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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78,春节_故乡的热闹集市

78,春节_故乡的热闹集市

二十七,胡个列,二十八胡个走。

过去的日子,附近的几个骡马场和打麦场就是集市,镇东、镇西、关庄一四七,或是二五八,三六九当集,村民买东西就到集上去,卖东西也到集市上去。

大集体农忙时人都在地里,春种夏忙秋收,与土地打交道,不得闲空儿,到了冬天,粮进仑,柴上垛,菜入窑,猫冬有了空,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大人们用手帕包着分分毛毛的钱币,赶着猪牵着羊提着鸡挎着一篮子鸡蛋,或者拉一车自己种的包谷高梁土豆白菜,后面跟着流着鼻涕的娃,从四面八方来赶集,平日里显得空旷的打麦场和扬着土的公社门口路旁,摆摊设点,卖牛马的地方牛哞马嘶,卖猪卖羊的地方猪哼羊咩,还有扑棱着翅膀乱叫的鸡鸭鹅,农副产品摆成一条长街,时鲜蔬菜也没有,土豆,萝卜,大白菜摆的一堆又一堆,屠夫们在集市上杀猪卖肉,杀猪宰羊的哀嚎声却不绝于耳。这就是农村的集市。

春节前,各家各户都要采办年货,张尕娃赶着大车,拉了一车老娘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到集市赶年货。辕马外手辕杠上坐着“蛇狼”,这是他的外号。因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下甘肃,上蒙古见得世面多,啥啥都明白,又擅长吹牛讲故事。队里的妇道人家认为他啥都明白,随着他长长眼把把关,不会买错东西。

我随着父亲,肩上挎着羊毛编织的口袋,跟在张尕娃的大车后面,来到镇罗街道集市,年前的集市场更加热闹和繁荣,街上排满了琳琅满目的年货,叫卖声此起彼伏,大部分都是农家的农副产品,自扎的高粱糜子笤帚、刷刷;柳条编的大小簸箕、大小簸箩、土筐;高粱席、苇席、草莲子、草帽;锅碗瓢盆;土豆、萝卜、冻白菜、大蒜、辣椒;猪肉半子、猪头、猪脚儿、牛羊狗肉;还有活的牛马驴骡,猪羊鸡狗,农村种的养的东西应有尽有,就是一个露天的大杂货铺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人们手里攥着不多的钱,一家家比较着。这样的赶集不是买东西,是看人,听牛马猪羊的叫声,瞧五颜六色的气球的晃动,馋那让人流口水的棉花糖……整条马路上,买卖吆喝声、人们说笑声、家禽家畜的叫唤声混成一片,热闹非凡,一切都觉得新鲜。

我眼馋瓜子、落花生、奶糖,父亲却把钱捏的紧紧的,对这些东西看都不看。

偌大的一个公社,供销社只有五间房子,货店里人头攒动,人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你推我搡,削尖脑袋往柜台前挤,我们小孩身小灵巧,早早挤到柜台前,看着那铅笔、橡皮擦、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望洋兴叹,过过眼瘾,也是一天中最幸福的事。

大姑娘、小媳妇精心挑选花布,红头绳,雪花膏,手绢等杂物。

老太太老大娘们不识货,也不识字,见了那些城里货只是感到稀奇,紧紧的跟着蛇狼,他说啥就是啥。他说供销社的布龇密结实,女人们就说好,他说张二爷摊位上的水果糖甜,老太太们就给孙子买几颗,蛇狼笑得三角眼睛扇翅似的上扬,嘴里的话比平时更多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懂或者不懂,他都要卖弄一番。大家一溜斜风跟定蛇狼东一头子西一头子乱转一头晌。蛇狼也知道过节的时候她们要买什么,领着老太太和老大娘们,一会儿是布摊,扯了布给孩子们做新衣裳,一会儿凑到卖画的摊位,揭了年画和挂签儿,捎带着揭了窗花剪纸,女人们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却舍得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花钱,拿双响、撸一串小鞭儿,再来一对二脚踢,盐、生姜、花椒、酱油、醋这些调料啊什么的也要适量买一点,手里挎的篮子也就装满了。蛇狼是三角眼,眼睛珠子小,但看秤的时候,眼睛贼亮贼亮的,他买豆腐,看着秤星,对卖豆腐的说,三斤一两低点儿,秤头子往下掉,秤坨子晃悠悠,你这人又不实诚,算三斤好了,卖豆腐的一眼睁圆盯称,一眼斜着他,把称坨子往三斤星上挪,秤头突然翘了起来,差点把盘里的豆腐掉了出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三斤怎么能搁得住?收回报怨的眼光,对蛇狼说:大过年的讨个吉利,就跟你按三斤算了,下次多照顾我的生意。他们俩为三斤豆腐掰扯了好一会,站在边上的娘们冻的哆嗦,嗯哪,冻死了。蛇狼拿过豆腐,占了一两便宜,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哼着曲子,带着八字步离开了。身后传来了“豆腐”的吆喝声,迎来了一个又一个“踢沓”。

等匆匆忙忙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置办齐全,天也不早了,就高高兴兴的往家赶。

我父亲买好了粉条,买二张年画,最后狠狠心买三斤羊肉,猪肉不用买,自家宰杀。最后在我的一再哀求下,买了一串鞭炮,几个二踢脚,

那个时代,物质匮乏,民生凋敝。家家户户都过的艰辛困苦。家家户户都到街上买年货。其实对于大多数农户来说,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所谓的购买年货,也只是去供销社买几尺布,几块糖,几斤瓜籽,粉条呀这些,另外就是买点鞭炮,纸钱香烛之类祭祀去世亲人的东西。偶尔能看到瓜子花生水果糖,可是大多数人是买不起的,称个半斤八两,孩子手里分上一颗水果糖,用舌头舔一舔,能尝上三天。

买完年货,父亲要去剃头,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中卫把剃头叫“待诏,”我当时不明白啥意思,长大进了城上学查图书馆的资料,才明白其中的含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是清朝定的,并下诏书剃头,叫“待诏”。

父亲剃完头回来,又给我们弟兄几个理发,那时候的家乡,家家自备剃头刀子,自己动手,手艺当然是笨拙的,生硬的,光头上留下一条条血口子。这看似简单的仪式,却能剃光人心里的烦恼和过去的不快及生活的压力。人人高高兴兴的。

母亲忙活了半晚上,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套新衣服。第2天早晨起来,我们人人都是光脑,穿上新衣,新崭崭的好看,配上农村的黄土地,麦柴垛,土房低屋黑烟囱,倒也和谐喜庆,大人忙着手里的活计,娃娃们聚在一起到处乱窜,院里的狗和鸡也来趁热闹,闻着油香肉气馍味,兴奋不己,活泼泼地喜气洋洋起来,一年忙到头,人们就在这段时期将所有的劳累烦恼都忘掉,村里各家团团圆圆乐乐呵呵的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