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给的爱一直很安静
红色塑胶跑道的操场上,蓝白色的学生缓缓走向教学楼,蓝白色不止是校服,也是校园天空的颜色。
只是其中,却混杂着一点殷红。
某个三米多高,嫁衣红妆的女子,随着人群晃荡着朝教学楼走去。
却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右皇现在是风无理的影子,也是他保持清醒的锚,若是让她离开的话,且不提别人发现他没有影子后会何等惊慌,只怕风无理又会陷入过去阴神外显,主理躯干的浑浑噩噩状态。
“阴神?那是什么?”
坐回教室之后,姜闹对风无理所说的阴神很疑惑。
风无理也不是特别好解释,他悄咪咪在课桌下掏出手机,试图百度一下。
“中文名称,阴神,外文名称,yin god,代表,母系遗传中部分信息,性质,储存性……”
好吧,屁用没有。
“算道家的解释,人分阳神阴神,很玄乎,跟转世有关,我天生没有阳神,所以需要这个影子。”
小小一个教室内,右皇站在风无理旁边。
她本就高大,算上她金步摇盘起的秀发,脑袋基本是要顶着天花板。
嫁衣女出现在教室里,一身大红色嫁衣如血般殷红,整个教室在她夺目的红色之下都失去了颜色。
她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风无理旁边。
两个同学说说笑笑,经过她身边时。
打了个冷战。
“怎么感觉有点冷。”
“你是虚吧?”
右皇的目光,却始终放在座位上的风无理上。
“九个影子,魍魉,右皇……你那个镯子不也有个王姐姐的影子吗?怎么没见过他出来过?”
“他叫索关,性格咸鱼,而且是个社恐,不愿意跟人交流。”
“啊?”
“嗯。”
姜闹噗嗤一笑,而一旁的嫁衣女慢慢蹲了下来。
她即使蹲着也比风无理坐在位子上要高。
只见她双手捧着着风无理的手,放在了自己一侧脸上,缓缓闭着眼睛。
“你今天怎么了吗?”
风无理并不能不能理解她的一切行为,右皇的灵智很低,也不会说话。
他们从来没有言语交流。
只有一直以来的陪伴。
“再等等好不好,我等一下跟你一起回去,陪你走走。”
嫁衣女只是闭着眼睛,睫毛弯弯如妖精般美丽,把他的手轻轻在脸上摩挲。
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阵一阵,应该下不久。
几个男生冲着就去干饭了,也有在教室里问有没有伞,搭把伞一起走的。
风无理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回香烛铺。
只是今天他答应右皇,陪她走走,便打算走路回去。
两三里路不远。
“你有伞吗,要不要把我的借你?”
外边雨声山响,姜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伞。
“带了,这几天都会下雨。”
“这么大雨不好回吧?”
“下不久,而且我淋雨也不怕,是你别淋着了。”
“我能不能当作是师父在关心我?”
风无理只是笑,“感冒了会很不好受。”
姜闹也笑,“不会,我今年份的感冒你已经帮我渡过了,我今年都不会感冒的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
“我去饭堂了,路上小心啊。”
小姑娘招了招手,跟过来一起走的宫城未来进入雨帘,雨落在他们二人的伞上碎成无数水花,雨中撑着伞的少女背影渐渐远去。
“走吧。”
风无理笑着牵着嫁衣女的一根手指。
她很少出来,一年也不见得出来跟风无理见一次,只是他们二者并没有半点隔阂,虽然她不说话,但她只是站在自己旁边,风无理也已经明白很多。
小时候自己只到她膝盖,现在已经到腰了,只是他还是得抬头才能看得到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在怀庆老家的山林,她看到自己就扑了过来。
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回忆啊。
一抬头,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风无理对她笑了笑。
他打着伞,她却淋着雨,走出校门,风无理也把伞收了。
嫁衣女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替你打伞,就陪你淋淋雨吧。”
她还是不走,蹲了下来;
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缓缓闭上眼睛,对着他轻轻摇头。
路上打着伞的人,人来人往。
有人注意到这个路边淋雨的男生,动作怪异,对着没人的地方忽然笑了起来,还把手抬了起来。
动作特别轻柔;
像是在给人擦着脸上雨水。
“没事的,走吧。”
他牵着嫁衣女在雨中漫步;
她执拗不过,也就随了他去。
只是她不是让他牵着一根手指,而是抓着他的手,风无理的手包裹在她的手掌内,另一只手放在风无理脑袋上,替他挡雨。
虽然她脸上依旧无喜无悲,风无理却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了。
他无奈一笑。
灰蒙蒙的天空,因为阴雨连绵,整座城市像是掉了色,在这灰蒙蒙的城市中,她走在路边,像黑白素描的城市街道上,有人用水彩肆意添上的一道红妆。
就这样抬着手,打算给风无理挡一路的雨,遮一路的风。
走到公园时,风无理看到一朵花开得很好,就摘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你低一下头,我帮你把这朵花戴上去吧。”
巨大而又美丽的嫁衣女子自然什么都依他的。
她向风无理矮了矮身子,她绾起来盘在脑后的青丝上,插上了一朵娇艳的红花。
“跟你的衣服很相称啊。”风无理笑着道。
嫁衣女招了招手,动作轻柔地给他拍了拍胸前,原来是自己刚刚摘花时沾上了不少泥土和落叶。
她帮他一一拨弄下来。
风无理等她弄完,才道:“走吧,快到家了。”
她重新牵过他的手。
路上行人都只到她腰间,她比人行道的红绿灯还要高出一截,街上的汽车还没她腿高,因为走一步风无理需要好几步,所以她姿态都显得很慢。
离老街只剩下不到半里路,这场急雨这时也停了。
破开的云,露出更高更远的天空,天空裂开好几个口子,朝地面射下好几道金色的光,随着裂口越来越大,天空的云雨开始消散,那几道光也渐渐扩大,最后连成一片,眨眼间城市恢复了他的颜色。
电线杆上的麻雀抖落身上的水,路边的流浪狗浑身湿漉漉地走过,见雨势停了的行人伸手出去试探,抬头看着天空,也把伞收了起来,地上的一摊摊水用分割的方式倒映着幽蓝的天空。
日落西山,在最西边还有好几朵黑云,此时被渡上了金边,而东边那连绵一片的积云翻滚,像天上发起的一场雪崩,全被涂上橙黄。
老街到了,树和屋檐滴挂着水。
“一直都没说,谢谢你那时候选择了我。”
索关选择了镯子,魍魉选择了面具,而右皇,也即是嫁衣女,选择了自己。
嫁衣女朝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她只是又靠了上来,轻轻吻在了风无理额头,风无理闭着眼,感受着她的温柔。
当睁开眼时,自己的影子也回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回到香烛铺时,王西楼坐在院子遮雨的屋檐下,手上拿着针线,和他的一件衣服。
“回来了啊。”
她头也没抬,手指捻着针线,很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衣服:“你这衣服开线了,我给你缝缝。”
总有人捡起七零八落的你,然后安安稳稳爱你。