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行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1章 远离祸端赴津城 背井离乡奔前程

全家人听说庆云来信了,高兴地围过来,甄先生说:“小黑,你给念念。”黑姑娘打开信,大声念到:

师傅、师娘:

膝下敬禀者,徒儿赴津一路平安,请师傅勿念。现弟子在师兄处下榻,给师兄上早场,庆云师兄在“三不管”,买卖兴旺,并上了电台,还被称为第二个“净街王”,徒儿把沧州之事告诉师兄,大家无不气愤。师傅,大师兄非常想念您,想请您二老到津一住,这里精医良药,舒适环境,定能早日康复,望尊师复信。

随信寄上拾元请查收。

并敬金安

问候弟弟妹妹好

徒儿庆云、庆山叩拜

民国廿五年六月初五

甄大娘听完又激动,又开心,笑着说:“这几个徒弟真不错,没白疼他们。”黑、白二位姑娘欣喜若狂,这么多年,她们随父亲跑山东、河北的水旱码头,对久负盛名的天津卫,早就心驰神往了。

艺人都说西河大鼓、下西河是出处,天津卫是聚处。天津是评书、相声、大鼓的擂台,如果能在天津一炮打响。也就是长江以北的著名艺伶了,黑、白二位姑娘是遇何事思何理,从心眼里愿意随父出山,她们姊妹目不转睛的望着父亲,甄先生是家里的主心骨,必须沉得住气,他叫白姑娘拿笔砚来,刷刷点点,电文写成,递给白姑娘说:“小白,你念给大家听听”,黑姑娘凑过来旁观,白姑娘大声念到:

庆云庆山徒儿如晤:

来信收悉,不胜喜悦,吾病已愈,望儿勿念,进津之事,即日登程,故地重游,勿劳相迎,阖家抵卫,且备住所。

清安

师笔

黑姑娘问:“即日登程,爸爸咱什么时候走呀?”

“明天。”甄先生笑着说。两位姑娘高兴地蹦起来,庆昭边拍巴掌边逗小丑:“明天我们找大师哥去喽,你去不去?”小丑乐的连打几个跟头说:“当然去。”

白姑娘问父亲说:“爸,今晚的档子还去吗?”

“不能不辞而别,家里没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你们就去吧,也跟书座们通禀一声。”

孩子们走后,甄大娘说:“福堂呀,看你把马子盖剃了吧,这一阵子又挨压又生病,剃了换换运气。”这些年都是甄大娘给修马子盖,甄先生点点头。甄大娘亲自动手给他剃了头。

晚上,二位姑娘和庆昭刹书回来,刚一进村,白姑娘说:“庆昭你看那两个人是谁呀?”庆昭往前一看,村边两个黑影鬼鬼祟祟,他小声说:“可能有贼,这几天听说前后几个村总丢东西。”再看这两个黑影就不见了。

他们到家,刚一叫门,就开了,每天都是大娘等门,黑姑娘问:“妈,我爸睡了吗?”

“睡下了,”

“村边有两个黑影,小心闹贼,”

“是呀?不太平,惊着点,”大娘说完各自回屋,黑、白二位姑娘单独住一间房,脱下衣服,姐俩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去天津啦,心里别提多兴奋了,但是想到今晚看见的那两个黑影,心里又有点犯嘀咕,小黑说:“干咱这行真不易呀,我说咱俩再干几年,给爸妈攒点钱,供小丑上学,咱们就不干了,找个好主一嫁得了。”

“找个有能耐的还好点,要是找个窝囊废也是一辈子受罪,”白姑娘说

“咱这样的找什么好主呀,下九流,唱玩意的,臭说书的,要是给人家当小婆子,我死也不干,我还是找个老老实实的买卖人好,”黑姑娘说,

“我看那个黑先生就不错,跟他准受不了罪,”白姑娘大大方方地说。

“你心里有啦,赶明儿我跟咱妈说去,你就噷(xin)给他就完了。我有个好妹夫,也沾点光。”黑姑娘打趣道。

白姑娘一听就急了,她伸手咯吱黑姑娘:“叫你胡说,”两个人在被窝里嬉笑打闹起来,正闹着,白姑娘停下手,推了一下小黑,“姐姐你听房上有人。”

“鬼丫头,不许吓唬人,”黑丫头嘴上这么说,却竖起耳朵细听,果然房上有脚步声,姐俩吓得搂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就没有动静了,姐俩静静的听着,不大会儿工夫,就听外面噼噼啪啪的响,小黑抬头一看惊叫道:“小白你看怎么红啦,坏啦!失火啦!”

姐妹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来一看火都上房了,姐妹俩拼命喊:“着火啦,乡亲们救火呀!”边喊边往上房爸妈的屋里跑,这时甄先生抱着小丑,大娘拉着他的衣服已经跑出门来,一看没有庆昭,急忙跑到小耳房,庆昭年轻还在呼呼大睡,甄福堂使劲推他一把:“快起来,着火啦!”庆昭才迷迷瞪瞪的跟着往外跑。

二位姑娘这么一喊,惊动了街坊四邻,都赶来救火,房子连踩带扒一片狼藉,破败不堪,东西糟蹋坏了不少。火灭了,甄大娘抱着小丑大声哭起来,街坊说:“四周没有柴火垛,怎么起的火呢?”

甄福堂眉头紧锁,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环顾四周,想起了黑先生的话,自言自语道:“他们的心还没死!”

黑姑娘把失火前听到的和见到的跟父亲说了一遍,甄先生心里就更加明了了。隔壁的甄五伯说:“福堂啊,我想今天早晨套驴子送你,这可怎么走呀”

“五伯,我心里明白,我还得走啊,咱们几辈子的老邻居了,我不求别人。我祖传的这五间火龑(被火烧过的屋子)就交给您了,或修或卖由您做主。”说着就要给五伯跪下,被甄五伯一把拉住了:“福堂,你放心走吧,不看你,还看咱上一辈人的交情”

天,已经大亮了

一家人从破屋里,收拾出一些随身能带的东西,瞽(gǔ)目刘先生和乡亲们送来一些熟鸡蛋和鸭梨,刘先生说:“等我家里安排好了,我再给你去信儿,让庆昭来接我,”刘先生,跟甄福堂同村不同族,从出道一直跟着甄先生。福堂只好答应。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大声问:“甄大叔在家吗?”说着人已经进来了,原来是前村听家档子的那俩小伙子,听说甄福堂一家要去天津,特地赶来送行,前面的小伙子说:“今天我们到青县赶集,套了一辆骡子,捎个脚吧,你们好赶中午的火车,”他看了看被烧的房子,皱着眉头说:“都这样了,你们还能走吗?”

“一定走,就麻烦你们送我们去火车站吧。”又回头跟甄五伯说:“别让您儿子套车了,跟他们走顺路。”福堂还特意将七节鞭别在了腰里,黑姑娘把一支宝剑藏到行李下面,庆昭准备了一条碗口粗的棍子。全家人向乡亲们拱手道谢,一一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