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弟

天气转暖时，我时不时地回到我家。

母亲不爱说话，是个寡言之人，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奶香，我很羡慕她怀里抱着的二弟。母亲永远是平和的，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从来不会对我高声讲话，更不会呵斥我。

母亲是温和的，喜欢她给我梳头洗脸，洗完后在眉心点上一点粉红的胭脂，洗完脸还要给我洗屁屁。而大弟不爱洗脸，每次母亲都要很费力地把他拽到脸盆边，然后他便开始嚎啕大哭。

奶奶便对母亲说孩子不愿意洗不洗就不洗吧，小孩子脏就脏点。于是有时候母亲真的懒得和大弟较劲了，随他高兴。

因为我不常回家，我家附近的小孩子们大概觉得新鲜，很喜欢招呼我一起玩耍。

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母亲给我穿了一条新做的紫红色条绒背带裤，把我打扮整齐后才允许我出去玩，我便三步两步跑了出去。沿着宽大的斜坡跑向大杨树北面的庙里，那里有不少小孩子。

我不记得和大弟一起玩耍过，大弟和街上的小男孩们整天疯跑打闹，和一个小土狗似的，还动不动就和小朋友打架。

大弟有时爱跟着奶奶后面，他经常要让奶奶给他买吃的，奶奶不给买就随时哭闹，紧接着会就地躺倒大街上伴着哭声打滚。

大弟几天不洗的脸便会被泪水浸湿一遍，等涂抹的花脸风干后那就真是一派晴转多云的景象了。

我看到过几次这样的场面后觉得这个弟弟太丢人，再不想理他。

奶奶总是无奈地哄着她不讲原则一手带大的大孙子。

大弟从来都是跟着大人喊我的小名，我不怎么爱搭理他。

这个大弟完全不像我的亲弟弟，和明哥就更没有可比性了。大弟这个野孩子和街上的小孩动不动就打架，偶尔会哭着回来。但从来没有和我争执打闹过，主要是因为我压根就懒得理他。

奶奶走亲戚一般会带着我，大弟有时也要闹腾着跟上，奶奶死活不带他。只有一次带着我俩一起去了奶奶的姐姐家，大姨爷爷比较喜欢我，很明显不喜欢太淘的大弟。

父亲倒是非常喜欢大弟，走哪里都喜欢带上大弟。

有一次，因为大弟搅和，奶奶走亲戚干脆连我也没带，她一个人走了。很不巧的是父亲也因为什么事情出门了，姥姥安排我回家乖乖地帮母亲照看二弟。天黑了，我要求母亲讲故事，母亲便会一个接一个地给我讲故事，这时候大弟似乎也能听懂，和我一样安静地听故事，只有二弟不耐烦地哭闹。母亲一边抱着二弟轻轻拍着哄他入睡，一边继续给我们讲故事。大概姥姥还是担心母亲晚上不敢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住家，第二天傍晚便安排姥爷来我家陪我们，看到姥爷来我家我很高兴，拉着姥爷给我和大弟讲故事。

大弟很少去姥姥家，我从来不带着他去，因为路远，他自己不敢去。偶尔被带到姥姥家，姥姥抓住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哄着给他洗脸。一边洗一边夸赞，大弟听着夸赞便不好意思抗拒洗脸，表现的很乖。姥姥便继续说：谁说我们不讲卫生不爱洗脸？看看这孩子多乖！

过节的时候，姥姥家会特意邀请我们全家吃一顿饭，每年都有几次。自然这时大弟会正式出现在姥姥家的院子里，但是很快就会和明哥或是比大弟小一岁的二表弟打闹起来。有一次姥爷打大弟的屁股吓唬他。母亲看到大弟挨打后不言语，但我很快发现母亲背过脸去在偷偷抹眼泪。

我明白就算大弟再淘，在母亲眼里依然是她可爱的儿子，任何人都不能真的打他。从此，我内心发誓：就算大弟再闹腾我也要爱护他，一旦有人欺负大弟我必须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