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PE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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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一.魔鬼爪下的我看见淡漠的天使

又是一个礼拜五,下周三就是我们学校的艺术节了,我依旧不出例外的每天中午被叫去大礼堂排练合唱。

那些天,天气都非常好,已经一连七天没有下雨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一种幸运又降临到我身上的错觉:这些天,晏铭辉永远都会坐在我们班级门口的那条长条桌边,他或在默写考纲单词,或在写数学作业,或在背诵化学方程式。我非常开心,能够天天看到他。

于是我被江小姐称之为“尿频”和“亲窗”的时期轰轰烈烈的到来了。

之前有提到过,我们楼层的自习长桌在卫生间旁边,如果要去上厕所,必定会路过桌子。于是我为了每天中午能近距离多看晏铭辉几眼,总是神经质的多次去上卫生间,有几次几乎是刚刚屁股沾到教室的座位,又起身去了一次。我每次路过他的时候,我总是把自己身体板的笔直,高昂着脑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样子,可是我的眼睛总是斜睨着他,他总是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睛很多时候都是无神的,但每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了作业,接触到了那些英语字母和方块字时,总是放出那样令人羡慕的光。好像一个已经跑了大半路程,体力却还犹如刚刚起步的马拉松运动员,正在执着的毫不犹豫的向终点冲刺。

可惜,我不知道他的梦想,不知道他的性格,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讨厌什么,不知道他的交际圈,也不知道其他人如何评价他。想到这里,我都开始质疑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我既然一点都不了解他,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我突然想到了蔡康永说过的一句话,或许很适合那时的我:你恋爱了,但是你爱的人,有时并非真的存在。他可能只是一堵无辜的白墙,被你狂热的,把你心里最向往的爱情电影,全部在他身上投影一遍。

或许这句话说的很对,但是我并不想去仔细想这些问题。我只是觉得每次只是见到晏铭辉,我就感到很开心,很愉快,很满足。这对我来说就够了,人总是想让自己开心,不是吗?

于是,日后的许多的时光里,我总是看到晏铭辉拿着他的考纲靠在铁栅栏边研读,我自然是不敢走到他身边的,于是座位靠门的我拿着我自己所有的功课做到了教室靠窗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离那个铁栅栏最近,总觉得我离他近一分,我的太阳就能照耀到我了。只要我的太阳能照耀到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陷入回忆的我又回归了现实,回到了那个周五,我从来没有想到的那个人的出现,会打破我心中的难得宁静。

听着最后一节班会课的下课铃响,我开始心满意足的收拾起书包。终于可以结束五天的忙碌生活了,今天回家,我要把猫教的波兰球视频全部再刷一遍,我想。

“韶韶!许奕承来找你了哦!”是那个平常跟我一句话都不讲却是我初中同学的雅琴,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告诉我道。

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许奕承?来找我?他来找我干什么?他也没有跟我提前说过呀?

“你骗我的吧?”我希望她是骗我的,我可不想见他。

“没有,许奕承现在在13号线上,他说还有20分钟就到了。”雅琴晃了晃手机,证明了她的话的真实性。

这时我的手机也收到了微信消息提醒:

“你等等我,我马上来了,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是真的,许奕承来了。

我总是对外宣称许奕承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太过古早和痛苦,我实在不愿再去回忆。但我知道,如果他真是我的朋友,我不应该去回避见他,而他若真的是我的朋友,他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市南跑到北二来给我送生日礼物,虽然是已经晚了半年的生日礼物。

他每次提要求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他只是这样来了,如果我直接走,我知道我周末可是要被他烦的没有任何心情做其他事。

我总是这样自我麻痹着:是他逼我的,是他逼着我要找他的,不是我自愿的。

然后我就听到,在我身后推着我下楼雅琴朝我叫道:“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我知道是他,我第一眼就看到他了。

说实话,许奕承的外貌确实是一个正常男生,而市南的校服着实也比北二好看。

许奕承长的算高,在他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有184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长的更高。我看到他站在我们校门口马路对面全家旁边的梧桐树下,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身上是色彩斑斓的市南校服,而他的身材高挑,体型苗条,阳光照下来,梧桐树叶的影子印在他的脸上,将脸上的表情印的昏暗不明,他低着头滑着手机,好像给谁发消息。他侧身靠在树旁边的时候,活像一个等着真心爱女孩下课的男朋友。我想这一幕应该是青春校园剧里面的名场面吧,而这个场面对于我来说却是冥场面。

介绍一下——许奕承,我的初恋,一个魔鬼。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这时我希望全世界都能把我忽略,不仅把我忽略,更是要把他忽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的全世界都不要认识他。

“干什么?”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我,然后他对我笑了一下,笑得毫不掩饰。

真难看。我心想。

“生日快乐啊,何韶。”

“我的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我冷冷地提醒他。

“抱歉抱歉,我这次是真的忘了,我把你的生日都标在备注里面了,我真的不记日子!何韶,你原谅我吧。”许奕承双手合在一起,对我做出一副求饶的姿态,他的好像神情严肃,态度好像诚恳。

看我那没出息的劲儿,我好像又有些心软了。

接着,许奕承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方方的纸盒,然后他用两只手掌心把盒子托起,送到我跟前:“这是我上回答应你的,给你的秘旋谍卡组,这里面的卡组全部都是铁质的,都是用来收藏的,你上次很好奇的,我都给你带来了。”

我突然感受到心里有东西正在慢慢松动,里面的一种酸涩感正在慢慢的泛出来,我感受不到一丝感动和开心,只是心揪着疼。我知道这种疼是什么。是过去和现在的落差吧,是看到现在他这个样子觉得自己以前很可笑吧,是因为我觉得我跟他并没有那么熟悉,他现在却这样全心全意的荒唐吧。他一直是一个这样荒谬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承认我和他相熟。

“你不用给我做这些,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到你。”我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抖,我知道我快要哭出来了。在许奕承面前,我从来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可是,你都快哭了。”他从来都没有给我留面子,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他只是这样直接的戳穿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了,但是我是一个执念那么深的人。他并不是我什么重要的人,我只是对那场无结果的付出和被浪费的炙热的爱耿耿于怀罢了。

这五年来,其实我知道,我把以前的自己杀死了,好像是在五年前那次跪坐在地下还笑着对他说“我相信”的愚蠢,又好像是九年级他给我发了五块二而第二天却不承认,我去质问他时的天真,亦或是我五年前疯狂的把他的被其他女孩碰过的笔扔进垃圾桶,第二天又锲而不舍地悄悄为他买新的,只要有女孩儿跟他有说有笑,我就会生气的去质问他,他却对我翻白眼的偏执。总之,那时情感纯粹,勇敢表达,但却带着极端的占有欲和偏执的我好像是死了,然后像鬼一样的飘在现在的那些求不得,意难平和不可说中了。

我好像放下了一些,放下了我对许奕承的那样浓烈的喜爱和占有,放下了一切我对他的奢求,我和他关系的不对等,我好像早就已经放过他了。

但是我却故意不删除他的好友,不把他拉进黑名单,不对他取消关注,不删除他的电话,我总是对自己说,要对他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悲不喜,然后好好的让他看着我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却又在他的身边。我本来以为这是我对他的报复,但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总是无法抑制住的痛苦和酸涩。每当这个人朝我走来的时候,藏在他那张脸后面的是我所有青春悸动和不堪的回忆,来找我的每次都不仅是许奕承,还有我从来不敢面对的我自己羞的过往都如潮水般涌来,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忘记时,他就带着这些记忆,迎着我那些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自负,破茧重生。

所以,他就是魔鬼,我的梦魇。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生日礼物,既然你把我当成朋友,却不记得在我生日当天对我说生日快乐这四个字,那算什么朋友?你走吧。”我没有再去看他,我不愿再去增添任何一丝与他的纠缠了,毕竟我甩不掉,还要去自找吗?

今天的阳光好扎眼啊,看到他,我觉得生活的一切都变得好糟糕。

哦,我的眉眼倏地一亮,我突然看见我的男孩,他骑着小蓝车,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疾速驶去了,他骑得平稳而轻快,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好吧,生活也没有这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