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匕首
少年当时便呸呸呸。
搞笑。
因为王家那糟心的事儿,家中现在看他已是格外的不顺眼。
他最近在家里日日夹着尾巴做人,天天跪完老爹跪老娘,跪完老娘跪大哥。
家里几尊大佛跪完后,晚上还得抽个时间跪祖宗。
日子已经过的如此艰难了,要是再给家里带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回去,就算他大哥护着他,能忍住不扒了他的皮,爹娘也不会手软。
许商旅作为家中幺子,性格跳脱,完全不像他大哥许知远,深沉稳重有担当。
他在家就是一活宝。
而且是个背靠大山的活宝。
许商旅整日里上蹿下跳,一刻都闲不下来,脑子里每天都只想着吃喝玩乐,想浪到天际。
许知远大许商旅七岁,许商旅出生的时候,正是许知远满腔爱心的时候。
那时候的许知远,看着牙牙学语,拽着他的衣服口齿不清的喊着“锅锅”时的小团子,一整个软萌的不要不要的。
许商旅皮,可许父许母向来不惯着他。
但每次许商旅闯了祸,许父手里的竹条还没举起来,许知远便冷着一张小脸,揪了弟弟的衣领提溜着就走。
小时候三四篇千字文,大了之后是资治通鉴。
虽然抄起来很累,但是许商旅皮不疼啊。
于是。
这一皮,便是持续了十几年。
这十几年间,即便家中父母时常约束二人,许知远依旧明里暗里的替自个儿弟弟背了不少锅,扛了不少事,于是许商旅越发蹦跶的厉害。
一直到许商旅得罪了王家。
而且是当着王家当家人的面得罪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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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依旧懒洋洋的挂在西边,照射着山林,透过枝叶,星星点点的投在地上。
许商旅手里握着一根不知道是谁削好但被丢弃的木棍,当宝贝似的篡在手里着,左敲敲,右打打。
这根木棍尾巴被削得又长又尖的,锋利十足。
手上微微使些力气掷出去,打只小兔子小野鸡绝对没问题。
哪家猎户啊这么厉害。
许商旅把着木棍,将锋利的尖尖摸了又摸,亮晶晶的眸中满是赞赏喜爱之色。
他都有些舍不得用了。
真想带回家给大哥看看。
许商旅抱着木棍磨磨叽叽,跟个蜗牛似的往前挪,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
毕竟以前他看到好东西,屁颠屁颠的带回去给他哥,他哥就会摸摸他的脑袋,温柔的不要不要的。
打大猫这事儿吧……对他来说是有那么一丝丝丝丝难度。
他很认真的承认。
许商旅眼神飘散,目光没有焦点,胡乱的看着周围,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借口。
只是突然间,许商旅眼神一定。
一道醒目的银光在不远处的草丛划过,而后若隐若现。
这光……
许商旅止步,细细观察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银光。
亮的刺眼。
尤其是偶尔被阳光照射后折射出来的光芒,简直惊人。
那是什么?
许商旅疑惑。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能发出如此耀眼银光的东西,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
他娘梳妆匣里,压箱底的最贵的那套宝石簪子在太阳下都是亮晶晶的亮,而不是这样刺眼。
许商旅探着脑袋向前杵,旺盛的好奇心一点也压抑不住,脚步它不听使唤。
犹豫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许商旅便踱着小步子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起来。
那是一把匕首。
很小。
很窄。
很没有气势。
连个壳儿都没有。
只有那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散发出寒气森森的亮光,告诉许商旅它很厉害。
刚刚闪到许商旅眼睛的,便是这抹铮铮的寒光。
许商旅“哐”的一下,就扔了手中的水囊干粮,将地上躺着的匕首捡了起来。
手掌随意的在衣服上摸了一把,就开始小心翼翼的用指腹划了划薄薄的刀尖。
“嘶~”
手指轻轻划过,许商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然后瞪大了眼睛,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开始破口大骂。
谁呀,谁呀谁呀,这么没眼力见识,这么好的东西都舍得扔,怎么比他还败家。
许商旅开始骂骂咧咧了。
他快要气炸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每当他败家时,他爹高举的鞭子,居然是那么的善良。
要是他儿子敢这么败家,他都不带揍的,直接丢了,换个儿子不是更好?
许商旅拽起袍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多少沾了些泥土的匕首。
唉,可惜。
许商旅无不遗憾的摇头。
光有个匕首,若是能捡到鞘……
许商旅的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嘿,一个鬼影都没有。
别说鞘了。
没关系,没有鞘他一点都不嫌弃。
犹豫了片刻之后,许商旅猛地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大块,将匕首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塞进自己的裤腰带。
老道士诚不欺我啊。
许商旅抱着裤腰带,眯着眼睛,满足的像是只偷到粮食的小仓鼠。
这匕首的价值,怎么着都比一头大猫强吧。
那大猫,除了花纹好看点,能有什么用。
肉酸不拉几的,送到他家他都不带吃的。
夕阳就像一个守财奴,逐渐收敛着天边最后一抹黄金。
许商旅站在树林中,看着昏暗下来的天空,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想想王云惠那骄纵傲慢,鼻子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原本咽下去的一口气便又再度梗在了喉咙上。
不行,今儿就是被大猫在山上吞了,他也不能向那个花孔雀低头!
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许商旅白森森的牙齿恨恨的磨了又磨。
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屈。
许商旅蹲下身子,拎起干粮水囊,拄好木棍,做好准备,上山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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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城。
青砖白瓦。
偌大的一座宅子坐落在城中,闹中取静,门口俩座石狮子静悄悄的蹲在门口,守着宅子,虽然低调内敛,气势却是让人不可忽略,令人生畏。
铜质的大门两侧,四个小厮站在那里,目光如炬,警惕的盯着每一个过路人。
许知远从门内缓缓的走出,在昏暗的天色下看向山林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不像是小白的性子。
许知远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平日里大大咧咧,心性不定,丝毫没有什么主见,遇到事情就想缩到自己的身后,属实有些孩子气。
可小白年纪也还小,慢慢教总能长大。
许商旅每次闯了祸,许知远气过头后,总是这护犊子般的找借口给自己一个收拾烂尾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