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我的人生跌宕起伏比起那些戏里的主角也是不遑多然啊！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想明白郭菩萨的种种所为。估计此人早已探听出我身份，想的是先招安，借机捧我上位，再圆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他派黑老二在小溪村呆了一年多，也是为了我吧，此人得城府与贪婪真的可怕之极。想到此处居然后颈微微发凉。
不过我依然不能接受我是蒙古人的事实，决定继续呆在菩萨会，继续维护汉人的利益。
现在大家又有了团结一致，奋勇杀敌的决心和勇气。可是即便如此菩萨会和正规鞑子军的实力仍然相差悬殊，每天传来的几乎都是败北的消息，甚至比前些日子更惨烈。我和小丑琢磨着，怕是诸葛云秋逃走后怀恨在心，才会聚集主力部队合攻我们。
“小米，这两天伤员实在太多了，军医已经不够用了，你好歹杏林之家出生，来帮下忙吧。”小丑满脸愁容的走来跟我说，我知道现在他的压力大的难以想象。
虽然我的医术只是半吊子，心底里是拒绝的。不过眼下的情况别说正规大夫，就连村里给母猪看病的都上去了，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就这样，我开始了第一次独自行医，而我的病人几乎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病号，而行医的地点也从我想象中的病房换成了战场。穿梭在烽烟缭绕的战场，老爹教的那些医理能派上用处的并不多，我也不用在意什么药性相克，处理病号唯一重要的就是速度，病人实在太多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哥哥，我还能见到母亲吗？”眼前问我话的病人看着才十五、六岁，整个人面黄肌瘦、弱不禁风。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已经永远失去了他的右腿。
“你为什么要上战场？”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家里没有吃的了，妈妈说养不活我，只有跟着菩萨才能吃饱饭，于是哭着把我送到了这。我还能不能见到妈妈？”男孩很执着，坚持着自己的问题，尽管声音已经弱的听不清了。
“能。”我忍着泪水这样回答，即使我根本没有替他止血的把握。
这样的人我见了一个又一个，大部分都是我无能为力的，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却总是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我替一个老兵敷上了捣烂的草药，转过头看见毕龙扬站在我身后。
“有没有空聊几句。”毕大侠的声音还是那么浑厚中夹杂着一缕无奈。
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议事厅。议事厅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本以为小丑应该也在的。毕大侠出乎意料的把我请到了上座。
“战局对我们很不利，最多再支撑一年，我们就会崩溃了。”
我每天都在处理伤员，当然知道现在的处境，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毕大侠，你可是担心那些存活的兄弟们。容我说一句，既然蒙古人气数未尽，不如就解散了菩萨会，让大家归隐山野吧。”知道了我的身份后，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以避嫌，虽然我的身份只有毕大侠和小丑知道。
“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是为了一个信念才把头颅别在了腰间，怕死的便不会聚集在一起，我并不担心他们的生死，为理想捐躯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我所担心的是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疾苦、冷暖。可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而无能为力。”毕大侠罕见的露出动情之色。
我很想说两句，却又无从说起。人们最终大多不得不屈服于卑微。
“我无能为力，不代表你无能为力！”毕大侠突然提高了调门，又回复到一贯激昂的样子。
“我？我能做什么？如果有，我愿意。”我想我表达的很清楚了。
“要想众生脱离苦海，你必须做上大元朝的皇帝！”
我捧在手里的杯子跌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拯救黎民众生的生死才是你的使命，其他的都可以舍弃，哪怕是生命和感情。”毕龙扬说的很郑重，我却还没有想明白他的话。
随后我们商议了很久。
第二天，我走进了小丑，也就是现在菩萨会大当家的房间。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还没来的及开口，小丑一句话几乎涵盖了所有。
“大当家，我要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我言辞中略带恭敬，保持了距离，我不想为友谊牵绊。
小丑听见我叫他大当家，愣了愣神，随即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意：“保重！能不能相见并不重要，无论你在哪里，我的心同你是相通的，我们就像一个人一样。”
我退了出去，小丑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你该去见见芬儿。”
“她是你的夫人，没这个必要了吧。”
“她也是你的朋友，你对于她同样重要。”
放不下的除了友谊，还有爱情，虽然那已经早被我深埋在心底，却仍然在这一刻破土而出，驱使着我走进了芬儿的房间。
房间里的芬儿抬起头看着我，说：“毕大侠刚才和我说，你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我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说。可我总感觉他在骗我，你恐怕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是吗？”芬儿的脸满是忧伤。
“不知道，不过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来找你们，这世上只有你们是我亲人。”
“这乱世之中就只能这样吗？无论布衣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只不过落得个身不由己，我并不想你走，可我并不能左右，对吗？”芬儿说的凄苦，我竟一时无言以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很久之后，我才慢慢开口：“还有小丑可以照顾你，你们是天生的一对，会一直幸福的。”
我刚说完，芬儿楞了愣神，随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不一会抬起头又重新恢复正常。她突然张开双臂抱紧了我：“我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活着回来见我。”
我没有抗拒拥抱，虽然这并不合适，可这个拥抱我等了一辈子，即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拥有这些，其他的仿佛都无所谓了。
真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