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大，你不要哭，你一哭就不威风了
随着金榜画面继续，渐渐的有人开始疑惑起来。
“渝州城是哪儿？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不过这应该也算正常吧，毕竟九州那么大。”
“不对，我是大宋金科状元，六大王朝几乎所有城市、地名我都记得，绝对没有一个叫渝州城的地方。”
“那就奇怪了……”
“还有，你们谁知道蜀山剑派？”
“呃……也从未听说过。”
“……”
画面中。
机缘巧合之下，许茂山开始跟随景天一起游历江湖。
景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每每总会招惹麻烦。
一会儿是毒人，一会儿是魔尊，一会儿又是天妖皇，最后还蹦出来个怎么打都打不过的邪剑仙。
同时，画面中的场景也在不停变换，唐家堡、锁妖塔、神魔之井、海底城……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景天的实力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强。
反观许茂山，依旧是那个憨憨傻傻的大胖子，好像除了打杂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有时候许茂山想为景天做些什么，却笨拙的好心办坏事。
景天就气得吓唬他：“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做成肉包子。”
许茂山只嘿嘿傻笑。
在他心里，虽然景天总是欺负他，但从来没有丢下过他。
而且啊，景天是老大嘛。
老大欺负小弟，天经地义。
看到这一幕，同福客栈里，吕秀才拍了拍李大嘴，调侃道：“看看人家，你学着点儿。”
“起开！”李大嘴一把打掉吕秀才的手，“要做老大，也是我做你老大。”
两人自顾斗嘴，而邀月则是看着林然开口问道：“然哥，这上面出现过的魔尊，天妖皇，是什么时期的人物？”
白展堂、郭芙蓉、怜星等，几个对武道有所了解的人也齐齐竖起了耳朵。
金榜上的视角一直锁定在许茂山身上，其实没有出现过多少打斗场面，但仅仅从名讳上来看，这些人绝对就是顶尖强者一流了。
而他们却从未听说过。
“唔……”
林然一愣，摸了摸鼻子，道：“应该是上古时期吧？”
“上古？”
邀月想了想，觉得也是。
如果金榜上所展示的一切都没人听闻过的话，那还真有可能是缺失了记载的上古时期。
“你们有没有觉得……”
怜星突然开口，指着金榜一脸惊诧：“景天跟我姐夫长得好像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眼露异色。
“还别说，真像啊！”
郭芙蓉的眼神在金榜和林然面上来回游动。
“我说怎么一直觉得景天眼熟呢，这不跟林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吗？”
佟湘玉也惊叹道。
“咳咳咳……”
林然一阵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哎我说姐夫，你会不会就是景天的转世啊？”怜星心中一动，猜测道。
“只是长得像罢了。”
林然眼神飘忽，“应该……不会吧？”
“快看！那个邪剑仙又出来了！”
吕秀才惊呼，适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金榜上，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男子张狂大笑。
他叫邪剑仙，为邪念凝聚而成，有着诡异莫测的能力，称之为天下最强也不过分。
“凡人们，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六月六日！”
“你们只能活到六月六日！”
原来，在许茂山与景天一行人前往海底城的时候，邪剑仙已经完全控制了人间界。
此时的邪剑仙，实力已经膨胀到无以复加，哪怕已经变得很强的景天，也根本不是其对手。
就在众人以为末日将临之际，邪剑仙派人通知景天，要与他用人间做赌注。
与魔头做交易，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且，一旦邪剑仙起了杀心，景天根本没有活路。
但景天还是同意了。
一来，早在锁妖塔之时，他便赌胜过一次，惊退了邪剑仙。
二来，此时的他根本没的选。
不赌，人间界灭亡。
赌，还有一丝希望。
所有人都在担心景天的安危，只有许茂山站了出来。
“老大，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许茂山相信景天胜过他自己，“说到赌的话，邪剑仙不是你的对手。”
于是景天去了。
九州世界哗然。
金榜里的画面，已经有许多蛛丝马迹，证明景天早就超过了天人境。
可现在，景天面对邪剑仙之时，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不可思议，那邪剑仙到底是什么境界？”
“天人大长生便是人间至高了，但天人大长生绝对没办法跟整个人间对抗！”
“对！别说整个人间了，就拿北良的三十万铁骑来说，堆也能堆死天人大长生了。”
“不仅邪剑仙，你们看金榜出现的那些人，什么魔尊、什么天妖皇、蜀山剑派，好像每个人都比天人大长生还厉害，这个地方到底是九州的哪里？”
“我敢肯定，要么这不是九州世界，要么就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了！”
“……”
一时间，九州对金榜画面里的那个世界众说纷纭，各种猜测不断。
同福客栈，怜星突然开口问道：“姐夫，你喜欢赌么？”
“不喜欢！”
林然黑着脸道，心里对怜星恨得牙痒痒。
自从怜星开口说林然跟景天长得像之后，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现在他们再看金榜，就会不由自主把景天看做是林然。
就连邀月，看林然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
“得赶紧把她嫁出去，嫁的远远的！”
林然面上平静，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金榜之上，景天就这么去了，去跟邪剑仙打赌。
而这一赌，就输掉了天下所有的粮食。
无论是贩夫走卒菜篓里的，还是锅里已经熟了的，还是正在田地里生长的。
只要是人可以吃的食物，全都在同一瞬间消失不见。
正在做饭的许茂山，眼睁睁的看着厨房里的粮食全都消失。
而渝州城里，也瞬间引发了恐慌。
在后来，景天回来了。
走的时候意气风发，信心十足。
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许茂山心里。
他一直都坚信着，老大景天绝对不是不是一个普通人，注定要成为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
可这次回来，景天一直挂在脸上的贱贱的笑容消失了。
喊他“老大”，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答应。
这对许茂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事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所有人都没了食物果腹，一天比一天虚弱。
景天将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眼中尽是绝望。
直到有一天，那个被所有人忽视，认为根本没什么用处的胖子从外面回来，带回来很多很多粮食。
渝州城幸存的百姓蜂拥而来，对景天的怨怼渐渐转变为感谢。
景天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老大！”
正在发呆的景天，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一回头，发现是这次带回粮食的功臣许茂山。
许茂山躲在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向他招手。
“老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许茂山拉着景天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只用布盖住的碗来。
“看！”
许茂山一把揭开，献宝道：“老大你最爱吃的鸡腿。”
景天愣了愣，没有去接，而是问道：“茂茂，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这些粮食从哪儿弄来的？”
“啊？哦哦。”
许茂山似乎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道：“就山后面那个小村子，还有好多粮食呢。”
景天不疑有他，感叹道：“茂茂，谢谢你，这次如果不是你，大家都完蛋了，这个鸡腿奖励你了。”
“老大，不会的。”
许茂山斩钉截铁道：“就算没有我，老大你一样能打败邪剑仙，把所有人复活的。”
景天勉强的笑了笑。
在他心里，许茂山对自己的信心完全就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虽然很暖心，但……没有用啊！
这次的对手，是邪剑仙。
他斗不过……
心情沉重的景天，并没有发现，许茂山走路的姿势，与往常相比有一些异样。
不过好在粮食问题终于解决，他可以专心思索怎么对付邪剑仙了。
就这样，每次在粮食即将耗尽之时，许茂山就会出去一趟。
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可是景天始终没能找到对付邪剑仙的办法，眼看着距离六月六日越来越近，他的情绪也愈加暴躁。
总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状如疯魔。
“老大，别着急，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许茂山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
但他的眼神，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坚定。
“有办法？我哪里来的办法？”
景天自嘲的笑，“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到时候大家都要死！”
“不会的，不会的。”
许茂山艰难的摇头，不停重复一句话，“老大是英雄，一定有办法的……”
“你不要再说了！”
景天一把推开许茂山，将他推倒在地，“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永安当的一个小伙计！”
“凭什么我就要拯救天下？”
“我哪来的本事拯救天下？”
“我是人，不是神！”
“我有办法？哈哈！”
“嘴上说的这么轻快，但你只知道吃吃吃。”
“你知道有多难吗？你知道吗？”
景天歇斯底里的发泄，一转身，却发现许茂山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根本无力。
“茂茂！”
景天一把蹲下来，焦急道：“你怎么了？茂茂？”
然而，双掌接触到许茂山的身体之后，景天猛地觉得不对劲，伸手就要去扯开许茂山的衣襟。
“不要！”
许茂山明明站都站不起来了，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景天的手腕，近乎哀求道：“老大，不要看。”
可许茂山越是不让看，景天越是觉得有问题。
不顾阻拦，景天将许茂山的衣襟一把扯开。
然而。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整个人如遭雷殛！
许茂山臃肿的身材居然只是表象！
那外衫之下，是一团团棉花、碎布、稻草……
这些碎布和稻草上，还沾满了已经凝结的血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景天如同疯了一般，一边往外掏着稻草，一边哭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大……”
许茂山此时已经根本没有力气阻拦，但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求你了……”
“求你了老大……不要看……”
听到许茂山苦苦哀求，景天停下手中的动作，浑身颤抖着问道：“茂茂，你究竟怎么了茂茂？”
“我……我用一斤肉，跟邪剑仙的手下，可以换…可以换十斤粮食呢……”
似乎是觉得自己终于能帮上景天的忙了，许茂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景天已经泣不成声：“你怎么…怎么那么傻啊…”
“不傻…”
许茂山摇了摇头，“等老大…你赢了邪剑仙…肉会长回来的……”
说着，他又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抚上景天的脸颊，似乎想要替景天拭去泪水。
“老大…不要哭…”
“你一哭…”
“就不威风了…不威风了……”
景天一边无声流泪，一边去抓自己脸上，那早已冰冷得没有温度的手。
然而那手终究还是无力垂下了。
那只手想必除了手掌之外，早就只剩下骨头了吧……
“不——！！！！”
景天像是疯了一般，拼命的大喊。
这些天的一幕幕，迅速在他脑海里闪过。
为什么自己询问许茂山粮食来源的时候，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明明有足够的粮食，许茂山的脸色还是一天比一天苍白。
为什么自从那天之后，许茂山再也不肯让人触碰……
“傻茂茂…傻茂茂……”、
景天紧紧抱着已经彻底失去声息的许茂山，耳边响彻的却是许茂山那些憨傻的话语。
‘我娘说，每天多吃馒头就能活到一百岁。’
‘我娘还说，好人是不应该死的。’
‘老大，我没你那么厉害，我当不了英雄，我只会胖乎乎的乐呵。’
‘我只想有肉吃，有老婆娶，还有长安可以去。’
‘我想去长安见见我的爹娘。’
‘想跟他们讲，我有个老大带我吃鸡腿。’
最终，画面一转，定格在一个白瓷碗上。
那碗里，有一个谁都没舍得吃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