借口，他清楚地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他了解他的做法将会在历史上带来的震动和意义，他并不是一个昏庸的、眼中只有美色的国王。
根据亨利八世今天的表现，安心可以确认的是，历史丑化了他，至少低估了他为了使英国强大所做的主观努力，这对他极不公平。
又一阵夜风吹来，安心想起自己刚刚恢复过来的重感冒，忙弯腰拾起了披风裹在身上。
靠在窗边，温莎大公园灯火通明，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有那么多的秘密在进行。
这就是英格兰，这就是古代欧洲的宫廷，这也许就是那个真实的亨利八世，只是他还有很多面的真实没有被她看到。
也直到此刻，安心才突然产生一种归属感，也许她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
不管怎么样，历史，仍然在按正常轨道运转，不需要过于担心，也许，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其实，不管到时候是死还是生，只要尽力了，就好了，毕竟，这也算是额外的生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