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刺绣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前言 长草敏明

回顾自己的人生,发现我一点也没有“这工作一干就是50年!好厉害啊”的感觉。

我出生在西阵,是五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父母是刺绣匠人,每天从早到晚埋头工作,对五个孩子用的培育方法是俗话说的放养,所以我们每天最大的课题就是今天要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我总是和附近的坏孩子一起,在寺庙的围墙上涂鸦,或者搞些破坏,每天都玩到天黑才回家,我的脸被太阳晒得很黑,黑到在我住的那个街区里都出了名。

记得好像就是在那个时期,有一天我在家门口遇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叔,他像从前电影里的黑社会成员那样在裤腰上缠了一块包袱布,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恕小生冒昧打扰,请问前辈在家吗?”我记得他还说了自己是某处某人的弟子,问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干的活儿。

我去问父亲,父亲告诉我说:“从很早以前开始,这种工匠就一直因为各种祭祀活动聚在一起,可惜他们总是白天干完活后晚上就喝酒、赌博,把那一天干活赚的钱全都挥霍一空。”

初高中时我依然还是个坏孩子,不怎么学习,受父亲的影响,每天沉溺于电影里,而且是从文学名著改编的影片开始渐渐偏向青春色情影片,特别喜欢的演员有小泽昭一、野坂昭如、青岛幸男、殿山泰司等。我也不出去找工作,而是跟着母亲去看歌舞伎表演和木偶戏,或和姐姐一起去看宝冢剧团的演出。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看了一次谣曲表演,那次让我领略到了能乐的魅力。

高中毕业后我白天帮着父母做事,傍晚去大学学习,晚上回家的路上就在祇园等处喝酒游逛,当时吴服行业一派欣欣向荣,因此我有机会了解很多知名前辈对于他们事业的热诚。他们每晚全身心投入织造工作,让我心生敬佩。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学到了京都爷们儿的气质和技术精髓。

40岁后,我有整整两年时间在生产批发商那里负责配色工作,有幸明白了色彩的奇妙,我觉得从那个时期开始我的配色风格就基本上固定了下来。后来在法国巴黎开了为期四个月的展览会,其间知名品牌“爱马仕”的服装设计师数次来访,知名服装设计师约翰·加利亚诺后来还因为“那个色彩令他难以忘怀”而专程来到京都,问我究竟是从怎样的颜色中选出来的,让我不禁有些得意。

我想“长草”这个品牌的基石,就是由我的人生积累,由父亲让众多画匠画的无数图案和绘画,由那些不计代价收集来的美术书,再由我自己画出的图案,这些因素一起奠定的,虽然我的作品很少有卖得出去的。

现今已经有很多先辈离开人世了,如果我辈再不努力传扬这个千年古城脉脉相承的艺术文化,那么以后也许就没有人能够懂得什么是好作品了,因此我至今仍然不停地努力、不停地创作。

于是,我迎来了自己的古稀之年。我在离京都洛北不远的地方住了10年,如同每天早上做健康检查一样,一边散步一边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路上,我会绕过神社的后面,穿过有老城墙的公园,观赏在梅林和枫树下面流淌不息的纸屋川。

过了花甲之年而到古稀之年,一直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让我感恩不已。(双手合十)

振袖和服[1]《云取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