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卷五
在托管,基于器械的限制,我们最常玩儿的就是捉迷藏。同样的游戏我们每天放学都在玩儿,可是却不感到腻。有一晚,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把饭后的散步改成了捉迷藏。我上衣是紫色的,裤子是黑色的,想着出其不意就趴在了单元楼门下的草地上。“猫”倒数完一百秒去寻找时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宣告我的胜利,为了稳妥我想等他走远了在去。就在我准备去时,远处走来两个人。天黑看不清,所以我决定再趴一会儿。两个人走到近处之后拿着手电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我,他们就开始找车。他们走向宇宙的自行车,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其中一人按了一下手中的东西,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音,蓝色的电弧在漆黑的夜晚显出了一种怪异的美,不过趴在地上的我完全失去了欣赏的兴趣。另外一个人见状一甩,手中有东西瞬间延长,我想起皇刂那个时候拿的甩棍。不清楚他们要干嘛,但是看他们骂骂咧咧的显然不是好人……我吓得不敢乱动,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们对宇宙的自行车‘施暴’。两个人一前一后,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把螺丝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宇宙花重金打造的变速自行车就变成了一堆零件散落一地,拿甩棍的人拉了拉拿电棍的人要走。拿电棍的人一把甩开拿甩棍的人的手,大声的喊着:“怂撒呢,谁让这个孙子敢用和你一样的自行车,还改装的那么帅,来来来帮我把他的股座子拔掉。”另外一个男生闻言也只能无奈的帮他拽住了自行车,两个人一番挣扎卸掉了座包。随后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向了黑暗,时有时无的路灯闪烁着却并不能为两个人照亮前行的路。两人就像早已习惯了走在黑暗中,其中一人还时不时拿着石头砸那摇摇欲坠的路灯灯球。一人原本不情愿,可是逐渐的动摇了,捡起石子砸向路灯。一颗有一颗,终于最初的胆怯也被肆无忌惮的大笑所取代。后来听说有个孩子走过路灯下时拿石头子砸路灯玩儿,结果被路灯砸到脑袋送进了医院。孩子的家长去物业要说法。坚持孩子只是走过去,最后看着孩子拿石子砸路灯的监控画面揪着孩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听到时觉得万物皆有灵,可能路灯积累了足够的怨气所以爆发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我希望不是。农夫用命救得蛇最终依旧是恶,倒不如佛以自己的肉所救下的鸽子飞入毕加索的画,化身和平鸽。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来发生的故事了,当时趴在草地的我看着两个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甚至顾不得擦因为紧张而出的满头汗。就爬起来就冲进单元楼里,想要回托管告诉宇宙。阿姨家在五楼,我只是跑到四楼就看到了窃窃私语的宇宙和束航。我手忙脚乱顶着一头汗喘着粗气想要和他们说所见所闻时,束航摸了摸口袋掏出心心相印,给我抽了一张纸巾告诉我:“你先擦一下汗,不用说了我们俩都看见了。我们在楼道里的窗户里看着你趴在草地上像个癞蛤蟆一样……”宇宙又打断了即将要斗嘴的我们说:“别说话了,看看看,那两个傻叉又回来了。“他们两个人又趴在窗台上向楼底下看,好奇的我个子太矮怎么也看不到。于是跳来跳去,孙亮受不了扶着我踩在了暖气片上。帮助我看清了楼下的两个人,原来他们只是拿了一把剪刀回来把宇宙的闸的线剪断了。而后两个人又离开了,我们三个人赶忙下去查看宇宙自行车的情况,结果遍地的零件。我们借着昏黄的残破不堪的路灯帮宇宙捡地上散落的零件。宇宙捡起了他的座包看着座包无奈的笑了起来,我们迅速地帮他捡回了大部分零件。而后没有了玩的兴趣,我们三个回了托管。宇宙看了看筛选了一下能用的零件,忽然宇宙喊了一声。我们急忙过去看,结果宇宙开心地笑着说:“我简直就是天选之子啊,我给你们说,刚刚我看座包呢,结果两个手夹着座包。往里按的时候一根针就出来了,从我的手指缝中间出来的。就差一点我的手就被扎穿了。”束航打趣到:“确实,但凡在慢一点发现,你的屁股就……“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想了想就都是开始哈哈大笑。是啊,就差一点,宇宙举一反三的说,不用想我车胎绝对已经被扎了,后来事实证明宇宙是对的。
好在那天是星期四,第二天宇宙拜托自己的同学带自己去了学校,周五下午我们就又开始了装车活动。当天晚上束航回家了因此只有我和宇宙两个人,小时候我看见过父亲使用工具修理机械,所以认得绝大多数工具,可是在帮宇宙修车时却发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工具,后来才知道叫六角。(六角就像一个被掰弯的棒棒糖棍,金属感很强。我常常幻想把它放大之后做自己的兵器。)除了帮宇宙递工具之外,我还需要去找找其它的零件。前一天晚上是因为天黑,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东西还是找不到。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宇宙告诉我应该是被那两个人拿走了,少的东西都挺贵的。我又问要不要告诉阿姨,宇宙却笑着说没必要,“告诉我妈之后再去物业调监控,然后找他们家长吵半天,赔钱然后他们只会再来一次,反反复复真的没必要。“
我想了想觉得的他说的很对,可又总觉得我们吃亏了。宇宙笑了笑没说话,然后起身拍了拍手说“好了,别想了,走吧把车放到修理铺吧剩下的我也修不好啦。”我们回来之后束航也刚刚好回来了,不等我们问为什么他又回来了他就神秘兮兮的说:“你们猜猜看,我刚刚下楼碰到谁了,应该是那个扎你车胎的人,他就住我家楼下。我专门看了他的自行车和你的一样应该就是他。”宇宙闻言笑着说:“我有个点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去把他的车胎扎了。卸车就算了太过分了。我去扎他车胎一个星期,他补好了我就继续扎。嘿嘿嘿,感觉好贱啊。”我和束航大力赞成,完全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恶人还需恶人磨,说干就干。我们把针打进了筷子的头,一人一个,宇宙的针就是在座包里发现的那根。原本我们也打算趁着月黑风高夜去报复他,结果宇宙说算了,留在家里打游戏比干这缺德事儿强多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们就不咬回去了。作案工具我们顺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结果被奶奶发现了……
不出意外,奶奶凭借自己的威严成功训斥了我们三个一整天。那一天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败家子儿,三个败家子儿。”我们无话可说,哪怕是束航都罕见的没有辩解。我和宇宙一直在给束航使眼色,让他替我们和奶奶辩解。束航,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在趁着奶奶转身的时候用浮夸的嘴形说:两个傻叉,你们咋不说,怂逼。其实我们三个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理解奶奶为什么生气,我们确实是有点败家了,对于过过苦日子的奶奶而言我们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
后来的生活就平淡的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奶奶说要回家去拿个东西却再也没回来。只是听阿姨说奶奶红星三场的家被人翻得乱糟糟的,应该是遭了贼。奶奶这段时间暂时就不回来住了,我们一听暗自窃喜。回不来好啊,奶奶一定要慢慢来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慢慢收拾……我们表面上不断的问阿姨情况怎么样,在关心的背后悄悄估计着奶奶需要多久才能回托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奶奶害怕再次遭贼,不会回托管了。我们再也不用被那些烦人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了,就像是我看过的一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犯人们因为安迪得以在夕阳下喝冰镇啤酒的自由感。宇宙、束航和我都无比开心,可是那时的我却不知道,这意味着分别。
不久之后那个学期结束,放了寒假。分别的那天我还是最后一个离开托管的人,就像上一次的离别一样我们并不知道这次分开对于我们当中的一些朋友而言是永别。不过我好像又能够看出一些预兆,走的那天我照例向阿姨借车费,等到父亲来结算住托管的费用时会一起给阿姨。可是那天阿姨却拒绝了让我登记,只是告诉我:“小不点不用登记了,反正就这么几块钱就当阿姨送你了,到家了以后给阿姨打个电话。你也这么长时间没和你爸妈好好住在一起了,好好享受一下然后过个好年!”我想着或许这只是因为这次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所以阿姨多说了一点。我开心的背着书包离开了托管,走出小区门的时候想着阿姨送的车费又开心的向着托管的方向挥了挥手。出去车票钱,其实还有三毛钱的剩余,每一次上车前我都会跑到商店买三根很有嚼劲的的一毛钱一根的糖。上公交车吃一根,上客车吃一根,下客车即将到家时吃一根。
下了客车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道路两旁积雪已经因为反复的消融变成了一种镂空的小冰包。我开心的往家里跑着,到家里甩下书包拿起筷子吃着父母早已准备好的火锅。吃到满头汗时突然想起来阿姨的话,赶忙要来手机给阿姨去了一个电话。阿姨接到电话后开心的和我相互提前拜了一个早年,阿姨又要求和父亲说两句话。我听着不那么清楚但还是大体上听到了,因为奶奶家遭了贼,所以奶奶没有办法继续待在托管管我们,阿姨升了职也有点忙没有时间管我们,所以托管阿姨不打算继续办下去了……
多年以后再次回想,我突然有点恨那个贼,如果他不偷奶奶家或许托管就会像阿姨说的那样,“阿姨会一直办这个托管,一直到你们都毕业了,阿姨就不干了。”或许我们那群小朋友也能一直开心的等到大家都毕业。后来听说束航回家住了,她姐姐带着他,书君姐不知道去了哪个托管。总之后来哪怕在学校里也因为各种原因我和束航、书君姐再也没有怎么说过话。我想那个贼偷走的不仅仅只是奶奶家的财物,还有几个孩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