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成概率跟必定成功有什么区别？
“鹿山，当年你们六个人，五个人都来求我给你们义母报仇，唯独你没有。”
金榜画面消失后，枇杷树下的徐晓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义子。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义母说的是对的，六个人里，你最聪明。”
自己的大半生被公诸于世，某种程度算是名垂青史了，而且还是善名，可这对徐晓来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对他而言，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有没有人知道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现在镇北城将北莽死死拦在边境之外，徐晓已经完成了他的目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吴夙。
“聪不聪明不敢说，我只知道义父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褚鹿山挠挠头，笑的憨厚，“我相信，义母不会就这么白白死了。”
“总会有复仇的那天。”
“或是义父。”
“或是世子。”
“而我会冲在第一个。”
徐晓把手搭在褚鹿山肩上拍了拍，正要说什么，突然怔住。
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颤抖着说道：“或许，你义母能亲自报仇了。”
“额？”
褚鹿山一愣，没听懂。
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天上金榜。
此时，新的几行古字已经显现。
【半生戎马五十年，鸿业说与山鬼听。】
【第九名，北良王，徐晓。】
【赐，九死还阳丹。】
【吞服此丹，可独身下九幽，引渡亡者还阳。】
【服丹者九成概率永堕九幽，再无可能转世。】
“义父！！！”
褚鹿山爆吼一声，猛地回过身来。
可徐晓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枚黑漆漆的丹丸，丹丸上还冒着丝丝缕缕黑气，形貌可怖。
“义父不要！”
褚鹿山急切说道：“九成概率永堕九幽，连转世都无法做到！这概率太低了！”
“那又如何？”
徐晓拿着丹丸，越看越是欢喜，“风年都能上门挑战拓拔菩萨了，北良交给他我放心。”
“而且，一成概率成功，对于我徐晓来说，那跟必定成功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天道够意思，你敢？！”
徐晓话说道一半，突然怒目呵斥。
原来是褚鹿山想要抢夺他手中的九死还阳丹。
可惜的是，褚鹿山和徐骁同是二品小宗师境界，突袭之下没有抢到丹药，再想第二次动手已经不可能。
“义父！你和义母给了我这条命，现在该我回报的时候了。”
褚鹿山噗通跪倒在地，不要命的磕头，片刻就血流满面，“这丹药，让我来服吧义父！”
“狗屁！”
徐骁不屑的骂了一句，“又不是吞了丹药就能马上复活你义母，还得去九幽寻她的魂呢，你能保证自己找得到吗？”
“就算你找到了，你义母肯不肯跟你回来都不一定。”
“这天底下啊，只有我最适合当这个服丹人。”
“另外……”
徐骁顿了顿，继续说道：“世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北良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褚鹿山。”
看着手中这枚丹丸，徐晓恨不得立马吞服下去，但他知道，还有一些话需要交代清楚。
“这东西你拿着，等风年回来后交给他。”
徐晓随手丢出去一块东西，落在磕头不止的褚鹿山跟前。
褚鹿山的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那物。
那是北良的大将军虎符！
慑于北良军严厉到残酷的军纪，见虎符如见大将军是贯彻到每个将士心底的信念。
毫不夸张的说。
如果徐晓吞服九死还阳丹没能回来，那他褚鹿山完全可以持着虎符接任大将军之位。
北良王他可能当不上，但对比三十万铁骑来说，王位只不过是小事而已。
徐晓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随手交给了自己！
“义父……”褚鹿山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还有！”
徐晓转头望向关外，笑着道：“风年此时怕是在用尽全力往回赶。”
“等我服下丹药，一定要把我的肉身藏起来。”
“千万不要让世子搅了我的大事。”
“就算他打你骂你，你都不要告诉他。”
“听明白没！”
最后一句话徐晓是厉声喝问，无形的威严勃然爆发。
方才还垂垂老矣的跛脚农夫，瞬间变成了背负数十万亡魂的人屠北良王。
“末将领命！”
褚鹿山痛声回应。
面上流淌的已不知是血还是泪。
……
北莽。
“滚啊！！”
徐风年疯了一样攻向拓拔菩萨，完全不做防御，要不是空门被温桦死死守着，怕是早已毙命。
“两位远来是客，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拓拔菩萨一边格挡攻势，一边呵呵笑道，时不时还瞄两眼天上的金榜。
相较于徐风年不要命的攻势，他明显要游刃有余得多。
徐风年心中焦急，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从战局脱身。
自从金榜上出现九死还阳丹，徐风年的心就凉了一半。
对他来说，徐晓跟吴夙同样重要。
如果是五成概率，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只会尊重徐晓的选择。
可……这是九死还阳丹！
九死一生！
而且还是永不超生的那种死亡！
这都不叫一命换一命了，简直就是送死。
所以，徐风年看到金榜的第一时间就想返回北良，阻止徐晓吞服丹药。
可惜，拓拔菩萨的反应比他更快，早早拦在了返程的方向。
“堂堂北莽军神，也如此无耻吗？”温桦怒骂。
“我无耻？”
拓拔菩萨掏了掏自己耳朵，嗤笑道：“我在家里好好的吃着羊肉唱着歌，你们两个从天而降喊打喊杀，好意思说我无耻？”
“别跟他说了！”
徐风年爆吼一声，眸子里的凶狠摄人心魄，“温桦！我准备强入陆地神仙，你敢不敢破天门，成就陆地天人境？”
“跟我一起摘了这老东西的狗头。”
“你，敢不敢？”
听到这话，温桦起初是一愣，接着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有何不敢？”
“以残废之身，一日入天人？”
“听起来，好像很威风的样子？”
威风吗？
当然威风。
一天之内跨越废人到陆地天人境，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遗憾吗？
恐怕是遗憾的。
温桦当了一辈子的笑柄，好不容易混出个名堂，结果却遭黄龙释算计，落了个残废身。
时隔多年后一举破入陆地神仙境，飞升也是指日可待。
如果强行破天门，无论能不能成功破开，过后恐怕不是残废那么简单了。
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命丧当场！
要知道，女剑仙吴夙只是强入陆地神仙，最终都落了个伤重不治而亡。
他温桦强入天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不仅仅是温桦了。
而是金榜天授，春秋义甲！
为了义之一字，他温桦便是再度昙花一现，又有何妨？
“好兄弟！”
千言万语化作三个字，徐风年停下攻势，阴狠的看着拓拔菩萨：“今日我俩必取你性命！”
“你们疯了！！！”
拓拔菩萨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以你们俩的资质，迟早是陆地天人境，这么做跟杀鸡取卵有什么区别？”
虽然嘴上吃惊，但拓拔菩萨心里却诞生了另外一个念头。
一个新晋的陆地天人，加上一个新晋的陆地神仙。
自己应付起来虽然很麻烦，但很难会有性命之忧。
而这两人可不同。
一旦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轻则境界倒退，重则残废身死都是有可能。
相当于什么都没做，就给北莽剪除了两个潜在的大威胁！
想到这里，拓拔菩萨继续撩拨道：“温桦，你好不容易成就陆地神仙，真的舍得大好前程？”
温桦将春秋剑横于胸前，淡淡一笑道。
“我是温桦。”
“也是金榜天授的……”
“春秋义甲！”
轰~~~！
陆地神仙的强绝气势爆发，撼动虚空震颤。
这是温桦在蓄势，要一剑开天门。
相比起来徐风年的动静要小很多。
但他也在不断鼓动自身修为，一如当年，泰安城中那道白衣胜雪的绝世身影。
“拓拔——！”
突然，声浪滚滚从远方而来。
听到这个声音，拓拔菩萨一愣，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听出来，这是女帝的声音。
“放行——！”
女帝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拓拔菩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服从了女帝的决定。
他不想放过让温徐二人夭折的机会，但他更不想反抗女帝。
鼓动气势到一半儿的温徐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紧接着以比来时更快几分的速度急速远去。
“刚刚是谁开口帮我们？”
疾驰中，温桦问了一句。
“未必是帮。”
徐风年速度不减，内心沉重了几分。
整个北莽，能一语制止拓拔菩萨的，唯有北莽女帝一人。
可世人不是都说她不修武道吗？
刚刚那声浪自百里外滚滚而来，虽然看不出什么境界，但决计不是不修武道的样子。
那么。
拓拔菩萨对北莽女帝俯首帖耳。
除了忠心之外。
是否还有别的因素在内？
仅仅这么一想，徐风年就不寒而栗。
女帝隐藏的这么深，图谋一定很大。
又碰上这个节骨眼，恐怕北良危险了！
徐风年神色一紧，焦急道，“拉我一把！再快点儿！”
“好嘞。”
温桦不知道徐风年的担忧，只偶尔回头看看那把带着“一”字的剑。
心中暗自嘀咕。
这把剑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得。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请他吃上三斤酱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