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与喧闹

近来社会舆论谴责行业不正之风，不禁使人拍手称快。仅以美术界为例，某些人不择手段“自争与自封”之事，堪使斯文扫地。比如：有人在画幅上题明“吾为××之×子，师吾家法”，颇有狐假虎威之嫌；有人在画面上直书“此为×子所做，甚得吾意”，好像在吹喇叭；也有人在作品上加盖大印“××门下”，以示追宗认祖。其实这些浮躁之词，都是与作品本身不相干的。若以“门下”而论，孔夫子弟子三千，然贤者仅七十二人。以“门下”自诩，似有招摇过市之意。如上种种，实有风趣。

做学问来不得半点虚假，这些急功近利者的鼓噪和喧嚣，如同岸边的涟漪，只能证实思想上的“浅”。其结果，极易导致艺术上的堕落。

然而，真正的艺术家，如同万丈深渊，表面上总是极为平静的。“白发学童”李可染先生，在“师牛堂”耕耘了几十年，为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但他一生中从未自夸过一个字。一位对可染先生十分敬重而又颇有成就的美术家，也同样具有这样的品格。几个月前，有关部门曾打算为她拍摄专题电视片，可她得知此事后立即回信表示，拍片的条件尚不具备，“主要是自己能通过的作品寥寥无几，……几年前的作品早已不满意，所以还是不拍吧，何况可拍的人选大有人在。”操办此事的人见到此信后再次与她商量，她在第二封回信中写道：“拍片之事，经过慎重考虑，自认为目前确实不成熟，再经几年努力，如能拿出几张像样的作品，那时或许不至于使同行们失望。”“艺术应该是十分严肃的事，不论何种派别都如此。……自愧没有做到。”

笔者在事先没有告诉本人的情况下，摘引了她在私人信件中的语句，这应该说是很不妥当的；但我之本意，旨在说明她对待艺术创作非常严肃。这种不图虚名、在事业上一丝不苟的拼搏精神，是攀登艺术高峰必备的阶梯。

（原载1990年11月18日《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