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劫杀
阳春到肇庆府的直线距离两百余里，实际上弯弯绕绕差不多近三百里，并且大多是山路，非常不好走。
在这条难走的山路上，有一行人正在慢慢地行进。
镇远镖局阳春县的镖头曹茂在前面带路，旁边跟着四个镖师。
镖师后面跟着亚世美的夫人刘氏、七岁的儿子亚宁和庆云当铺的总掌柜沈之谦和亚家的六名护卫。
最后面还有八名镖师，负责押解四车财物和殿后。
当初亚世美逃出阳江县城时，曾把家眷、沈之谦和一些值钱的金银财物也带上，后来觉得不安全，便让护卫带着家眷、沈之谦和金银财物先到阳春城避难。
到了阳春城休息了一段时日，已成惊弓之鸟的刘氏见城中清兵将要倾巢而出去打阳江城，心中隐隐不安。
为了稳妥起见，刘氏与沈之谦商议过后，聘请了镇远镖局阳春县的镖头曹茂护送，带着金银细软和护卫，提前一天出了阳春县，前往更安全的肇庆府躲避战乱。
曹茂是镇远镖局总镖头曹羽的族弟，阳江城被明兵攻陷后，曹羽下落不明，曹茂便开始独自管理镇远镖局的一应事务。
他接到护着亚世美夫人刘氏一行去肇庆府的大订单后，汲取了曹羽上次在石门山被劫的教训，一路小心谨慎行事。
这样走了两天，虽然没有出什么事，却也降低了行进的速度，到现在日上三竿，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时已是十一月底，广东的天气虽然开始降温，但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赶路依然感觉炎热。
“夫人，咱们前面有个凉亭，咱们歇息一下再赶路，如何？”
沈之谦见主母刘氏虽然带着儿子骑在马上，没有自己和镖师走路那么辛苦，但也被太阳晒得面色发红，脸上沁满了汗珠，上前问道。
“好！”
刘氏本来就疲惫不堪，四下看了看，附近都是密林，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鸟叫外，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土匪强盗，点了点头应道。
“曹镖头，我们在前方凉亭休息一下。”
沈之谦得到刘氏的应允之后，跑到队伍前面，对曹茂说道。
“好的，沈掌柜。”
曹茂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应道。
一行二十余人便在凉亭附近停下，刘夫人、亚宁、沈之谦、曹茂等人在凉亭内休息，护卫、镖师等人则在四周警戒。
“娘，我渴了，我要喝水。”
亚宁年纪还小，嚷嚷道。
刘氏立刻将水筒递给他，并关爱地说道：“宁儿，慢点喝，别噎着了。”
“咕噜噜……”
亚宁喝了一大口水，将水筒还给刘氏，道：“娘，你也渴了吧，你也喝！”
“宁儿乖，娘这就喝！”
刘氏看着亚宁那酷似父亲亚世美的脸庞，想到丈夫亚世美已死在阳江城外，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你怎么哭了，别哭。”
亚宁很懂事地用衣袖帮刘氏擦着眼泪。
“宁儿乖，娘没哭，娘只是眼里进了灰尘。”
刘氏悲伤的同时，又有些欣慰。
“娘，我好久没看见爹了，爹去哪儿了？”
亚宁见刘氏慢慢止住了泪，又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爹，你爹去很远的地方了。”
刘氏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强忍着哭意道。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我们可以去吗？”
亚宁又好奇地问。
“太远了，我们暂时去不了。”
刘氏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的第一个问题，嗫嚅了一下，伤感地道。
“哦。”
亚宁看出了母亲的感伤，眼珠转了转，懂事地转移了话题：
“娘，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吃。”
“有麻团、煎饺、烙饼和干果，你想吃什么？”
“我都要吃！”
……
沈之谦看着刘氏母子的对话，有些动容，心想这伙明贼真可恶，把好好的一个家给硬生生地毁了。
曹茂看到这一幕却不这么想，他只觉得刘氏母子就是矫情甚至活该。
他曾经去过阳江城，与族兄曹羽一起押过亚世美的镖，亲眼看到亚世美的庆云当铺将一户户百姓逼得倾家荡产，然后将榨取来的钱财一车车地遇往肇庆府。
不过，如今他身为镖头，接了护送刘氏母子和财物的镖，不管刘氏母子为人如何，也不管这财物从何而来，都必须把人和财物安全送到肇庆府。
过了半个时辰，曹茂见刘氏母子已吃饱喝足，亚宁甚至趴在刘氏身上睡了过去，便走到沈之谦身前，小声问道：
“沈掌柜，主家已歇息不少时间了，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们继续动身赶路。”
“再等等。”
沈之谦见刘氏怜爱地抱着亚宁，轻拍着亚宁的背唱着儿歌，有些不忍心上前打扰。
“可是……”曹茂还想再劝。
“等主家再休息一会，此间休息过后今日不再休息就是了。”
沈之谦知道曹茂担心在这里延误时间，解释道。
“好……吧”曹茂见劝不动，只得无奈地应道。
曹茂的“吧”字尚未结束，突然“咻”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沈之谦的面门激射而过，射在了曹茂的咽喉上，曹茂睁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几声响，随后就倒了下去。
“有埋伏！小心！”
沈之谦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边大叫，一边迅速上前把刘氏母子扑倒在地。
旁边的镖师和护卫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四散开来，寻找掩护的物体，并开始用弓箭反击。
但可惜的是，这次他们面临的并不是一般的强盗土匪，而是陆勇带领的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
下一个瞬间，数十名身着甲衣的士卒从四面一边射箭一边包围过来，一刀一个，一枪一条，很快就将除刘氏、亚宁外的所有人斩杀。
“娘，怎么了？”
这时，亚宁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边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边问道。
“宁儿，没事，你做噩梦了！”
刘氏立即用手捂着儿子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四周碎尸遍地、血流成流的人间炼狱景象，而后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大明阳江卫指挥佥事、挂印肇庆府总兵陈澈将军旗下陆勇！”
陆勇手握仍在滴着血的大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氏，冷冷地说道。
“啊……”
听到对方报出来的名号，刘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