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祸人间不是有你嘛
路无昼被绛瑾扔到了地上，他也不恼，干脆直接席地而坐，他手撑着地，微歪着脖子看绛瑾。
“我还以为，你是个人。”
“听起来像骂我呢。”路无昼伸了个懒腰，“我是什么，你看不出来嘛？”
“魔族。少主。”绛瑾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道：“一副皮囊，用千年不腻啊。”
“这皮多好看啊。为什么要换？”
绛瑾眉眼低垂，不想再看路无昼一眼，“随便你，我只在乎你这皮的原主。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把皮剥了，别扰乱冥界秩序。”
“凭什么？”路无昼笑嘻嘻的。
绛瑾活动了一下手腕，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的意愿并不重要。我苦心管理冥界千百年才达成现在的平衡，谁妄图改变这牌局……”
“你当如何？”
“我就让他灭亡！”话音未落，清梦就从绛瑾的手腕飞出，雷奔云谲如长鞭般伤透灵魂识海。
路无昼愣了一下才感觉到灵魂被撕裂的疼痛，强行分离肉身和灵魂那种痛苦他终究还是体会到了。
“嘶。”路无昼本体跪坐在地上，他一头的冷汗脸色苍白的看着绛瑾，他不满的喊道：“你还真是狠心啊，好歹我们也旧相识！”
绛瑾冷漠的收回清梦，“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你今天就得魂散十方地狱。”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路无昼捂着自己的心口，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脚下轻飘飘的。
“几千年没有用本身了……真是的。”
路无昼嘟囔着，他满头白发凌乱不堪，赤红的眼睛里疼痛带来的泪光闪烁着。
“这幅模样也不错，为什么非要用那张皮。”
“你管我？”
绛瑾翻开崔钰刚才留下来的阴阳薄：路无昼，生于鸣则三百二十五年。三百四十五年，已死。
路无昼打了个响指给自己用魔息搞出来把椅子，他恢复懒洋洋的状态。
他说道：“哎呀，我是魔族少主的事你不是知道了嘛？在人间滞留的原因无非就是被同族追杀呗。”
“你还挺有兴致。”绛瑾掀起眼皮看了路无昼一眼，“不去为祸人间，去鸣则当将军？”
“为祸人间不是有你嘛，用不着我。”路无昼掰着手指头算：“你从前多可怕哦，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去天牢和犯人友好交流一下，超可怕的好不好。”
说着，路无昼眼前又是当年的人。
发上的珠花璀璨耀眼，眉眼之间都是暴戾乖张，华服锦衣之下的地面血迹斑斑，她一脚踩在地上溅起水花。
“没用的东西。”少女端坐在高位上，她不耐烦的甩下桌上的匕首，“本宫再说一遍，谁想死，现在就能送你们上路。”
“本宫不在乎人命。”
绛瑾敲了敲桌子，唤醒路无昼，“够了。所以你去当英雄是吧？反正有我这个恶人。”
“对啊。”路无昼理所当然的挨了清梦一抽，“嘿，你还恼羞成怒。”
“你皮是哪里来的？你杀了他？”
“没有没有，就是他十五岁那年打猎然后死的时候正好我在，我就给他占了。”
“那又为什么装死呢？大将军。”
“将军就应该战死沙场啊。我才不要死在虞而我诈的朝堂。”路无昼伸了个懒腰，说道：“我那时候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正当年少。”
“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认为那时候死是最好的。”
“英雄？多少英雄都不得善终啊，我这么个结局不是最好的嘛。”路无昼笑的没心没肺。
“你倒是洒脱了。”绛瑾反手把阴阳薄合上，她深吸一口气，“故事不应该是这样，每个人的命都改了个遍。”
路无昼头一歪，“我搞不清你现在是后悔还是生气。”
“我只恨我无能。”绛瑾捏了捏眉心，她看着路无昼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过往，“错的太多，也过了太久。”
“你想干什么啊。”路无昼问完才想起一件事，当年他们身上是有婚约在身的。
谢庭兰玉与天潢贵胄。
当时只道寻常，但是现在想起来替了那人，好像有点不该。
“怎么？你喜欢他啊？”
“喜欢？”绛瑾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嘲讽。
“可笑罢了，天潢贵胄不也如浮萍一般？命不由己。只是如果他活着，大概会拦我。”绛瑾看着路无昼，不像你一般放任我恶籍盈指。
“为什么？”“他性本良善。”
“我的命，不该如此。”如果是按着当年那个发展，她可能会放下屠刀，也许就不会手染鲜血成为无妄海的鬼魂了。
那样他们也不会相遇，也就没有了这千年孤寂。
于他，无爱。
皇权的利益，她也只是那场纷争的一个棋子。
于祂，有悔。
她从来就不该爱上神明，他们甚至都不应相遇。
祂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如果不遇上你，我该是什么样的？绛瑾闭上眼睛，大概死在无妄海或者成为一个杀戮的工具。
怎么样比现在好吧，睹物思人空余旧意。
绛瑾现在看着路无昼，越想越感觉都是他的错，路无昼也冤枉。
“不是，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怪我咯？拜托，你自己性子你心里没有数吗？他要是能拦得住你杀人放火，我路无昼的名字倒过来写！”
“而且人又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绛瑾叹了一口气，“痴心妄想改变命运罢了。”
路无昼觉得绛瑾莫名其妙，“你怎么一会那么狠毒一会那么多愁善感啊？”
绛瑾不置可否，她站起身来说道：“够了，我不打算和你叙旧。听着，往后你换皮也好，夺魂也罢，人要是死了超过十年你还占着，我和你没完。”
“为什么为什么？”
“天生异象，死者复生。你以为天地不会察觉吗？你想死可以，别连累我们冥界，崔钰已经很忙了。”
路无昼胡乱答应：“行行行。”
“你走吧，能滚多远滚多远去。”绛瑾打发着路无昼。
“别这样，我跟你商量一下。”路无昼拉住绛瑾的袖子，“我能不能留在十方地狱啊？”
“为什么？”绛瑾甩开路无昼的手。
“魔族的人还在追杀我啊。”路无昼也无可奈何，“真的就是疯了，到底是谁规定的少主继位要经过历练的。”
“我已经躲了一千年了你知道吗？还有五百年！！”路无昼激动的跺了跺脚，“真的是气死我了，一个接一个的追杀我。”
“杀的我也累啊，我惹不起我躲得起。谁知道躲了这么久被你抓到了。”
“你得给我负责啊！”
“我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容纳我魔息的皮了，都怪你！”
绛瑾莫名其妙，她指着自己说：“怪我？谁叫你自己不勤换的？”
路无昼无理取闹，“我不管，你得负责啊！”
“你想怎么啊？”“让我留下来躲着呗，我真的不想打了，很累啊。”路无昼垮着一张脸。
绛瑾脸上压下来一片黑线，十方地狱是什么好地方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待在我这里？都脑子坏了是吧？
我现在已经收留了一个笠族一条龙现在还要我收留魔族，十方地狱很大吗？
“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嘛。什么简单一点的活也是可以交给我的，真的真的。”路无昼死命的冲绛瑾眨眼睛。
“随便吧，爱呆就呆吧。”绛瑾头疼，很头疼。
谁知道庚辰明天会不会再捡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昨天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只猫妖回来，真是烦人，不想干了，真的不想干了。
这位置还是酆都大帝坐比较合适。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嘛。”路无昼朝绛瑾抛了个媚眼，“我住哪？”
“自己去找。”“好无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