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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与罗老师吃饭是在2017年10月,那次他借口为我“回归母校”接风,把我的硕导和另外几位要好的老师约在一起。
那天他的状态十分低沉。服务员送上菜单,他看也不看直接扔给我,让我想吃什么就点,自己却点了一根烟,说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再买一套房,但自己确实已经负担不起;要么跳槽,去一个能给自己更好待遇的学校。
这其中的第二条路是刘老师给他“找”的:当时市里另一所高校为建设“双一流”,出台了“人才引进”制度,按照罗老师的条件,完全可以拿到不菲的“安家费”或市内的一套住房;另外,那所高校还承诺解决配偶的“事业编制”。陈校长已经同意他“跳槽”,但前提是,必须先把所承担的本校课题结题。
在座的各位老师纷纷劝他不要冲动,有人说,“这就是陈校长不想让你走,2年期限的课题,5个月你怎么完得成?”也有人说,“你再跟刘老师沟通一下,事业编虽然重要,但一家人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罗老师却苦着脸说,家里那边已经没得商量了,自己前几天为了这事已经跟刘老师吵过一架了,他一时生气说这样下去两人怕是过不下去了。刘老师闻此,转身就去厨房拿着菜刀喊着要自杀,说自己当年瞎了眼,大好青春,节衣缩食,供了他这么个白眼狼,早知现在,当初就该去跟那个富二代当个阔太太。
一说到过去,罗老师就了,他开始给刘老师道歉,求她给自己一段时间考虑。
一位与罗老师关系很好的同事实在没忍住,说:“你老婆过分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40岁的人,看上去比陈校长还沧桑,你参加工作几年?满打满算11年,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车子刚还完贷款又换一辆——现在把她父母接到武汉来了,还要再帮她换工作,这样下去还有完吗?她当年供你读书确实让人感动,但现在看来,她那是在找长期饭票,而当下则是杀鸡取卵!”
以前罗老师绝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说刘老师的不是,但那次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看在多年好友的分上不好翻脸,只是低头抽烟,没有和那位同事计较。
整个饭局上,罗老师只是闷头喝酒,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散席后,大家一起送他回了家。回来的路上在众人的聊天中我才知道,前些年刘老师的弟弟结婚,岳父让罗老师拿了12万彩礼钱,去年刘老师要换车,罗老师又贷款买了一辆小30万的MINI Cooper。
刘老师现在是学校里有名的“精致女人”,戴着3万块的表,拎着5万块的包,不时与她的“好闺蜜”们去香港走一圈。而罗老师依旧不时穿着我当初送给他的那两套作训服,出现在校园里。
“人家的日子有人家的过法,你们当着学生辈的面扯老师的家事做什么!”硕导顾忌我在车上,回头让那几位年轻老师说话注意场合。
老师们不再议论,但送硕导上楼时,硕导却又专门转头对我说:“以后娶媳妇,眼睛要擦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