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间章：马里恩与韦德的往事（二）
这是来零区的第三年，自己负责应酬，韦德负责药厂的运转，一切都在向期望的方向发展着。
“马里恩，有人找你谈药的事情。”戈什探头说道，“在酒馆正厅。”
“好，我就来。”马里恩应声站起身来。工作都是当做家常便饭来谈，这样轻松的气氛也是让他感到舒适的一点。
这次的顾客是一个姓林的年轻人，马里恩打量着，想来用孩子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出于礼貌，还是称他一声先生。
他很紧张，陪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听戈什说，那是近几年零区新起的食品厂老板，也算是个人物了，药价都是一口定而不拖泥带水。
那孩子总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这生意也谈不好，马里恩笑着安抚他，并承诺会接手他的需求，等制作好相关计划后，会再度与他联系。
夜晚，马里恩躺在床上思考着具体计划，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孩子在听到自己的承诺后眼中的光——又是一个牵绊至亲的人啊……
很遗憾，自己的计划终究是来迟了，他的家人在某个凌晨悄无声息地离去了。熟悉的痛苦和无助，让马里恩想要帮他一把。
若有若无的暗示，急切的眼神，让马里恩对食品厂有了警戒之心，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那孩子不属于这里，于是试探性地向他传达逃离零区的想法——好在，猜对了。
在他的帮助之下，那孩子成功离开了零区。而食品厂，经过一番查证，被确定为不该继续存留在零区，于是他干净利落地，去除了那个毒瘤。
又是一个不眠夜。
或许是药厂的名气大了，来自零区外的订单最近增加了不少。其中就有一个特殊订单，运送难度和紧急度都让马里恩头疼。
头疼，是真的疼到让人蜷缩起身子的那种。马里恩颤抖着打开柜子，慌乱地从中翻出一瓶药来，吞下去后很久才略有好转。
从第一次以身试药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被药控制一辈子的准备，只是不曾想，药的依赖性竟然会增长的如此之快。
这么多年依旧保持年轻的样子，也是拜药所赐。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只是笑着回答：“不过是药效的持续性作用，等药效过了就会恢复。”
可只有他知道，这药效怕是要跟着他到死了。
“马里恩。”韦德叫了一声。
马里恩应声回头。
“送完这一单药，我想休息了。”韦德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声音轻轻的，“药厂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特蕾莎他们办事也都很得力，只是，我有些累了……”
“那就放手药厂的事情吧，一切交给我，带着小麦克斯一起出去玩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如果可以，让凯瑟琳和伊诺也一起如何？”马里恩笑道。
韦德轻轻勾起嘴角，眉头却是不易察觉地微皱着的：“马里恩，送药就交给我吧？最近药厂里还有很多应酬需要你去解决。”
“不，那样风险太大了。”马里恩转向他，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容，“总不能让你在休假前有个不好的出勤体验吧？”
韦德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马里恩，你知道的，今年外面对药的追查很严，药厂的应酬也越来越难处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马里恩的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韦德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派一个人站出去成为外界瞩目的焦点，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是最好的办法。”
“几年前是你为母亲试药，这次就让我来吧。”韦德像是轻松地笑了笑，抬眼看马里恩的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但在马里恩眼里，韦德在进零区后瘦了不少，虽然不像他那样以身试药，但药厂的工作量足够他操劳到凌晨。
“牺牲你的利益来换取安稳，怎么能算是最好的办法？”马里恩攥紧了拳头，“送药的事宜都安排好了，我去让手下的人准备一下，关于外界的压迫，我们等回来再谈吧。”
说罢，马里恩疾步离开了房间。留下韦德在原地，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之中。
“马里恩，真的非出不可吗？”特蕾莎皱着眉头，“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区外的订单突然增加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我们不能保证外界政府会不会掌握我们的动态。”
“有人需要，作为药商，就不能坐视不管。”马里恩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何况，这一次的计划十分周密，还有韦德和我一起，不会出问题的。”
“马里恩……”特蕾莎仍是很担心的样子，被戈什拉住才作罢。
诚然，一切都如以前出区一般，没有任何纰漏，只是在见到客户时，马里恩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表明此次商谈由他负责，并示意韦德去一旁等候。
韦德忽地明白过来，这次的风险马里恩已经预见了，也做好了自己一人承担的准备。又要一个人扛，韦德坐在离马里恩很近的地方，皱紧了眉头。
不料马里恩扭头笑着对他轻声说道：“韦德，能麻烦你去门口那边盯梢吗？这边交给我就好。”
眼看着周围的人就要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韦德睫毛微微颤抖，终是走开了。
按照马里恩的意思，他应该提前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离开了能去哪里呢？回零区吗，不，如果马里恩真的因此出事了，他没有脸面再回去，可是……
韦德摸向口袋，试图联络特蕾莎他们，却发现了一张纸条，是马里恩的字——关于他的逃离路线，关于他的家人的安置……
原来他都想到了，韦德喉头哽咽住了。
谈判和交易过程完成得十分顺利，但在双方握手道别的时候，不起眼的咖啡店的角落里突然冲出一队又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来。
紧急情况，马里恩预想到了，枪就在笔直的西装之下，正要做出反应，自己的手却传来一阵刺痛——商谈药物的客户，手持一把枪正抵着他的太阳穴，而自己的右臂上，插着一小支针管。
这可真是好算盘！
韦德！马里恩扭头去看，角落里本应是韦德位置的座椅上现在却是空无一人，这样就好。他想。
消息足够灵通，药厂这边很快就得知了外界的情况——马里恩被捕，韦德不知所踪。
“这次的行踪路线是谁制定的？”特蕾莎面色凝重。
众人纷纷噤若寒蝉，还是戈什站了出来：“因为情况特殊，这次的计划是由韦德全面制定的，我们都没有插手。”
全面制定，不知所踪，难道是……特蕾莎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目前线人还在跟踪抓捕情况，对策还要根据后续情报来制定。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好好运营药厂，不能让外面的那些人得逞。”戈什看出了特蕾莎的想法，如是对众人说。
想法最终是在夜晚的时候得到了证实。最新情报，通过入侵监控系统，看见了韦德溜出咖啡馆的画面，时间是开始谈判后约二十分钟。
小心翼翼又行色匆匆，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
“特蕾莎，你还好吗？”戈什担心地问道。此时特蕾莎面色苍白，嘴唇甚至在微微颤抖。
“就不该让马里恩出区的，就不该……”特蕾莎死死盯住屏幕上出逃的韦德，“不该放松警惕的！”
这就是闻名的哈密尔顿监狱吗，不过如此。马里恩静坐在椅子上，对于监管者的盘问，予以沉默。
已经是第四天了，没有任何肉体上的折磨，有的只是每天重复的盘问，好像只要他一直不开口，这样的生活就会一直循环下去。
交易的药都被收缴拿去研究了，盘问还有什么意义。但这两者都不是马里恩担心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没有药物支撑的环境里还能坚持多久，或者说，他无法想象自己失去药物支撑后的样子。
那熟悉的感觉终于还是来了，和以前都不一样，口干舌燥，喝水毫无用处，意识逐渐模糊，似乎总能听到母亲在呼唤他，母亲的面容依旧姣好，对他温柔地笑。
停药综合征吗？但是这不一样的症状，好像没有见过，怎么，这么热，这不像是这种天气该有的温度啊……
监管者的脚步声渐近，门被打开，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监管者的脸上——这里关押着的几乎衰老到极致的白发老人是前几天抓捕的马里恩？
顾不上盘问，他慌乱地带上门，跑向办公室报告。
“砰——”
门的声音很响，似乎将马里恩稍微拉了回来，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做不到。
是谁，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