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血的刽子手？
雨落将那两套衣服小心地收好，这比她所有的家当全部加起来还要贵重近十倍，灰姑娘即便是有幸能参加华丽的舞会，等过了午夜之后依然是灰姑娘，但是灰姑娘有机会变王后，她却没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连灰姑娘都不如。
每个女孩都希望从灰姑娘变成王后，不是她不想，是现实有的时候过于真实，真实得让我们失去了敢于梦想的勇气。
换上自己的衣服，换上一份心情，一切重新开始，在经历前天和昨天两个对她来说算是比较意外的两个晚上之后，日子还要继续，也许等她到了公司，一切还会如旧，也许这一切没准都是自己的幻想，根本没有发生过。
然而变化即刻就来了。
行政部的人一早上就过来帮她搬桌子，她诧异。
梁丽说：“昨天宋总通知的，让你搬到他办公室外面去办公，你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他和她一个晚上都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说话，他也没告诉过她。
搬到顶楼之后，雨落的办公桌终于可以靠窗了，她可以随时望出去，看看蓝天和云朵。
宋晨办公室外空旷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这比楼下的工作区要舒服许多，也没那么压抑。
她不知道这个变化对于她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但是她迫切的需要变化，而不变的是，她依然无事可做。
快到中午的时候，雨落刚想要打电话订餐，电梯停在了这一层，雨落放下电话，立时紧张了起来。
宋晨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雨落下意识地起身，抬头想要打招呼，看到宋晨的样子吓了一跳。
还是昨天的那一套衣服，脸色灰蒙蒙的，气色很差，看起来人很疲惫，下巴青青的，生出了一圈胡茬，头发也凌乱不堪，西装外套被他一只手随手搭在肩上，雨落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动作，这幅形象，如果说以前是个商业精英的话，现在更像是一个潦倒的艺术家。
雨落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
宋晨也看到了她，先是愣怔了一下，似乎是不习惯自己办公室外有人办公，旋即反应过这是自己的指示，才冲着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往他的办公室里走。
雨落提起一口气，“宋总，要不要帮您订餐。”她直觉他应该是没吃午饭，不，看样子好像早饭都没吃。
“不用。”宋晨脚步未停，挥了挥手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肩膀耷拉着，看起来很颓败。
这还是昨晚分开时候那个志得意满、即便不动声色也能透出胜利的轻松和喜悦的宋晨吗？
楼下阎炎打电话催她，雨落胡乱点了一个海南鸡饭，却没有吃下去几口，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侧面宋晨的办公室。
下午刚上班，接到楼下前台MM的电话，说是有一对母女来找宋总，没有预约，不让见人还不走，前台MM让雨落下去处理。
母女？
听到这个消息雨落还挺意外的，问前台是不是宋总亲戚，说不是。
雨落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楼去。
一层会客区，雨落果然看到了一对看似母女的人在那里等着，看衣着很像是乡下人，会客区有沙发，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坐，女儿搀着母亲站着，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幅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样子。
雨落走到前台MM旁边。
“怎么不让她们坐？”
“她们自己不坐的，怎么也赶不走，也没有预约，你看着办吧。”前台MM一幅你来了我就不管了的架势。
雨落皱皱眉，走到母女的旁边。
“阿姨您好，请问您找我们宋总有什么事吗？”雨落轻轻地说道。
“姑娘，你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宋总吗？”母女俩听到雨落的声音同时抬头，母亲紧走几步上前两只手拉住了雨落的一只手，雨落被她们母女俩红肿的眼睛和如丧考妣的表情给惊了一跳。
“这，是这样，没有预约的话确实很难……”
“求求你，姑娘，求求你，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我们一定要见到他……”母亲说到这里竟然抽泣了起来。
雨落脑海中闪过负心汉有了荣华富贵扔了结发妻子的桥段，下意识地看了眼那个稍年轻点的女人，她尽管眼圈红着，还是去安慰她的母亲，雨落赶忙把这个念头驱赶走。
“请问您一下，你们找我们宋总有什么事吗？”雨落决定先判断一下情势再说，也是源自她心里的好奇。
联想起来昨天宋晨打电话时候的温柔，再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似乎根本无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不过她还是好奇。
“是这样，你们宋总……”
“妈……我们要见宋总，他不见我们是不会走的，你只说是交警大队的告诉我们找来的就行了。”年轻女人突然打断了她母亲的话，神情戒备地看向雨落并说道。
雨落一听是交警大队这几个字，又不自觉地看了她们几眼，想起宋晨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她直觉这两件事不可能没有关系。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问问看。”说完转身要走，却感到衣袖被拉住。
雨落回头，看到那个母亲眼里巴巴的将她当成救命稻草的神色，心头一软，“成不成我都会回来，你们也想快点见到宋总不是吗？”
雨落这样一说，她的女儿伸手拉开了她母亲拉着雨落衣袖的手，“我们相信你。”
雨落点了点头，往电梯的方向走，那个女儿的眼光尖利得让她如锋芒在背，让她都忘记了她自己的恐惧症毫不犹豫地进了电梯。
宋晨办公室的门开着，雨落象征式地敲了敲，没听到反应，索性进了门里再敲，却看到宋晨竟然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桌子上。
她特意将敲门的动静弄得大了一些，宋晨还是趴着没动。
雨落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十指绞在了一起，然后松开并果断地走到宋晨的办公桌旁摇动他。
“宋总，醒醒，醒醒……”她提高了声音，想起楼下那对母女的眼神她也顾不得自己不能随便进这个办公室的规定了。
宋晨的头猛地动了一下，雨落像触到电似的缩回手，看到他睡眼惺忪地抬头，满眼红血丝，迷惘且惊恐地看着她，似乎意识还没醒过来。
“对不起宋总，打扰了，楼下有人找你。”雨落看宋晨这个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比他刚回来得时候看着还狼狈颓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晨甩了甩头的同时拢了一下乱发，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支起上身，再重新看向雨落的时候目光回复了镇定。
“预约了几点钟？”语气里倒是没有责怪，但是他声音里的疲惫显而易见。
“不是，没有预约……”
“不见……”
“她们说是交警支队让来找你的？”
“不可能，我刚从那里……”宋晨脱口而出之后又兀自停住，瞄了雨落一眼，迅速别开目光的同时又用两个食指的关节去按了按太阳穴，脸色比楼下的母女也好不到哪里。
“是不是一对母女？”宋晨揉了几下之后问了一句。
“是。”看来是认识的，雨落察言观色。
宋晨又狠狠地揉了几下，让雨落正在担心他会不会将头揉爆的时候，他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很虚弱地说了句：“请她们上来吧。”
雨落飞快地跑了出去。
雨落将人领到办公室的时候宋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他起身的方向是冲着沙发，雨落自作主张地将母女两个引向了沙发。
这个时候宋晨也走到沙发旁，对着两个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们来还有什么事吗？”边说自己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母女俩没有坐，那个母亲突然“扑通”一声冲着宋晨跪了下来。
宋晨刚落到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子被这个动作弹了起来，想必他也没见过这个阵势，慌乱地看向雨落，雨落想也没想就去弯腰试图扶起这个母亲，奈何用了几次力她竟然纹丝不动，宋晨伸出了手，但是对这位母亲他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雨落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又求助似的看向她的女儿，没想到她的女儿非但没有帮助她拉起她母亲，而是和她母亲一样跪了下来。
雨落徒劳地松开了两只手，但是忘记了收回来，她不明所以满头大汗地看向了宋晨，看到宋晨也是一脸狼狈相。
这，这个剧情走向难道真的是自己之前猜测的那个？
“我，我去弄点喝的。”雨落说完瞄了宋晨一眼，看到他似乎不想她离开，但是她也为了他着想。
倒不是怕事后被他灭口，关键是设身处地想一下，哪个老板也不希望员工看到自己的狼狈相吧，还有，她觉得有她在，这两个母女有什么话也不好启齿，也是为了她们着想。
她并不是八卦之人，她能做的就是轻轻带上门，然后守在自己的座位上尽量不要让人闯进来看到里面那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即便是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弱势群体，她们的尊严也值得去维护。
雨落直觉，这次也许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希望这对母女能如愿，她们看起来，那么的……无辜，雨落想到了这个词，可是又矛盾起来，希望不会是让宋晨太过为难的事。
可是又怎么扯上交警大队了呢？雨落觉得郁郁，心里有点烦乱，什么也不能做等着里面的结果。
过的时间也不长，门“咣”的一声似被撞开，雨落下意识地抬头起身，就见宋晨拿着外套面色发青的几乎从里面冲了出来，雨落想也没想就迎了上去，挡在了宋晨之前，她的直觉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她这么一挡，那两母女也跟着抢了出来，看出宋晨要走，两个人一反方才的温顺谦卑上来伸手就要抓宋晨的衣服。
雨落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挡那母女俩的手，这个时候给了宋晨离开的机会，他匆匆在雨落耳边留下一句“让她们走”的话，大步冲下了楼梯。
那个母亲用力的将雨落推到一旁，踉跄着就要去追，不下心跌翻在地，她女儿上前扶住她，大喊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不走了，他总不能不回来吧。”
她母亲愣怔了一下，随即将腿一盘，坐在地上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拍，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雨落被这个阵势吓得五秒钟没上来气。
等到这层楼聚满了从下面上来的看热闹的人她才惊觉宋晨似乎将这个烂摊子完全甩给了她，而更离谱的是她还根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落再次求助似的看向她的女儿，她总觉得她比她的母亲冷静有主见，不会任自己的母亲在这继续丢人现眼，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她也学着她母亲的样子坐在了地上，跟着抽泣了起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落目光扫向围观的同事，发现他们都一幅事不关己纯粹是来看热闹的态度，偏偏一个个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看得津津有味，她指望这个时候谁能站出来帮她做些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而宋晨临走的时候交代，要她赶走她们。
雨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趁着这位母亲在两通嚎啕之间喘息的间隙，蹲下身来说：“大妈，您先回去吧，你看我们宋总都走了……”
她的声音很快地被这位母亲震耳欲聋的又一波嚎啕所淹没，她解释了两遍，发现几乎没有人注意她在说话。
可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下面一层，前台MM都上来看热闹了，而方才有人看着宋晨离开了公司，所以他们工作时间聚众围观有恃无恐。
而这对母女似乎是人来疯，看热闹的人越多越激发了她们的表演欲似的，哭的愈发肝肠寸断起来。
形势越来越不受控制，雨落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她突然大喊了一声：“你们再这样，我要叫警察了。”
这一声多少发挥了点作用，那个母女同时止住了哭声戚戚然地看向她，周围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看她，她一下子变成了现场的焦点。
雨落说的是警察，其实是要叫保安，但是她内心是不想这么做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女被赶出去，她这句话也是吓唬人用的，看似乎奏了效，语气又软了下来。
“大妈，您就别为难我了，你们先离开，宋总走了，你们在这里这样也没有用是不是？”
母亲似乎有些动摇，转头看向她女儿，她女儿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对着雨落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能走，请你把你们宋总找回来吧，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他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
她这么一说，她母亲就又开始哭了起来。
议论声四起，大家纷纷询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只是哭也不说。
雨落咬了咬牙，说了句“那就对不起了”，回身拿起桌上听筒就要拨楼下保安的电话。
那对母女以为雨落要找警察赶走她们，那个母亲突然大喊一声：“你们宋总撞死了我儿子，我们也不要他偿命，我们只想要回属于我们的赔偿啊……”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砰”的一声，雨落手中的听筒滑落继而磕到办公桌边的声音。
人群有一刹那的静默之后，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个重型炸弹，多亏宋晨的公司还未上市，不然的话，这个消息一出，股票不跌停才怪。
人们议论纷纷，神色夸张惊恐，有的人甚至开始说要不要换工作，如果这家公司老板撞死了人的话，会不会倒闭呢？
现在换成雨落开始失魂落魄了。
她从没将他想成是坏人，更不可能是撞了人只知道逃跑、被人找上门来还躲出去撒手不管的懦夫，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再联想到他回来时候的落魄和刚才离开时的慌张，那张脸上意义不明的憔悴现在想来分明代表的是恐惧。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母亲说的是对的，她甚至找不到一丝为他开脱的理由。
她似乎听到了心里有什么在一点点裂开的声音，不，是轰然倒塌的声音，那是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摔得粉碎。
刹那间雨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竟然为了这样的人卖命，竟然还在意人家有没有女友！
她说不出一句话，她也不想再做什么，她忽然觉得这家公司和她无关了，她只想离开这里。
“你们不要随便污蔑人，有什么证据吗？”一个男声大吼一声，挤到这对母女面前。
是行政部经理华威。
雨落被这句话提醒了一下，稍稍提起点精神，也等着这对母女的回答，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因为自己从来不说谎，所以从来不质疑别人的话，不过此时，她倒是期望她们两个人说的是谎话。
“是他把我儿子送到医院的，手术签字的也是他，现在人都死了……”母亲撸了一把鼻涕哭诉道。
“他把你儿子送到医院就证明是他撞的人？”华威冷笑一声吐出这么一句，旁边一片附和声。
雨落也稍微松了口气，不管是不是他撞的，他没有当场逃逸不是吗？
“不是他撞的他管什么闲事？”女儿不等母亲接腔针锋相对地回道。
华威一下子被堵住了嘴似的，接不上话，这句话看起来无懈可击，而且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那你们找警察啊，警察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找我们宋总有什么用？”不知道人群中谁来了这么一句。
女儿冷笑了一声：“他是有钱人，警察还不是向着他的？”
一时间又没人接得上话，这也是社会现实。
看起来那么没文化的两个人只是两句极为质朴的话就让人无从反驳。
雨落这个时候完全镇定了下来，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
首先，两个人说是通过交警大队找来的，那说明宋晨已经在那里挂了号了，如果他真的撞死了人，就算没当场死亡，他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回来吧？至少要有个保释程序等着验个尸什么的吧？雨落虽然不懂法律程序，但是这个常识还是有。
其次，如果人真的是宋晨撞死的，家属来了态度肯定是很强硬的，可是这母女一来就下跪，就像求宋晨似的，这也说不通啊。
想到这些，雨落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点。
“大家都回去工作吧，宋总马上就回来。”雨落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大声对着看热闹的员工喊道，一听到宋总要回来，人群一下子做鸟兽散了，这里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各自回自己办公区议论去了。
终于走廊里恢复了安静，看没有人了，这对母女也不哭了，母亲累得在那里上下导气，雨落看不下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想知道一下具体的情况，但是母女俩说来说去也只是方才同众人说的那么多。
她们见雨落不再赶她们，索性坐在地上不走，雨落假装办公，回自己坐位上想办法，宋晨就这么撒手离开，她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个摊子才干净？
虽然不似刚听到他撞人时那么受打击，可是对于他什么情况都不和自己透露就离开雨落还是觉得说不过去，如果他没有责任干嘛要躲开呢？
经过下午这么一折腾，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
雨落再次劝她们离开，依然未果。
雨落想，再熬一会，她们饿了也许就走了，于是也不着急，在坐位上又做了一会自己的事。
眼看着快要到末班车的时间了，看两个人还那么互相依偎着不动，雨落有些急了。
“大妈，这里是绝对不能留人的，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么晚了宋总不会回来了，你们不走，我只能叫人了，如果那样，这个门你们以后也别想再进来了，你们确定需要我找人赶吗？”这次雨落不是吓唬她们，虽然不忍，但是怎么没人考虑她也是弱势呢？
女儿是个有眼色的，看雨落要动真格的了，率先站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扶她母亲，雨落帮了把手。
终于离开了，雨落松了口气。
第二天雨落一上班就愣住了，这母女俩已经按时等在宋晨的办公室门口了，只是这次她们准备的比较齐全。
两个人各自着一身纯白的丧服，跪在宋晨办公室的门口，让雨落瞠目结舌的是，她们面前还摆了一个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青年人稚气未脱，嘴角咧开傻笑着，正是刚刚盛开的年纪，看眉目和这母女俩长得很相似。
看着照片上这个小伙子的笑颜，再对比她们母女俩的满面悲色，雨落想要出口的话被生生的憋了回去，死者为大，她虽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但是至少她不能断了弱势群体唯一能实现愿望的途径，尽管这种途径透着那么的诡异。
宋晨昨天临走前让她赶走她们，她赶走了，至于今天，他又没让她赶人，再说宋晨也不能这么躲着吧，雨落有点气。
母女俩就那么跪在小伙子的遗像旁，不哭不闹，也不扰民，楼下的人听说了不断的组团上来围观，那对母女也不像昨天那样人来疯，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也许她们以为这样不妨碍到别人就不会被警察带走吧，可她们越是静默成一尊雕像，雨落越是觉得不是滋味。
中午订餐的时候她让楼下多送上了两份黑胡椒牛肉饭，阎炎还问她订那么多干嘛，又吃不完，雨落什么都没说。
饭送上来的时候，雨落还没等开包，就看到雕像女儿动了动，从身旁的一个大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和一个被热水烫得扭曲的塑料瓶，又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坚硬的馒头递给她母亲。
雨落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拿起另外那两盒牛肉饭放到母女俩旁边，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吃这个吧，好歹是热的，别自己再病了。”
身后传来液体滴落到泡沫饭盒上的声音，还有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我们不是乞丐。”
雨落冷冷地转身回头：“既然知道不是，就不要在这装可怜……”话说出去之后，自己也比较后悔，看到那个做母亲的拍了她女儿一下，她说了声“谢谢”，还抹眼泪，雨落见不得这阵势，忙回自己的座位。
其实你只要当她们不存在，工作还是能正常进行的，到了晚上她们会离开，早上早早的来，楼下保安询问过雨落让不让她们上来，雨落说不要管她们。
这样她们母女俩一连好几天都这样跪在宋晨的办公室旁，宋晨一直没有出现。
楼下的人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已经习惯了这对母女和她们一起上下班，雨落对宋晨越来越失望。
这天雨落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看母女俩还跪在那里，叹了口气，过去想搀扶做母亲的起来。
谁料那个母亲一把抓住了雨落的手，她的目光木然绝望，也许她们对她们这样做能不能奏效都产生了怀疑，只是她们必须这样做，才能为死者争取点什么，雨落没有忍心抽开自己的手。
“请帮帮我们吧，我们不是要故意这样的，实在是……”这是旁边女儿说的话，一直表现的极为坚韧的她突然瘫倒在地上，哭诉道。
雨落懵了。
“我弟弟刚刚结婚不到一年，现在弟妹怀了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弟弟是家里唯一的支柱，我们没有爸爸，这个孩子……是唯一的希望了，可是我们没有钱，我又刚刚离婚，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女儿边说边抽泣。
“公家说是我弟弟自己的责任，他连一点赔偿都得不到，没有钱，弟媳肯定不会答应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她还不知道弟弟已经过世的消息，求求你们了，我们也不知道找谁帮忙，我们总不能看着这唯一的后代就这么……”女儿下面的话被母亲的哭泣声淹没。
雨落感到眼泪顺着脸颊在不由自主地扑哧哧往下掉，她明白了为什么母女俩要撒谎说是宋晨撞死了人，但是她却无法从心里怪她们。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旁观下去了，就算宋晨不是肇事者，但是他有这个能力帮助她们，他要是那么吝啬的人也不值得她为他工作了。
雨落挣开母亲的手几步抢回自己的电脑旁，她没有打过宋晨的电话，但是她可以去公司的网页上查到，无论如何，她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努力。
听筒拿起来的那一刻，对方彩铃响起的那一刻，雨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听筒里和电梯门口同时传来“我是宋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