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看吧，你想要杀的妖
“人有好人坏人，妖有好妖坏妖，难道是妖，就该死吗？”姬以歌问道。
燕迟痕眉头紧锁，低喝一声。
“强词夺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姬以歌轻笑了笑，看着地上的女子，问:“告诉他，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有何人？又是如何死的？”
燕迟痕莫名，有些不明白的盯着姬以歌似笑非笑的脸。
女子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的身份会被人问起，已经很多年了，她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了。
看了眼姬以歌，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被梨花铺满的地上道。
“小女子李青雪，家住梨家坳，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含辛茹苦的养大，不幸的是，天墉城富贵人士元晋看上小女，欲纳小女为妾，小女不从，那元晋便陷害我爷爷入狱，可怜我人微言轻，无处申冤，直至元晋跑来梨家坳欲逼我就范，无奈之下我只能逃至后山梨林，奈何元晋紧追不放，我为保清白在梨林中自尽。”
“所以，你从前是人咯？”姬以歌勾唇问着，同时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燕迟痕，似笑非笑的眼眸好像再说:看看吧，你想要杀的妖，曾经和你是同族呢！
燕迟痕眉头一皱，挥剑凌厉一指。
“妖言惑众，人族怎么会变成妖族呢！”
“人族怎么就不能成为妖族呢？”
姬以歌反问，又继续说道。
“为什么有些人能修炼巫力，成为小巫，甚至是大巫，而有些人却只能是普通人；这世上有妖族，然妖族又是什么你知道吗？”
“常见的妖族是灵物化妖，就如同兔妖，虎妖，树妖，花妖一类，而另外一种便是妖化，活人能吞噬妖丹，拥有妖的能力，而死人一旦心生怨念亦或者执念，在特定机缘下与灵物达成融合而成妖。”
“这位李姑娘就是死后与梨树融合而成的妖，若猜的没错的话，这片梨树林下要么有异宝促成李姑娘与梨树的融合，要么这片梨树林和李姑娘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说到这，姬以歌看向李青雪，示意下李青雪解释下。
李青雪懂姬以歌的意思，当即回答道:“梨家坳是以卖梨为生，当初这片梨树林还是梨家坳众人合力栽种，小时候爷爷便经常带我来这梨林，这里面好几十棵梨树是爷爷同我合力栽种的。”
说这话时，李青雪嘴角带笑，看上去在回味着从前。
“我母亲生我难产而死，父亲却因在外谋生被贵族当街撞死，可怜家里一老一幼相依为命，村里大人老人怜惜我，把我当成了自家孩子，元晋逼我就范时，村里的人都还在护着我……。”
晶莹的泪不自觉的从李青雪眼眶里流出，周边的梨树似感觉到了李青雪的情绪，争相抖动，大大小小的梨花从树上飘落，宛若冬日鹅毛白雪。
在战场上见惯了铁血峥嵘，如今看到女人梨花带雨，燕迟痕心中烦躁的紧，原本想要诛妖的想法也随之消失。
有可能如这少年所说，这妖曾经是人呢！
想到这，燕迟痕看向少年，全身上下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那一刻，燕迟痕刚刚升起的烦躁在看到姬以歌的那一刻瞬间抚平，也在这一刻，燕迟痕才明白，这世上真有一种人，你光是看一眼便觉得这世界安静了，没有喧嚣，没有斗争，有的只是能抚平一切不如意甚至带着烦心的平静。
“如何？将军若还不信和话不防去村里打听打听……。”
姬以歌轻笑道，一双星眸含笑，如若潺潺流水，撩动心弦。
燕迟痕面容一僵，随即正色冷声道:“此事我自会查清，若所言虚假，我定不会放过……。”
说着，燕迟痕收剑转身朝山下走去。
姬以歌轻笑了笑，对着李青雪宽慰道:“燕将军出马，你且放宽心吧……。”
李青雪眸光一动，感激匍匐于地。
“多谢公子……。”
……
姬以歌一路跟着燕迟痕下山，山脚下，伍老已经已经拴好了马，瞅见姬以歌跟着一个男人下来，稍微愣了愣，便唤了声‘公子’。
姬以歌打开折扇摇了摇，看向前面走着的男人冲伍老道:“伍老，今晚不赶路，就在这借宿一晚吧。”
伍老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
燕迟痕自然听到了姬以歌和伍老的对话，没做什么反应，直接进了村。
梨家坳大多都是老人和孩童在家，年轻人出门贩卖梨子，不过因为不是梨子成熟的季节，年轻人便选择外出务工，但因为天墉城抢夺孩童的缘故，村里基本上看不到小孩，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
而今看到有陌生人进村，哪怕对方模样极好，但大多老人都畏惧的缩在一起，眼中满是警惕。
姬以歌和伍老是后面跟上来的，瞅见那些老人眼底的警惕，不由笑了笑，看向燕迟痕。
“请问，几位，有什么事……。”
终于，有个老人颤抖上前询问，只见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燕迟痕，最后朝后方跟来的姬以歌看去。
燕迟痕固然身为将军，带兵行军，但大多数时间是独来独往的，当下没有拐弯抹角，冲老人道:“老人家，我是想来你这打听个人，不知道李青雪你可认识？”
李青雪！
老人面露惊讶，看向燕迟痕有些狐疑。
“你打听她做什么？”
老人的反应落入燕迟痕眼底，燕迟痕想了想道:“是故人，想要拜访……。”
殊不知老人听到这话整个一脸懵，而身后的姬以歌却是轻笑出声，不知道是笑什么，让燕迟痕有些莫名。
“怎么，老人家，这不方便吗？”燕迟痕问。
“你确定是李青雪的故人？”老人试探道。
虽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燕迟痕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确定。”
“……。”
姬以歌看不下去了，上前对老人家道:“老人家，我们是李青雪母亲那边的人，因为家里老人家想念外孙女，便托我们找来，不知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告知一下李青雪的住处……。”
那老人听着姬以歌的话，思索了一番，确定不像假的，沉吟了片刻才道:“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说？”姬以歌故作不解。
“青雪姐姐早在六十多年前便没了……。”老人家似想到什么，惋惜的叹了一声，又继续道:“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青雪姐一家，都没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
姬以歌讶然道，若非考虑自己现在是男装，只怕表情会比现在还夸张。
燕迟痕淡淡瞟了眼姬以歌，只觉得这人戏多，可是对此燕迟痕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唉，怪只怪那青雪姐长的俏，被天墉城元家给看上了，那元家是天墉城的大户人家，要风有风，青雪姐对那元家无意，元家威逼利诱不成，竟陷害青雪姐的爷爷，当今世道，我们这些百姓无处申诉，只能受着打击，忍着再忍着。”
燕迟痕见老人家老泪纵横，眉头不由皱起。
姬以歌一脸气慨。
“岂有此理，那元家简直可恶……。”
“是啊，可怜了我们这些百姓……。”
那老人家跟腔着。
姬以歌又借此去参观了李青雪家的房子，顺便提议在李青雪家借宿一晚，老人家见是李青雪家的亲戚，便应允了下来，走的时候还说去村长家打声招呼，毕竟村里来了陌生人，村长还是要知情的。
李青雪家是个背靠大山的茅草屋，屋前有一颗开的正茂盛的梨花树，光是看一眼，便可以断定那梨花树也有百八十的年龄。
茅草屋虽然简陋，但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上面没什么灰尘，应该经常有人打扫。
姬以歌进去后，伍老象征性的擦了下板凳，让姬以歌坐了上去。
姬以歌摇了摇折扇，笑问。
“如何？”
燕迟痕冷着一张脸，看着浅笑的少年，没有说话。
今天所发生的事确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到现在，他都有些接受不了人变成妖的事。
很久，燕迟痕问:“这天底下，人也容易成妖吗？”
姬以歌反问:“妖都能化成人形，人为什么不能变成妖？”
燕迟痕没了话，姬以歌却转移了话题。
“先不管李青雪的事，就说天墉城城主府纵容大巫修炼邪术这一事，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毕竟抓捕小孩一事并非小事。”
说实话，姬以歌倒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修炼，就光说上次在王府里给她洒所谓圣水的大巫，她并没有发现那大巫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拿天堑神陆来说，有修真之人，真气汇于丹田，修炼之时可见真气缭绕之相，真气越浑厚，说明修炼之深厚；修真之后便是仙，仙者，冰肌玉骨十二根，越多修为越深，当初她修炼千年才有九根；仙后便是神，神者修魄，眉心神印为修炼之源，毁者则废。
“我知道。”燕迟痕回道，心绪却已飘远。
如果真有大巫修炼邪术，那就只能去请天巫堂的人出面了，毕竟巫行大陆有规定，巫师特殊且稀少，巫师犯错不受皇权拘束，只能由天巫堂的人调查后在废除皇权才能处理。相反，若天巫堂不处理，那就只能激起民愤动用四国的力量给天巫堂施压了。
姬以歌不知燕迟痕的顾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瞅了眼这茅屋的格局，起身对燕迟痕道:“这里正巧有两个房间，我们就此分了吧。”
燕迟痕看了眼姬以歌。
“我随便。”
说着，就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
姬以歌微微挑眉，没有说什么，进了房间后，姬以歌便施了个防偷听的结界，伍老见此，说道:“殿下，你说这巫师会不会是巫仙那一脉？”
“巫仙！”
姬以歌轻声呢喃。
“对，是巫仙，殿下久居无边雪域有可能不知道，巫仙那一脉子弟稀少，当初暮凉殿下曾断言，巫仙一脉有可能会在天堑神陆消失。”
听着伍老的话姬以歌陷入沉思，很久，她才问伍老。
“祈颂可认识？”
“祈颂！”伍老有些讶然，随即回道:“他是巫仙一脉的长者，也是巫仙一脉唯一一个修炼出五根仙骨的人。”
姬以歌了然，想到当初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顶着酷寒来到无边雪域向她请教的场景，姬以歌不由的唏嘘。
巫仙，是结合医术和占卜的存在。
那时祈颂遭遇瓶颈，听天雷寺的老和尚的话来到无边雪域找她解惑，她一番指点，那人竟一夜之间从四根仙骨修炼出五根仙骨，那个时候她还挺感慨那人执着的，却不想他巫仙一脉会有消亡之时。
忽的，一根细线从姬以歌脑海里划过。
封固的结界！
即将消亡的世界！
还有天堑神陆没落的巫仙！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殿下是想到什么了吗？”伍老瞅见姬以歌的神情，询问道。
姬以歌恍然摇头，想了想，道:“我还不确定……。”
这里很多东西还需要她去验证才行。
这一夜，姬以歌并没有睡，而伍老已经进了空间。
姬以歌抱膝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有些茫然，外面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姬以歌的注意，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姬以歌才看向吗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姬以歌打开房门，外面白色的梨花飘飘洒洒落下，很快便淹没了昨日的旧泥，一袭白衣的姬以歌站在这飞花之下，望着梨树开口道:“他一大早便离开了，你要不要随我去天墉城看看？”
梨花树下，白色的梨花打着转，一个白色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李青雪出现在姬以歌眼前，神情有些忐忑。
“可以吗？”她问。
“自然。”
依旧是姬以歌和伍老两个人，不同的是，姬以歌写有‘倾天’两字的扇子上多了一树梨花。伍老牵着马来时，姬以歌已经跟梨家坳的众人道了别，随后便同伍老牵着马离开。
天墉城坐落于梨家坳以西的方向，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离梨家坳很近的是西北方向的云落城，相比较起天墉城，云落城算得上是一个小城，远不及天墉城大，梨家坳的村民为了家里的生计，自然会选择收入多些的天墉城。
巫行大陆的城池分为九等，其中璇玑城同四国的皇城都属于一等城池，四国四个方向的城池为二等城池，而像天墉城这样的城池，虽说不上是三等，却也是接近三等的四等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